著名电影摄影师薛伯青他是《永不消逝的电波》见证者

银薛伯青（左）和《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李侠的扮演者孙道临合影于延安

翻阅一下中国电影发展史册，那么，从上世纪20年代至80年代里，伴随着中国电影发展的轨迹，作为一名著名的电影摄影师，薛伯青的名字会随着众多经典、名作一同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不仅如此，还在上世纪30年代，薛伯青就与我党、我军人士接触、结识，并由此投身革命成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在栉风沐雨的岁月里，他不惧险阻为党做了大量的工作，还曾与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的真实事件有着一段不解之缘……

拍摄新四军的纪录片

上世纪40年代中后期的上海，笼罩着白色恐怖。此时的薛伯青，公开的身份是电影摄影师，实际上则是我党的地下工作者。十年间，他冒着风险利用职务作掩护，经常往返于上海与淮北之间，为我根据地采买通讯器材、摄影器材；为我军部队转运、交换物资、护送进步青年去根据地。抗战期间还多次与夫人薛岱云女士乔装去新四军驻地采访，并以高超的摄影水平拍摄了大量我新四军（彭雪枫部）步兵与骑兵部队的战斗生活纪录片。

1947年，薛伯青为“中电二厂”职工们的生计争权益，领导罢工。虽然获得成功，但却因被人出卖而被开除。离厂之前，好友吴永刚导演暗中对他透露了另外的隐情：“厂长对我说，薛伯青是共产党员，国防部已经在暗中给厂里下过两次通令了，要调查他的身份和活动。你思想上要有准备。”

离开“中电二厂”后，依薛伯青的才华与社会能力，陆续有多家影业公司邀他加盟拍片。在请示了任泊生后，薛伯青与“大华影片公司”签订了合同。上任之前，任泊生告诉他，“大华”总裁吴树勋虽然有很深的国民党背景，又曾在军队任过参谋长，但他是我党的争取对象。此前，阳翰笙、应云卫都做过他的工作，现在这个工作，你来继续做。他接着说，“大华”没有懂技术的人，你除了在工作上帮助他，还要多从思想上去影响他，将来很可能在一些事情上需要他来相助……你要牢记我的话！

薛伯青开始了新的工作。为“大华”解决了很多技术业务上的难题，时间不长，讲义气的吴树勋对懂技术、肯吃苦、不贪财的薛伯青赞赏有加，很快，两人就建立起了很好的、相辅相佐的朋友关系。在顺利拍摄了《第五号情报员》《无语问苍天》《同是天涯沦落人》后，任泊生奉命要离开上海去西南（做策反国民党军队的地下工作）。临走时，他告诉薛伯青，另一位同志会来和他继续联系。另外，准备好电影摄影机与胶片，待解放军进入上海时拍摄纪录片。任泊生离开上海后，那位同志即与薛伯青取得了联系，但不久后，联系中断。这个时期，穷途末路的敌人开始了更疯狂的搜捕与迫害，一些地下组织与机构遭到破坏的消息时有所闻。薛伯青也从媒体报道中得知了任泊生被捕的消息。

于危难中矢志不移

1948年12月29日，中共上海地下党潘汉年领导的一个电台小组被敌人破获，地下党员、报务员李白同志（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主人公李侠的原型）不幸被捕。这个电台小组的另两位成员，俞复与陈洛躲过了敌人的追捕，在30日晚上来到薛伯青的家里暂避。偏巧当天晚上薛伯青与夫人薛岱云在摄影棚里拍了一夜的戏。第二天回到家里时，看到了俞、陈离开时留给他的字条。当晚，陈洛又过来同薛伯青讲了电台被破坏的事情。此时，敌人已经去过陈洛家了，幸得其弟陈俊赶在敌人之前已将所有密码文件都焚毁了，但因为时间太紧迫，还是被抄去了一张电话人名录。薛伯青断定敌人很快就会跟过来，于是让陈洛赶快转移。第二天，陈俊给薛伯青送来一张飞往香港的飞机票，说，陈洛叫你马上离开上海去香港。薛伯青思考再三，决意留下来。随即，薛伯青去好友吴永刚家中，告诉他，因朋友的电台出事，自己遇到麻烦了，如出现不测，请他即刻告知吴树勋。薛伯青回家时已是夜晚，不出所料，特务们已经把守在弄堂口了。

薛伯青被敌人押解进屋后，又有数辆吉普疾驰而来，十多名特务呼噜噜的拥上楼来，他对夫人薛岱云低声说，去找吴树勋联系，话还未说完就被押上警车带走了。

把情感全部注入影片里

深夜两点时，警备司令部开始提审薛伯青，在两个审讯室里轮流进行，一边的刑讯室里，几名政治犯正在被吊打。对薛伯青的审讯内容始终围绕着李白的电台小组、小组其他成员的去向及遗留的物品、去根据地为新四军拍纪录片、带领“中电二厂”职工罢工……等等事情，意欲迫使他说出背后的领导及机关组织。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晨，薛伯青思维缜密逐条否认，气恼的敌人虽然疑心重重，但什么也没得到。

被押进牢房后，薛伯青看到这里还有好友毛铁民、陈洛的学生朱松鹿，李白的房东潘彼得，除此还有两个白俄人、三个日本人。薛伯青抓住机会与毛铁民统一了口径，以应对下次审讯。下午时，敌人让其他人给家人写信捎衣被过来，却独独不许薛伯青写信，说他案情严重。毛铁民见状小声说他家人可以去见薛夫人，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薛伯青认为这次自己恐怕是要死掉了，于是低声说：“万一我有不测，就让薛岱云将几个孩子托付给任泊生。”薛伯青被押走后，四个特务留在了薛家，还有两个特务守在弄堂口。薛岱云想找个机会去送信，无奈她去哪儿特务们都尾随着。第二天上午，机智的薛岱云做了很多可口的饭菜给特务们吃，还给他们讲电影制片厂里的故事，特务们吃着、喝着、听着、笑着，一时放松了警惕。特务们酒足饭饱后倒头大睡，薛岱云悄悄出门后直奔吴树勋家去报信。对薛伯青的审讯仍在继续，就在急红了眼的敌人要准备对他动刑时，情况有了转变。

保释薛伯青，吴树勋利用了自己的黄埔身份、“哥老会”大哥身份、军内的关系，以及国民党内部微妙而又错综复杂、相互利用、相互忌惮的关系与矛盾。同时，又正值蒋介石被迫下野，李宗仁上台前后，正乱的不可开交……薛伯青回到公司后，吴树勋再三再四地叮嘱他：“万不可造次了，此次能保你出来纯属侥幸。如再出了岔子，谁都救不了你！”薛伯青此时真正体会到了任泊生临别前那番叮嘱是多么的有远见。同时他也确定，吴树勋是个有义又重义的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下决心要积极争取他。上海解放前夕，不甘心失败的敌人准备成立潜伏小组搞破坏。在得知吴树勋也被他们裹挟后，薛伯青便去找他做工作。最终吴树勋接受了薛伯青的建议，在交出30多支卡宾枪后，即立刻在薛伯青的帮助下悄然离沪飞赴香港，从此不问政治。

就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1958年，八一厂拍摄《永不消逝的电波》。是时，因种种原因，当年的这段具体经历还不能对外公开，摄制组的成员们也都不知道。但作为首席摄影师的薛伯青借此在内心深处默默重温了那段难忘的岁月，他把深深的情感全部注入到了这部影片里……

邢大军据《扬子晚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