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陶洪仁

荸荠的田园味

江苏/陶洪仁

黄河水，芦苇花，还有被霜打枯了的“状如龙须”的一丛丛——荸荠。“生浅水田中，其苗三四月出土，一茎直上，无枝叶，状如龙须——其根白蒻，秋后结颗，大如山楂、栗子，而脐有聚毛，累累下生入泥底。”对，是荸荠，李时珍的描述不会错。

每次到黄河边散步，都会被一些平常的东西吸引，且会产生许多遐想。看到荸荠，让我首先想到的是童年时母亲劳动回来从衣兜里掏出的一小把荸荠，和哥哥在沟渠边挖回积肥的淤泥中找到的那三两颗，还有回乡务农时从那一片片土块上捡到的一两颗……放入口的那种感觉——一种丝丝的很温馨的甘甜，属田园味，虽然这种味只属于那个时代，但仍令人回味无穷。

“秋天过去了，地净场光，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沁沁，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一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

望着荸荠，我竟又想起汪曾祺在他的代表作之一的《受戒》中写的踩荸荠的情节。

“她自己爱干这活，还拉了明子一起去。她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子的脚。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水乡姑娘小英子，她爱干踩荸荠的活，并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子的脚。她挎一篮荸荠走在田埂上，美丽的脚印让小和尚的心都搅乱了。

汪老的家在高邮，我的家在淮安，都在大江之北，都属水乡，都种荸荠。踩荸荠、刨荸荠，这些活我们这些生长在农村的人童年时都做过，品读这样的文字，质朴清新，恬美自然，恰如荸荠留在口中甜脆新鲜的滋味。

荸荠，俗称马蹄，又称地栗，因它形如马蹄，又像栗子而得名。荸荠皮色一般紫黑或紫红，肉质洁白，脆嫩多汁，清醇爽美，素有“地下雪梨”的美誉。是果蔬两用佳品，当水果吃味胜秋梨，作蔬菜用可制成多种美味佳肴。

荸荠还可入药。据资料记载，荸荠性味甘、寒，具有清热化痰、开胃消食、生津润燥、明目醒酒的功效，适用于阴虚肺燥、咳嗽多痰、酒醉昏睡等症的治疗。在呼吸道传染病流行的春季，将荸荠与甘蔗甘草等同煮，有利于流脑、麻疹、百日咳及急性咽喉炎的防治。用荸荠与海蜇皮制成“雪羹汤”，对消热祛痰、降低血压，疗效颇佳。

荸荠红紫乌亮的颜色叫“荸荠色”，透着大气和典雅，是旧时家具首选之色，很有古典韵味。荸荠的肉质洁白细嫩，人称荸荠白。当年迷倒郁达夫的杭州大美人王映霞，长得细腻粉白，美艳无比，就有“荸荠白”的雅号。

现在已跨过物质匮乏年代，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荸荠都是冬天的常见果蔬，每次去菜场，只要遇见这紫黑圆圆的小东西，我都会买上斤把带回家。不过，再也不敢削了皮就往嘴里送了，因为今天的水土环境实在让人不放心，所以，都要煮沸一下。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清水煮荸荠，一家人在一起，一边剥热荸荠吃，一边话家常，仿佛重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田园生活，未尝不是幸福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