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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现在、未来

2017-11-28刘千惠

青年时代 2017年29期
关键词:推销员之死阿瑟米勒

刘千惠

摘 要:大型话剧《荒原与人》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当下的人物与十五年后的人物在同一时间出现,推动剧情的发展,这一特点不禁让人联想到阿瑟·米勒的著名剧作《推销员之死》。两部剧都使用了跨度为十五年的两个时间维度,并采用交错在舞台中进行的方式,都对剧情的节奏和发展产生了重要的作用,但在具体作用方面仍有差异。本文通过比较《荒原与人》与《推销员之死》,找出二者的异同。

关键词:《荒原与人》;《推销员之死》;李龙云;阿瑟·米勒

一、作品介绍

李龙云的剧作《荒原与人》,“错乱”的时间是其最为鲜明的特点。而这一特点恰好与阿瑟·米勒的剧作《推销员之死》有相似之处,都运用了一个十五年的时间跨度,但在产生的作用方面又有所区别,值得仔细对比分析。

在《荒原与人》中,马兆新及其他知青们在十五年后的马兆新的注视和讲述之下一步步走向悲剧,“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概念变得模糊;而《推销员之死》中,威利·洛曼也将自己当下的处境与十五年前的回忆相重合,琳达与年轻的琳达交替出现,过去的重重回忆给威利添加了许多压力,使得威利的心理活动表现得更为清晰,让威利的人格立体起来,而回忆的内容让威利对现实感到绝望,试图用死亡带来生活的希望,揭示了该剧悲剧性的走向。

二、《推销员之死》的十五年

在《推销员之死》中,本大叔在威利的臆想中出现,作为威利的潜意识引导着威利慢慢走向毁灭。在威利对现如今的生活感到不满时,本出现,与威利谈论起往事,威利开始陷入现实与回忆交错的旋涡中。当威利对于自己两个儿子的教育感到彷徨时,本告诉威利自己年轻时便出来闯江湖,并且发了财,让威利再次坚信了自己要让儿子们闯荡的信念;当威利遭到霍华德的拒绝而心灰意冷时,本再次出现,鼓舞威利离开这个城市,到别的地方闯天下;当威利踌躇要不要自杀骗保的时候,本用“有两万块做后盾,可了不得啊”“最好的办法”等话语促使威利下定了自杀的决心,剧情最终由高潮走向悲剧性的结尾。

本大叔作为一个威利借由已故哥哥的形象形成的精神支撑,实际上代表了威利在虚假的美国梦泡影下自欺欺人的心态。本的出场和对话其实是威利自己同自己内心的变化。威利这一角色的性格中充斥着对自我的骄傲与对自己选择的怀疑,同时他又负担着维持整个家庭的压力,还要保存他身为一家之主的面子。正是这些矛盾的方面促使着威利不断说服自己,以人物心理的复杂表现将整部剧推向了高潮,让人感到惋惜却又难以避免。

除了本作为威利的臆想存在于作品之中,剧中对于时间的处理也十分巧妙。在威利遭到霍华德的拒绝时,威利的时间观开始变得混乱,本的出现引出了威利的回忆,早年的琳达与比夫出现,唤起了威利旧时对生活的信心和对儿子的骄傲。通过在当下的场景中重现十五年前的旧事,让威利回想起以前快乐的日子,对现今生活感到绝望。

当威利在现实中遇到挫折,十五年前的回忆就会立刻出现在舞台上:当威利看到自己的儿子如今不成器,而比夫的同学伯纳德却出人头地,回忆中的小伯纳德和现实中的伯纳德交替出现。威利通过回忆试图自我救赎,但却不得不面对伯纳德成功的现实并向他请教,引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比夫当年的数学不及格,所以没毕业。在见到比夫和哈比没有得到预想的好消息时,威利感到痛苦,对这一事件的回忆再次上演,此事作为威利的心结,加深了威利内心的压力和痛苦,成为了威利走向自我毁灭的催化剂。

在维系家庭、维持工作和维系尊严的选择中,威利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从而导致在威利的视角中,回忆与现实交替重合,错乱的时空不断地将剧情推向新的方向,现实的绝望与回忆的内疚成为了威利精神危机的来源,最终将威利引向了死亡。

三、《荒原与人》的十五年

《荒原与人》同样使用了时间交错的手法,时间跨度同样是十五年,但是在《荒原与人》中,“过去”被作为“当下”,而“当下”则成为了“十五年后”的“未来”的概念。剧本开场时,登场的不是“当下”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十五年后的马兆新,让观众的时间观念一开始就站在十五年后,使得整个剧本的叙述顺序产生倒叙的效果。随着十五年后马兆新的一句“我想知道我们当时是怎么回事儿?”十五年前的事情开始作为“当下”的时间概念发生,一系列的悲剧在十五年后马兆新的回忆、提示与注视之下开始发展。

在十五年后的马兆新的带领之下,当年的拓荒队登场,宁姗姗即因为害怕而告别了苏家琪,戏剧以一段爱情的悲剧收场慢慢展开。在介绍于大个子的时候,十五年后的马兆新以讽刺的口吻揭示出了于大個子的内心活动;在第四节中,十五年后的马兆新对大个子跑地号的时候总会带着一件帆布雨衣这件事也作了说明。每到需要情节提示的时刻,十五年后的马兆新这一角色都会出场。十五年后的马兆新借由身处“未来”这一身份出现在舞台上,以一种全知视角讲述故事,并讲明故事人物身处的环境,身兼旁白与提示作用。

在第十一节中,当马兆新预备过江时,十五年后的马兆新出现,与当时的马兆新一唱一和,共同讲述了马兆新准备过江时的环境:“那是一个飘着雪花的清晨……”“是古镇街津口。那里住着风俗独特的赫哲人……”等等,与当时的马兆新交错进行的是马兆新过江时对于乌苏里江上特有景象的描写,是当下的马兆新眼前的景象与十五年后的马兆新的回忆相交错,现在与未来同时上演,人物的不舍与迷茫得到凸显。

第十八节,十五年后的马兆新重新“目睹”着十五年前的自己将细草亲手送给马车夫,回忆起当时的细节,更在细草分娩后与当时痛苦于孩子不是自己的马兆新进行了严厉的心灵拷问,两个马兆新开始了激烈的交锋。马兆新与十五年前的马兆新犹如两个独立的人格,在逃脱了时间的阻拦下进行着心灵的劝慰与挣扎。十五年后的马兆新向当时的马兆新述说着自己的回忆与认识到的教训,也揭示了坏人最终的下场,将当时荒原上人们心里的痛苦与矛盾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剧本开头标注的时间为“人的两次信仰之间的空间”,即为原有信仰已然倒塌,但新的信仰还未确立的时期。在这个时期,人的思想就是一个“荒原”,处在落马湖这片荒原上的人们的精神正处在一种寻找依靠、建立信仰的过程中。落在荒原上孤独的人们刚刚建立起信仰,寻找到依靠后,却被于大个子借由时代所摧毁,致使“荒原期”的思想一直延续了下去。在剧本的开头,十五年后的马兆新茫然地说:“有家了,你们有家了……可我的家呢?我的家在哪儿?我有老婆,有儿子,可是……(突然,狠狠抽打开了辕马)说!我的家在哪儿?在哪儿?我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在哪儿啊……”这一段话表现出即使在十五年之后,马兆新曾经被毁掉的信仰仍然是倒塌的,新的信仰依然没寻找到,他的精神一直处于“荒原”的状态,这是本剧一个更大的悲剧性所在。endprint

在剧本的结尾,仍然是十五年后的马兆新以独白结束整部剧,并揭示出精神上处于“荒原”状态的人们的命运最终只能如辙沟般平行交错,却不能够有焦点。写出了当时知青一代心中的迷茫无措,延续十数年仍然无法得到救赎。

在这部剧中,马兆新的形象由当下与十五年后的马兆新两部分组成,而十五年后的马兆新不仅是马兆新一个角色的组成部分,也重新见证和目睹了荒原上发生的一切,提示着剧情,也通过与不同的人物对话和质问让人物矛盾复杂的心理活动表现得更加明晰,人物的塑造更为立体。

四、总结

对比《荒原与人》和《推销员之死》,可以清楚地发现二者重要的相似之处在于都将“过去”与“现在”两个时间维度同时呈现在同一个舞台上,使过去的人能够同现在的人对话,现在的人能够再次目睹过去发生的事情。即使《荒原与人》中十五年后的马兆新是一个“未来”的用语,但他所处的时间点仍然是“现在”,而马兆新则是一个“过去”的存在。

两部剧本都使用了两个不同时空下人物的对话,并且都是通过回忆的方式来将故事推向高潮,其作用大体上来讲都是通过唤醒记忆、不同时空下人物的对话方式来多角度展示人物的心理活动,使心理描写变得立体起来,从而使角色形象更为丰满,不得不说在这种时间处理方式上,两部剧非常相似。

但是,《荒原与人》在跨越十五年的人物对话上显然花的笔墨要比《推销员之死》更多。《推销员之死》只是在威利感到绝望和无措之时出现的臆想与清晰的回忆,这些臆想与回忆是促成威利做决定的催化剂,当情节转折后,它们用以表现人物内心的迷茫。而《荒原与人》中,十五年后的马兆新则不仅仅起着这一作用,他同时还引领着整段回忆的进行,还起着故事的引起和总结、提示故事情节与场景的多重作用。在《荒原与人》中,时间这一要素的固有印象被改变,它不仅可以被跨越,不同时间的人物可以同时出现;还可以空间化,被形容成“荒原期”;也可以全知化,比如十五年后的马兆新与十五年后的毛毛的对话。

《推销员之死》更着重于描写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缺失,以及對所谓的美国梦带来的空想和悲剧的讽刺;而《荒原与人》则在于描写一代知青精神信仰的崩塌,诉说不自由的时代所带给一代人心灵的创伤。两部剧都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直至今日也仍然让人感触良多,堪称不过时之作。

参考文献:

[1]阿瑟·米勒.外国当代剧作选4[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2.

[2]李龙云.荒原与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

[3]史国强.阿瑟·米勒与中国话剧二三事[N].辽宁日报,2007-04-06(10).

[4]李一坤.浅析阿瑟·米勒三部“内向化”剧作之结构特点.[J].国外戏剧丛谭,2008,(05).

[5]李媛琪.浅析《推销员之死》的舞台时空观念[J].戏剧文学,2014,(1).

[6]姜岳斌.戏剧舞台上的意识流形象[J].外国文学研究,2001,(2).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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