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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中马氏形象的另类解读

2017-11-28江苏师范大学江苏徐州221000

名作欣赏 2017年32期

⊙李 婷[江苏师范大学, 江苏 徐州 221000]

性别世界

《封神演义》中马氏形象的另类解读

⊙李 婷[江苏师范大学, 江苏 徐州 221000]

《封神演义》中的马氏形象一直处于被误解的状态,其实她是作者在矛盾心态下所创作出来的一个典型人物形象,作者在这个人物形象塑造的过程中给予了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偏爱,所以马氏所体现出来的真性情以及独立自主的孝女贤妻形象就具有了极其鲜明的个性,是整个人物形象的艺术魅力所在。但是同时,人物身上所体现的悲剧色彩也尤为浓厚,这些都有力地诠释着作者创作这个形象的意图所在。

《封神演义》 马氏形象 解读 贤孝

鲁迅曾评价《封神演义》“似志在于演史,而侈谈神怪,什九虚造,实不过假商周之争,自写幻想”。神魔小说《封神演义》艺术成就虽然不及《西游记》,但是,作品中的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都有其独特性。可是令人遗憾的是,对《封神演义》中的人物形象尤其是女性形象的研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足够重视。如子牙妻马氏,就甚少提及抑或是长期被误解。鉴于主人公姜子牙妻子的这一特殊身份,作者塑造这一形象自当有其用意,所以我们对马氏形象的另类解读也就具有一定的必要性。

一、《春秋列国志传》中的马氏

《封神演义》全称《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共二十卷一百回。有关《封神演义》的作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徐朔方先生曾在《论〈封神演义〉的成书》一文中这样描述:“看起来对作者主名似乎参差不一或有异说,实际上恰恰说明此书是民间艺人世代积累的集体创作,没有单一的作者。”这番话无疑是对《封神演义》作者的最合理的解释。李云翔序说:“俗有姜子牙斩将封神之说,从未有善本,不过传闻于说词者之口,可谓之信史哉。”这句话似乎给我们一种启示,即本书是由说话或词话经后人加工写定的。

毫无疑义的是《封神演义》是一种“滚雪球”式的积累成书,是据《新刊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推演、扩大、改编而成,也就是说以其为起始“雪球”。“两书故事情节基本相同,平话字数约三万四千四百,小说字数则是它的十三四倍,所以说小说是平话的推演和扩大。”但是就马氏形象的异同来说,还是有细微差别的。其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武王伐纣平话》中对马氏仅仅只是一笔带过,马氏在原文中仅出现了两次,都是以一种间接方式被提及。

明万历三十四年余邵鱼编集的《列国志传》(以及《有商志传》)是《封神演义》百回本之前至关重要的中间环节,因为武王伐纣这段历史在史传中语焉不详,所以余邵鱼所能依凭的史料极其有限,只能采用大量民间传说,一仍平话之旧,对细节进行修饰,而马氏形象的塑造就属于被修饰范围内。

其妻马氏见其老而不遇,终朝求去姜:“子今七十以上竟无显达,吾请与子诀别。”子牙曰:“吾年八十位至封侯,尔且暂守目下之贫,富贵之乐,终有在也。”马氏怏怏不悦。

原文中的这段描述可以说是读者与马氏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显然,与《武王伐纣平话》中的形象一致,负面消极,并不招喜,但是却也没有到更深入的鄙夷,毕竟求取生活质量的提高是人之常情,并不算是很过分无理的要求。而且,她并未弃子牙而去,也只是“怏怏不悦”而已,对于子牙的劝说也并未进行反驳,基本还算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

其实马氏与子牙的感情还是很令人称羡的:“一日出钓海滨。马氏馈饷,子牙迎而受饷,恭敬如宾。”(第四回)俨然一对简单平凡却不失幸福的夫妻。可是问题却出在子牙身上,且不言他钓鱼无所获,导火线是“其钓不曲钩,但直针而已”,这是常人都无法理解的。既然钓鱼,必然要有钓鱼的样子,用直针钓鱼,简直无稽之谈,荒诞滑稽,所以马氏生气亦情有可原。对于子牙“吾丝不设饵、钓不曲钩,不钓鱼鳖独钓王侯,此非妇人之见所能知也”(第四回)的荒诞言语,马氏也愿意去理解支持。从子牙的态度来看,面对马氏的“怒言”,子牙也只是“笑而答之”,丝毫未见嫌弃之意。也许有人会说这是子牙度量大,但是我们似乎不能否认子牙对马氏的态度从侧面反映出马氏之贤。在她听了子牙那一番对未来美好蓝图的构想之后,她并未斥其自不量力,而是选择相信他,暂不考虑这份信任与支持占多少分量,但毋庸置疑至少是存在的。后来子牙终日垂钓,未有任何长进,马氏也并无多言,并且还随他奔入岐州,不离不弃。这些都足以看出马氏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子牙伐武吉掩灾》一回中,他们终于在几经波折之后有了稳定的生活,尽管并不富裕。而且即使在“子牙终日立于石上,垂竿而钓,不觉三年”的情况下,马氏也并未因此而弃子牙离去,虽有不满,也仅限于偶尔抱怨而已,这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强求,我们完全可以认为马氏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情中人,是一个真实通透的人儿。毕竟子牙曾许诺过马氏“年至八十,位至封侯”,可是事实上却是“今者东迁西徙,寂寞如故,富贵不来,年光屡换”,如今你我尚知事不过三,忍耐有限,马氏跟随子牙漂泊至此,有点怨言完全属于可理解范围之内,毕竟子牙年逾古稀仍未有发迹之象。对于子牙的安慰之语“吾观西北有祥云瑞气,三年之后必有明王至此,汝宜暂守清寒,富贵屈指可得矣”,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就是再等三年。马氏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她并没有奢望子牙带给她荣耀光环,她内心所期盼的仅仅只是平稳安乐的生活而已,也许在她的内心里,子牙是一个好高骛远、不务正业之人,而她颇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就是一份简单平凡的生活子牙也未曾给过她,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何理由去责怪批评她呢?她的无奈又有何人知晓?至于二人有没有善终,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在其后的《封神演义》中,马氏形象则有了明显的发展。

二、《封神演义》中马氏的性格特征及其表现

《封神演义》中的马氏形象素来并没有完全被理解,而且尤为令人心痛的是正在进一步被误解,她历来都是以反面形象出现在学者的笔下,诠释着人性的弱点,作品中安排马氏这一形象,也只是为了突出作品本身的一种讽刺意味,同时也可以从侧面看出创作者对马氏这一形象的厌恶与鄙夷。实则不然,《封神演义》中的马氏形象在成熟过程中逐步走向明朗化,从《武王伐纣平话》里的一笔带过到《列国志传》里的详细刻画,最后在《封神演义》中展示出了自己独特鲜明的人格魅力——真实,从作者所赋予马氏的这两种身份,势必就会发现一个焕然一新的孝女贤妻形象。

(一)为人女——孝

马氏在《封神演义》中一个最基本的身份——马员外之女,时常被读者忽视,《封神演义》第十五回《昆仑山子牙下山》中写道:“马洪之女,才貌两全,正好配贤弟;还是我妹子,人家六十八岁黄花女儿。”首先我们可以捕捉到一个词“才貌两全”,这是作者所展现给读者的最直观的印象,明明想要介绍马氏,但是却不直接描写马氏特征,而是旁敲侧击地通过宋异人的评价来烘托马氏的鲜明特征。无形之中为我们设置了一个悬念,究竟马洪之女是个怎样的妙佳人儿,能得宋异人如此称赞?想来必定是人品相貌无一不是极佳,古人对孝道历来很是重视,所以马氏能得到宋异人的如此评价,必然是个“孝女”。不仅如此,其实还有一点值得我们思考,在子牙下山到宋异人处后,宋异人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当机立断决定为其议一门亲事,“宋异人二日早起,骑了驴儿往马家庄上来议亲”,至于“六十八岁黄花女儿”,究竟能不能成全“有后之孝”,这点似乎经不起推敲,应是作者的疏忽。

诚如马氏所言:“我生长朝歌,决不往他乡外国去”,“妾身原是朝歌女子,那里去离乡背井”,“如要不肯,我与父兄说知”。从马氏这几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不忍背井离乡的坚毅女子形象。马氏从小在朝歌城长大,她的父兄都在此地。马氏的父亲在小说中只出现过一次,即宋异人为子牙议亲的时候,从小说所描绘的细节我们可以总结出马氏之父马员外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重礼节的人,最为重要的一点,他对马氏尤其疼爱,这点从他与宋异人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虽然议亲时马氏不在场,但是马氏对于父亲为她做的选择并无怨言,哪怕是在与子牙的几次争吵中也从未提及过,由此看来马氏对自己的父亲是很尊敬感激的,父女感情必然极其融洽。笔者认为马氏也许是念着父亲这六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不忍舍其而去,可能是出自内心之“孝”,所以才选择留下。子牙刚下昆仑山时尚且觉得无亲无故内心不安,需要找义兄来投靠,那么对于在朝歌城生活了六十八年的马氏,她的亲人们都在商都,让她如何放得下一切,说走就走。推己及人,不得不说片面的评价对她来说真的是太不公平、太残忍了。

无论怎样,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都能够看出《封神演义》与礼教的关系。既然如此,那么就更有力地证明了马氏的选择很有可能是出于对父兄的一种孝道。但是马氏身上所体现的这样一种隐含的孝道,显然不为读者们所发掘甚而还会被反面形象所遮蔽。

(二)为人妻——贤

《封神演义》中的马氏在她的两任丈夫眼中其实都是贤妻形象,事实上马氏与子牙的婚后生活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反而颇有《列国志传》中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从子牙对马氏的称呼中,就能够很明显地推翻婚后夫妻生活不和一说,子牙称其为“贤妻”,可见马氏其实是一个贤惠的好妻子。从作品中我们可以推断出马氏的第二任丈夫——张三老,对马氏也是极好的,不但不在意其过去,在贤妻主动问及前夫时,还“恐娘子着恼,又安慰了一回”,处处为贤妻考虑。可以看出马氏在为人妻时,必定是很好地诠释着“贤妻”这个角色。

1.独立自强,积极为家 马氏实则是一个自尊自强的女性,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遵循这条准则。与子牙成婚后她觉得夫妻二人总是投靠别人不是长久之计,“便是亲生弟兄,也无有不散的筵席”。于是与子牙商量自力更生的方法,主动提出解决方案——“人生天地间,以营运为主。我劝你做些生意,以防我夫妻后事”,这足以能够看出马氏是一个很独立的女子,不想寄人篱下,不靠依附别人过活,有自己的底线与追求,是一个极有思想与人格的女性。她想和子牙通过自身的努力,携手共建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庭,这一点小小的要求怎么能说她是一个嫌贫爱富之人呢?而且夫妻间本就需要交流,“子牙成亲之后,终日思慕昆仑,只虑大道不成,心中不悦”,子牙有心事不与她说,她对子牙又知之甚少,我们又怎能怪罪她粗陋浅薄呢?

许多人认为其夫妻感情不和睦也许就是从子牙第一次经商失败开始的,其实他们都没错,错就错在二人不懂说话的艺术。马氏言词行为自然有其不当之处,但是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子牙在外谋生,为他们的小家庭操持着,其实也是很努力奋进的,奔波了一天,把肩头都磨肿了,又饥又累,这时肯定是需要家庭的温暖。可谁知累了一天回来后,马氏还不体谅子牙,我们也不排除子牙内心其实也有种挫败感,因为做了一天生意毫无收获,这对自视甚高的子牙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到底有没有一种发泄的情绪在里面,所以才会与马氏语来言去,我们无从得知。但是我们又有何理由去非议马氏呢?其实子牙的说话方式是有不妥的,他一回来就指着马氏称其不贤,马氏本来在家苦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把丈夫盼回来了,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丈夫责怪“不贤”,她见丈夫一点进取心都没有反而为自己的成事不足找理由,又怎能不心急呢?从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马氏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既然如此,满心欢喜的马氏被子牙这么劈头盖脸地指责当然她会进行反驳,这些都是她维护自己独立人格的一种体现,如果说男女平等的意识这时还不是太明显,那么之后她会继续将这种人格魅力发扬深化。

2.知足常乐,鼓励夫君 这种乐观心态是马氏所给予我们的正能量之一,她用自己的努力去进取,去为她和子牙的家庭出谋划策。在原文的第十五回中,当她问及子牙“会做些甚么生意”,子牙答“我三十二岁在昆仑学道,不识甚么世务生意,只会编笊篱”,她并未嫌弃子牙无用,而是对子牙进行适时的鼓励,做他的贤内助,无时无刻不在为他加油打气,觉得“大小都是生意”,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委屈与不满足,还尝试着想方法帮助子牙进行分析,都说知足常乐,马氏很有力地诠释了这一点。基于此,我们有什么理由去说她爱慕虚荣,她只是为自己的小家庭筹划而已,用自己的努力满足自己的小心愿又何尝不可呢?

马氏形象历来备受争议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弃夫,这个情节也是夫妻二人矛盾进入白热化的一个阶段。原文第十八回有“恭喜大夫,今日回家”一句,也就是说子牙回家的时候马氏显然是很惊喜恭敬的,但是子牙随即就让马氏吃惊了,“我如今不做官了”一句,无疑使得马氏受到了打击,辛苦许久才求来的一个官位说没就没了。即使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估计也需要时间来舒缓一下,何况马氏呢?但是理性明理的马氏并未因此乱了分寸,而是问其故,耐心听完子牙的述说后又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本想让子牙看清自己的处境,稳中求进,心思不可谓不缜密。谁料子牙并不领情,还是一厢情愿地做着自己的发达梦,可以说知足常乐的马氏对他们俩现在的稳定生活已经很满意了。如果说她那是安于现状并非知足常乐,那这不是更能有力地证明其不爱慕虚荣吗?诚然子牙不是个凡人,怎奈马氏是个凡人,还是个固执、有想法的凡人,所以争执进一步升级在所难免。但是尽管如此,马氏并未提出要离子牙而去,只是在劝其认清现状而已。直到子牙说“你女人家不知远大”,夫妻矛盾升级到制高点是因为子牙的男权视角,他又一次站在高处俯视马氏,这让马氏的自尊心受了伤害,所以她毅然决然提出夫妻缘尽,分手。但是在子牙眼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有夫妻分离之理,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双方争执不下,没有一方愿意退步,但是读者有何权力去责怪马氏呢?

3.理性通达,礼节待人 作者通过宋异人的介入将马氏与姜子牙的矛盾赋予了更多的合理性。很显然,作品中的宋异人是一个典型的和事佬,他为子牙操碎了心,不光婚前为其筹备,婚后还积极主动地为其解决夫妻间的矛盾。其实小说给我们展现的是一个理性的马氏形象,无论是子牙还是马氏,对劝架人的态度都是很尊敬的,并没有迁怒于他人,能够及时理性地看待问题,这不失为马氏形象的一大亮点。而且夫妻二人吵架的原因也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马氏并没有非分的要求,只是希望子牙能够自食其力、积极进取,独立自主地靠二人之力携手共建他们的小家庭而已,奈何子牙总是不争气,她所想并不遂她所愿,并且无人理解她,反而她总是因此被误解。

在第十五回中,子牙做的最后一次生意失败后,他俩的矛盾进一步加剧了,马氏依旧满心期待地迎接丈夫回家,可是子牙对马氏出言不逊才引得马氏对其言语相讥。上文中我们已经说过,子牙很可能是因为在外面不顺利所以迁怒于妻子马氏,刚回家就来一句“都是你这贱人多事”,他不对自身行为进行反省,反而将错误归结为妻子多事。妻子好言询问,他却满嘴的“都是你这贱人惹的事”,让谁听了心里也不好受啊!“贱人女流,焉敢啐侮丈夫”(第十五回),说这句话的姜子牙很明显地具有大男子主义的嫌疑,他在以男权主义的视野去对待马氏,简言之,他是站在男权的制高点俯视马氏,这对自尊心极强的马氏而言是不能接受的,不然她怎么会在听到子牙的话之后,把子牙劈脸一口啐道:“不是你无用,反来怨我,真是饭囊衣架,惟知饮食之徒。”(第十五回)其实马氏骨子里是追求一种自由平等的地位,否则她不会对子牙的言辞进行反驳。但是仅因如此我们就宣判其有错了吗?试问一心为家庭着想的马氏究竟何错之有?如果说子牙认为马氏之前让他做生意是多事的话,那也是夫妻二人商量过的。如此将错误全怪在马氏身上,是否有失偏颇呢?

三、马氏形象的悲剧色彩

马氏主动提出与子牙分道扬镳,具有强烈的自主决定自己幸福的主体意识,这在古代社会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小说文本中所流露出来的嘲讽意味将她湮没,如此真性情的一个女性,为何最终却落得个自缢而亡的下场呢?也许这是她走向封神关卡的必经之路。

不得不说,作者赋予了马氏较高的悲剧属性与美学价值,整个人物形象的形成与深入无疑都渗透出一种强烈的悲剧色彩,这种色彩,既是作者赋予她的,同时也可以说是马氏自己的选择。马氏的悲剧性与创作者的情感体验密不可分,作者正是在此过程中产生了可能连自己也不易察觉的、违背了自己初衷的偏爱。文学作品是生活的反映,但这种反映不是纯客观的,而是充满着感情的。刘勰要求:“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即情感体验与文学创作有着密切关系,换句话说,也证实了马氏形象与《封神演义》创作者的独特联系。

我们总是习惯于从价值观的角度去谴责马氏的浅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便从根本上否定了马氏价值观于马氏而言的意义所在。如果她没有那么看重自己所定下的那些范式,或者说她能够不忘初心,一直坚守自己的价值观,那么她的悲剧色彩也就没有那么浓厚,在她身上所产生的悲剧效果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从小说来看,马氏六十八岁还未出嫁,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其自视甚高,她的择婿标准一般人都达不到。这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只能说马氏是一个足够理性、追求完美的人,她知道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这一点其实也是她的鲜明个性特征之一。子牙临走前的“既嫁与我为妻,怎不随我去?必定要与你同行”和“马氏随我一场,不曾受用一些,我心不忍离她”这两句,可以看出姜子牙对马氏是有情有义的,如果她与子牙分开后能够坚守初心,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追求,那么她与子牙之间的这层冰其实是很容易消融的。但遗憾的是马氏在离开子牙之后,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悲剧不在于她嫁给了一个菜农,而在于她起先还隐约知道自己应该嫁给什么样的人,可是后来全忘记了。所以最后她选择了用死亡来诠释自己,成全自己,这也正是她自身悲剧色彩的精华所在。

虽然《封神演义》在艺术成就上不及同为神魔小说的《西游记》,但是作品所创作出的马氏形象却毫不逊色。马氏是《封神演义》中极普通的一位女性形象,却又是极特殊的那一个,她坚强有个性,独立有真性情,为人妻能称贤,为人女能称孝。她的选择,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她有足够的聪明倾注于她的选择,但是却没有坚强的意志控制自己的选择。最后,她虽然有悔,但已经无力挽回,因此才有了自缢赎罪的决心,她不惜一切去偿还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悲剧苦果。这样一位真实的女性形象,理应从被误解的状态中释放出来,重新走上被理解的历程。

①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山西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04页。

②③ 徐朔方:《小说考信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349页,第350页。

④ 中国古典文学出版社整理:《武王伐纣平话》,中国古典文学出版社1955年版,第55页。

⑤ 《古本小说丛刊》编辑委员会:《列国志传评林》,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75页。

⑥ 刘勰:《文心雕龙》,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38页。

[1]万方.《封神演义》女性观刍议[J].九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

[2]黄景春,穆劲伊.《封神演义》人物的分类研究[J].韶关学院学报,2011(5).

[3]苏勇.多重视角下的《封神演义》[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11(6).

作 者

:李婷,江苏师范大学2016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专业。

编 辑

: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