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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里的大闸蟹

2017-11-25魏新

财经国家周刊 2017年23期
关键词:度日阳澄湖蟹黄

魏新

螃蟹晒上千百次,不如朋友一起吃。

我怀疑,螃蟹是为微信朋友圈所生的一种动物。

每逢晚秋,到饭点儿,朋友圈都会被大闸蟹刷屏,活色生香,还自带画外音:瞧,我在吃螃蟹!瞧,我的蟹黄!瞧,我的蟹腿!瞧,我的蟹钳!仿佛要逼着看的人把手机揭了盖,掰两半,放嘴里嚼一番,才不辜负其一番美意。

论金贵,螃蟹还真不算什么,可参鲍燕翅却鲜有人晒出来。论美味,螃蟹亦不是无可匹敌,但世人却尤爱分享吃螃蟹的经历,且自古有之,从李白的“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到苏轼的“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再到陆游的“蟹肥暂擘馋涎堕,酒绿初倾老眼明。”无不在食蟹上吹过牛掰,诗写得让人口水飞流直下,胃肠大江东去,只恨无手机可以拍照晒图。可见螃蟹作为食材,能横行霸道,必有其鬼魅之处。

我胡琢磨,原因大致有三:

一是味美个大,眼口舌之欲皆能满足,却不会吃得肚撑胃满。即便是饱餐之后,再剥只螃蟹,照能吃下去,这一点和小龙虾有异曲同工之处。并且,螃蟹虽有肉,却不管多肥,吃的人也不用担心影响减肥。

二是时令性强。螃蟹最肥美时不过一季,尤其是大闸蟹,大概也就两个月时间,先是母蟹,再是公蟹,再想吃,又得等一年。吃螃蟹是吃时节,晒螃蟹是晒青春,晒幸福。想必最近微博晒爱的明星们亦会有同感。

所以,每年这俩月,阳澄湖畔挤满了吃蟹的人。前阵子,大闸蟹开捞的第一天,我便组团去吃了一次,乘快艇到莲花岛上,就在蟹农家里,那蟹吃起来确实也独特。

据说,阳澄湖大闸蟹,最好吃时,还是在11月的第一个周末,母蟹满黄,公蟹满膏,能吃出把子肉般的口感。

最关键的原因,在于吃蟹的过程十分烦琐。

和别的美食不同,螃蟹没法狼吞虎咽,只能细剥慢吃,小口细品,但恰恰是这种麻烦,才会让人吃出一种成就感。就如嗑瓜子一样,真是去了皮,大口吃,反没有了意思。

比如江南早点中的蟹黄包,吃着再香,一个也就腻了,但吃螃蟹只能断点续传,越这般,越欲罢不能,渐渐衍生出了仪式感。类似蟹八件之類的工具也出现了,如同远古的祭祀有了玉琮,给仪式感赋予了神性,吃螃蟹吃出了信仰来。

关于吃螃蟹,朋友圈还流行着一张照片,就是所谓的“旧社会的大上海,穷人靠吃大闸蟹度日”,这张图片在情感上颇有煽动性,被转发无数。

在交通不便的过去,螃蟹确实在其大部分产地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吃不起鱼肉的百姓,倒也吃得起螃蟹。但鱼肉百姓的人,也是极爱吃螃蟹的。我考证了一下这张照片,是美国摄影师沃特·阿鲁法特的作品,1945年10月12日至1946年2月5日,他在上海生活,按螃蟹上市的季节,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1945年秋季,照片的最初说明只有“Eating Crab”(吃蟹)这两个单词,并没说小男孩的身份,更没提什么“穷人靠吃大闸蟹度日”。

1945年上海的螃蟹价格现在不好考证,但就在1946年,《申报》称,当年正值螃蟹大丰收,顶大的大闸蟹花费1万元可以买到6只。这一年的米价是每公斤750元,也就是说,一只大闸蟹可以买到五斤大米。因此,穷人在当时吃大闸蟹已然奢侈,靠吃大闸蟹度日更是今人的意淫,仅此而已。

而且,这个价格只是普通产地的大闸蟹,阳澄湖大闸蟹当时已美名远扬,恐怕还要贵一些。杜月笙每年秋冬季设宴,都要上阳澄湖大闸蟹,所以,如果穷人可以靠吃大闸蟹度日,那富人请客,只能是每人一碗卤煮火烧了。

最后,友情提示一下,告诉那些朋友圈晒螃蟹的朋友们:螃蟹晒上千百次,不如朋友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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