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彦清

晚上，我妈给我说奶奶她想通了，她已经不看重

结婚必须要是处女 这个观念了。

前年春节，奶奶与我在厨房里忙碌。厨房外亲戚们热烈地交谈着，笑声不断传来，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变成了表哥的前女友。

“那姑娘我年前见过，模樣周周正正的，做起事来可麻利了。”

大姑叹了口气说，“能干有啥用？孩儿不懂得珍惜，听说一言不合就骂人家姑娘，还动手，哪个姑娘敢跟他？”二姑一脸兴奋，有些神秘地说：“你们都不知道，是孩子嫌弃她不是处女，所以才……”

众人哦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大姑摇了摇头：“现在还有几个姑娘是……这年代合则来，不合则去，孩子硬是看不开。”

奶奶去门外倒水，停在那听了一阵，突然冒了一句：“以前那不就叫破鞋吗？要她干吗？”

这话炸了锅，大姑回了一下头：“妈，你还当是我们那个年代呐，现在结婚前基本都这样，您那套不灵喽！”

亲戚七嘴八舌一齐说她：“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看法，他们过得好就行，管什么处女不处女，处女又不能当饭吃。”

奶奶嘴角颤动，明显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转身回到厨房留下一个背影。她炒菜时明显心不在焉，不是哪个菜油放多了，就是哪个菜又做咸了。我笑着对她说：“奶奶，别想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看法，不一样了。”

我多少能理解奶奶，她十几岁嫁给了爷爷，之后爷爷早逝，她没日没夜地抚养4个子女，从未想过改嫁。某些观念在她的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奶奶沉默了好久又蹦出一句：“我们那时候新婚之夜不见红，是要出人命的！”

时代变迁，那些她所坚守的观念却已慢慢改变。这事让奶奶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有次电视里刚播完《神雕侠侣》，她神色黯然：“杨过小龙女这对不容易啊！”我趁机使坏问她：“那小龙女不是之前失身了吗？你不在意啊？”

奶奶明显被我问住了，答不出话来。第二天，她突然到床边跟我说：“杨过不是残疾人吗？这不是正好配吗？”

她估计是思索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一个让自己道德感平衡的答案，脸上的皱纹也都舒展开了，看得出奶奶为自己的答案感到得意。我想了想，没忍心说她。

奶奶跟我妈两个，泰剧、韩剧、台剧什么剧都看，尤其钟爱言情剧，而这些剧里不乏有女生不幸失身于恶人最后却又获得了真爱的故事，奶奶看得悲喜交加。我又逗她：“这个女主角也不是处女，你不也挺喜欢她的。”奶奶愣了愣，神色很严肃：“那是电视剧，电视剧都是假的，能当真吗？”

我突然好奇地冒了一句：“你当初就没想过改嫁吗？”“咋没想过，守寡那日子好受吗？可是我走了，孩子们怎么办，我可没那个狠心。”说着说着奶奶的眼睛慢慢地垂了下来。

沉默了一阵后，奶奶回屋拿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翻出一张黑白照片，“这是你爷爷，帅气吧？你爸年轻时也好看，不过现在是黄鼠狼下崽子，一代不如一代喽。”

说完，奶奶认真看着我：“孩儿，找女朋友要趁早啊，不然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谈恋爱这事儿，又不是一谈就成。实在不行，你可以同时谈两三个嘛，你是个男孩，又不吃亏。”

我故意逗她：“不是处女行吗？”她脸色开始不好看。我开始较真儿，“你看看你，对女孩就要求是处女，对男孩就说同时谈两三个也没事。”

她在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就推门出去了。

晚上，我妈给我说奶奶她想通了，只要日子过得好，她已经不看重“结婚必须要是处女”这个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