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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的“天官论”与体验哲学思想对比研究

2017-11-21何菊蓉

戏剧之家 2017年20期
关键词:荀子

何菊蓉

【摘 要】荀子的《正名篇》体现了先秦时期集大成的语言学思想,在语言学研究领域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在《正名篇》中,荀子提出“缘天官”的语言观,认为语言源自身体,并就此展开了讨论;而在现代语言学研究中,认知体验哲学研究持有相同的观点。体验哲学认为,心智具有体验性,以此证明语言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符号系统,而是依赖于身体感官的。本文从体验哲学视角出发,对荀子的语言观进行阐释并与体验哲学思想对比,认为荀子的语言观也是体验性的。

【关键词】荀子;语言观;缘天官;体验哲学

中图分类号:B08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20-0218-02

Lakoff & Johnson(1999)在他们的著作《体验哲学:基于身体的心智及其对西方思想的挑战》中提出了体验哲学思想。他们认为,认知语言学是以体验哲学为其哲学基础的,概念、范畴、推理和心智是由身体经验形成的,特别是由感觉运动系统形成的。大部分推理的最基本形式依赖于空间关系、身体部位,其形成主要依赖于对身体部位、空间关系、力量运动等的感知,认知和意义是基于身体经验的(魏在江,2016)。荀子(约公元前313年-公元前238年)在总结和发展名辩思潮和认知哲学成果中,创立了自己的语言哲学思想。其内容精深,体系初成,与其“一天下”的社会理想相呼应,与其“正名实”的逻辑哲学相交辉,与其“缘天官”的認知哲学相补充(周光庆,2007)。其中“缘天官”是荀子的语言哲学思想的重要体现。荀子在《正名篇》中指出“然则何缘而以同异?曰:缘天官。凡同类同情者,其天官之意物也同。故比方之疑似而通,是所以共其约名以相期也。”这里说的就是荀子对语言的来源做出的解释。一个“缘天官”就解释了人们对语言产生的困惑。“天官”荀子在《天论》中就有解释:“耳目口鼻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天官”即耳、目、口、鼻、身体此类的身体感觉器官。既然语言源自“天官”,那么语言在荀子这里是体验性的这一说法与认知体验哲学的基本观点也就不谋而合了。我们通过下文进行具体的阐述。

一、体验哲学——语言是体验性的

Lakoff 通过论证理性和概念的体验性说明心智本质上是基于身体的。人们从传统西方哲学中继承这样一个观点,理性是独立于身体的,独立于我们的感知能力和身体运动的;理性是自治的,自治的理性使我们和动物区别开来,本质上成为人。Lakoff 通过运用认知科学研究成果来正名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他说:“首先,人类的理性不仅仅是外在实在的反应,它在很大程度上形成于我们的身体和大脑,特别是我们的运动神经系统。”(Lakoff & Johnson,1999)知觉和运动系统在塑造一些特殊的概念时发挥着特殊作用,如颜色概念、基本层次概念、空间关系概念。我们常用的概念推理,需要通过我们大脑的神经结构来执行。因此,身体和大脑的结构决定你有什么样的概念和你能进行怎样的推理。Lakoff 通过概念的体验性来论证认知的体验性,从而产生语言的体验性。

谈到体验,首先要有两个问题产生:1.人们用什么进行“体验”这一活动?2.人们体验的对象是什么?用什么体验?答案不言而喻,即我们的身体,及其各器官。我们体验的对象是什么?Lakoff 与Johnson在他们的著作里说得很清楚:首先人们身体体验的对象是空间,更具体一点就是整个世界。包括地点、方向、运动等。这两个问题便是人类概念和语言的源头。人类的认识是基于对自身和空间的理解,沿着由远及近,由具体到抽象,由身体和空间到其他语义域的道路逐步发展起来的。在人类的感知和体验过程中,身体和空间是处在第一位的。它们是我们形成若干其他概念的主要基础,是人类原始思维的出发点,也是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根本来源,在形成认知的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

(一)身体体验

关于身体体验,王寅(2005)从三方面进行论述的,首先是人类的主体性。人类作为认知和语言形成的主体,在其形成的整个过程中自然发挥着最为关键的作用。我们都是将自己置于世界的中心,才会得出上、下、左、右等空间概念。其次是人类生理的特殊性。人类有特殊的身体构造和发达的大脑,它们以独特的方式感知着客观世界,从而形成独特的思维和语言能力。很多学者都认为,区别人类与其他动物的依据之一,就是人类具有高度的理性,发达的思维,能掌握和使用语言。最后是体验认知的基础性,“人是万物的尺度。”这句著名的古希腊格言向我们证实了一个普遍接受的道理,我们常常把基于体验认知获得的经验作为衡量周围世界的标准。人类拥有头、腰、脚等身体部位,通过对自己身体部位的理解,我们会将这些语言延伸到空间当中,从而得到“山头、山腰、山脚”这样的说法。人类总是把自己放在世界的中心,以对自身的理解为基础,产生对世界的阐释。

(二)语言例证

通过对语言本身进行研究来解释它的性质,是最能使人信服的。我们对身体和空间的认识,形成自己独特的概念系统。我们通过身体的感知逐步理解现实空间,形成了一个空间意象图式结构,与此同时也获得了一个内在的空间逻辑,再通过人类的理性思维和想象力,便发展出若干新的概念意义和语言表达。也就说,我们能够从空间概念的认知出发,通过推理,得到对抽象概念的理解。我们可以在中英文语言当中找到很多例子来例证这一观点。很多学者都曾论述时间表达是空间表达的延伸。Lyons(1977):“英语中几乎所有表示空间的介词也可以表示时间。”不仅如此,表示空间的动词也可用在时间概念的表达之中。例如:

We moved the statue from the back door to the front door.

We moved the conference from Tuesday to Friday.

除此之外,也有空间动词表达其他抽象概念的,如在英语中,我们会说到 “Something is over our heads”来表示疑惑或者不理解。同样,在汉语中也会有类似的语言现象,如表达空间的“上下左右前后”,我们也会放在时间概念上:“下周、两点左右,明天前、后年”等等这样的表达方式。另外,基于人自身的认识,我们也会有“山头、山腰、山脚”这样的概念出现。因此,我们得出结论,语言是具有体验性的,这一点在认知语言学领域内已经得到了普遍的认可。endprint

二、荀子的语言观——“缘天官”

“天官”一词来自荀子的《天论》,荀子在该文章中论述到:“耳目口鼻形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意思是身体器官当中的眼、耳、口、鼻等器官互相连接却各有各自的功能,此谓之“天官”。荀子在《正名篇》还补充说到“心”也是属于天官中的一种,可感知喜怒哀乐等情绪。天官是人的感觉器官,通过直接与万物接触而感知外部世界。同类事物,我们对之的感觉相同,不同的事物我们对之的感觉不同。《正名篇》当中具体有关于此论述的描述:“形体、色理以目异;声音清浊、调竽奇声以耳异;甘苦咸淡辛酸奇味以口异;香臭芬郁腥臊洒酸奇臭以鼻异;疾痒凔热滑铍轻重以形体异;说故喜怒哀乐爱恶欲以心异。”不同的感觉器官分别具有不同的功能,并能区分出相应的感觉,予之命名。命名的基础是“辨同异”(同实者莫不同名,异实者莫不异名,只有辨同异才能命名)。“然则何缘而以同异?曰:缘天官。”在《正名篇》当中,辨同异是感官的机能。荀子强调命名的基础是本质和本体,而这里对事物同异本质的把握又是“天官”,可见在荀子那里,感官不仅能够认识事物的外观和表象,并且还能根据事物的外观和表象进行命名。严火其和王中越(2004)指出,“天官”是人对事物个别性的认识。这一个别性能够使我们把事物从彼此之间区分出来。余瑞霞(2012)也持相类似的观点,她认为“天官”是人们产生感知感觉,得到感性认识的载体,同时通过感性认识,我们能够依赖“天君”发挥职能,把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即本文所谈论到的从空间概念到抽象概念)。荀子肯定人的思维与认识活动是在以“天官”获得感觉与知觉的基础上开始的。在日常生活的实践中,人们对客观外在事物的了解是通过“天官”的作用获取的,通过“天官”的感官器官得到外界事物的各種信息。

所以我们得出结论,荀子的“缘天官”意思说的就是“(语言)其实就是遵照天官的感知而得来的。天官对外界事物的感知,用我们今天的语言学术语来说就是人的身体对世界的体验。从这个角度来看,荀子的对于语言的观点就是来源于身体的体验。“缘天官”,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就是指的体验哲学的观点,即语言具有体验性。

三、结语

本文通过对两种语言观的研究发现,现代语言学理论中认知语言学对语言的解释是语言具有体验性,即语言的产生是来源于人们对世界的体验。而这是一个过程性的认知,人们通过对自己本身的认识,然后产生相应的认知与概念,再将这些具体的概念运用到空间概念当中去,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体验,体验产生之后,人们具体的概念和抽象概念结合起来,产生相似的语言。语言具有体验性的说法由此产生。荀子关于语言“缘天官”的性质的讨论建立在名实之辩的基础之上,既然对“名”与“实”要有一个清晰的定义,那么以名指实的论述是必不可少的。荀子通过对“缘天官”的讨论来解释名与实之间的关系。名是通过“天官”的体验而得来的,所以在命名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名实相符。既然如此,荀子的语言观与今天的体验哲学语言观便不谋而合,即语言是具有体验性的,由身体对世界的体验而产生。

参考文献:

[1]Lakoff,G & M Johnson.Philosophy in the Flesh: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s to Western Thought[M].New York: Basic Books,1999:3.

[2]Lyons,J.Semantics[M].2 Vol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7:718.

[3]魏在江.概念转喻的体验哲学观[J].现代外语(双月刊),2016,3(39):358-368.

[4]周光庆.荀子语言哲学思想发微[J].孔子研究,2007,(3):45-58.

[5]王天海.荀子校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6]王寅.语言的体验性——从体验哲学和认知语言学看语言体验观[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5,1(37):37-43.

[7]严火其,王中越.必要的张力:在天官和天君之间——荀子认识思想新论[J].东岳论丛,2004,2(25):139-143.

[8]余瑞霞.论荀子理性思维的过程——“天官”“天君”各司其职[J].贺州学院学报,2012,1(28):11-1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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