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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剧电影的历史及艺术嬗变轨迹

2017-11-16张青飞

电影文学 2017年4期
关键词:现代戏豫剧剧目

张青飞

(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陕西 宝鸡 721013)

作为戏曲电影百花园的新秀,豫剧电影虽产生较晚,但至今已走过60年,经众多艺术家与电影工作者探索留下了诸多精品。21世纪以来,豫剧电影率先走出式微状态,成为戏曲电影中最具活力的一支力量。本文在全面搜罗资料的基础上,对60年来的豫剧电影史进行梳理,并探究其艺术嬗变之轨迹及其与豫剧间之关系,为当下戏曲电影发展提供些许借鉴。

一、辉煌的起点(1956—1966)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逐步稳定及国家和平时期戏曲政策调整,戏曲电影重新起步,大量戏曲被搬上银幕。1956年10月,常香玉主演的《花木兰》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标志着豫剧电影诞生。相较京剧(1905)、越剧(1948)、评剧(1953)、汉剧(1954)等,首部豫剧电影迟至1956年才出现,显得较晚,但此前为数不少的戏曲电影积累与探索,为豫剧电影提供了诸多借鉴。

新编古代戏《花木兰》由陈献章、王景中据马少波同名原著改编而成,1950年由香玉剧社首演,此后经常香玉多年演出打磨成其代表作。拍摄电影时,其舞台艺术已炉火纯青,几未有改动,是对其艺术成就的忠实记录。《花木兰》在电影市场上受大众追捧,截至1958年不完全统计,观众达1.14亿人次,①达到了当时最受观众热捧的故事片如《白毛女》《渡江侦察记》《上甘岭》等的观众人次。因此,豫剧电影在产生伊始就出现了一个辉煌的开端。

除常香玉主演的《花木兰》外,还有马金凤的《穆桂英挂帅》(1958)、胡小凤的《穆桂英挂帅》(1959)、顾锡轩的《寇准背靴》(1961)、王善朴与魏云的《朝阳沟》(1963)、任宏恩的《人欢马叫》(1965)5部。

从剧目类型看,囊括了传统戏、新编古代戏与现代戏。传统戏如《穆桂英挂帅》《寇准背靴》。前者为豫剧大师马金凤的代表作,原名《老征东》,其13岁时已开始演唱,1954年马金凤与剧作家宋词将其改编为《穆桂英挂帅》,将民族兴亡与人物命运相连,表现杨家将忠心报国精神。后者剧情跌宕起伏,唱腔豪迈刚烈,为顾锡轩拿手好戏,包容有眼神功、帽翅功、靴子功等表演技巧,跌跤甩靴、背靴快跑等一系列动作,妙趣横生。现代戏如《朝阳沟》《人欢马叫》,前者1958年首演于郑州,当年夏应邀参加全国现代戏剧目展演,获全国性声誉,是豫剧现代戏的经典代表作;后者1963年由许昌专区二团首演。整体而言,这些剧目多是全国戏曲文艺汇演脱颖而出的知名剧目。可以说,新中国豫剧事业的大力发展,为豫剧电影提供了丰富剧目。

主演既有常香玉、马金凤、王善朴、顾锡轩等成名演员,也有魏云、任宏恩、胡小凤等青年演员。其中顾锡轩当时已年届86岁;胡小凤拍摄《穆桂英挂帅》时才13岁。此阶段将表演艺术大师的代表性剧目拍成电影,既非纯粹市场行为,也非纯粹艺术行为,而是表征着新政权对表演艺术家的礼遇及对其艺术成就与政治地位的双重肯定。

一些知名的戏曲电影工作者如徐苏灵、崔嵬、曾未之参与到拍摄实践中,既保持了豫剧传统形式,又较好地运用视听语言,积累了艺术创作经验。此阶段的豫剧电影多以长镜头拍摄,以舞台纪录形式为主,以便保留和再现经典剧目与老一辈表演艺术家的艺术魅力,保存了豫剧艺术精华,扩大了豫剧艺术影响力。

这些豫剧电影在市场上获得了观众的欢迎,为豫剧电影的发展和成熟做出了巨大贡献。如《朝阳沟》作为现代戏登上银幕的先锋,拷贝发行量在全国所有类型影片中居首,红遍大江南北,是当时最具影响力的里程碑式的豫剧电影。总之,《花木兰》《穆桂英挂帅》《朝阳沟》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是最知名的豫剧电影,代表着豫剧电影的辉煌起点。

二、百花争胜阶段(1976—1988)

1966年,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召开后,戏曲电影创作因“文革”全面爆发而停顿,数年间无作品出现,后来“样板戏”电影几独霸银幕,豫剧电影处于空白期(1966—1976)。“文革”后,缘于文艺事业及戏曲的复兴,1977年到1987年拍摄戏曲电影达百余部,戏曲电影迎来第二个高潮。其间豫剧电影也迎来新一轮发展高峰,进入百花争胜阶段。

1979年,豫剧《七品芝麻官》由谢添执导,牛得草主演,被北京电影制片厂搬上银幕,吹响了新时期豫剧电影百花争胜的号角。此剧是河南豫剧二团与鹤壁市豫剧团据传统豫剧改编而成,塑造了唐成不畏权势、敢于坚持正义的清官形象。作为名导与名演的联袂之作,其于1981年获第四届电影百花奖最佳戏曲片奖,成为新时期豫剧电影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也是豫剧电影史上首获全国大奖的作品,为新时期豫剧电影百花争胜鸣锣开道。

此外,还有《包青天》(1980)、《包公误》《洛阳桥》《桃园喜》(1982)、《程咬金照镜子》《樊梨花》(1983)、《风雨情缘》《三全其美》(1984)、《花枪缘》《巧配鸳鸯》《倔公公犟媳妇》《文帝杀舅》《棒打薄情郎》(1985)、《芙蓉女》《七奶奶》《抬花轿》《武当仙袍》《丫环传奇》(1986)、《倒霉大叔的婚事》(1987)、《鸳鸯戏水》(1988)20部,在数量上大超前一期,堪称百花争胜。

从剧目看,传统经典剧目有《七品芝麻官》《洛阳桥》《大祭桩》《对花枪》《花打朝》《抬花轿》等,新编古代戏有《程咬金照镜子》《樊梨花》《文帝杀舅》,现代戏如《桃源喜》《三全其美》《倔公公犟媳妇》《倒霉大叔的婚事》等。值得注意的是,还移植京剧《玉奴怨》为《棒打薄情郎》、京剧《宇宙锋》为《芙蓉女》、扬剧《包龙图错断狄龙案》为《包公误》。

主演既有知名艺术家如马金凤、任宏恩、牛得草、张宝英、曾广兰、王希玲、王清芬、牛淑贤、胡小凤等,又有新秀如李金枝、陈淑敏、马兰等,显示出演员队伍老中青结合、传承有序的状态。马金凤的代表作《穆桂英挂帅》(1958)、《花枪缘》(1985)、《花打朝》(1986)至此皆登上银幕。再如王清芬先后主演《风雨情缘》(1984)、《抬花轿》(1986),在其最好的时光将代表作留于银幕。

在继承上阶段成就的同时,此期的电影工作者在重视保留和再现经典剧目与老一辈艺术家成就的同时,极力突破舞台演出纪录形态,在创作与表现形式上进行探索与尝试,如采用立体布景拍摄,注重镜头调度灵活多变,依据视听语言与时空结构特点对表演进行编排,使豫剧电影富有观赏性与表现性。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谢添导演的《七品芝麻官》,在展现牛得草精彩舞台艺术的同时,使喜剧的夸张与电影合成特技融为一体,将处于对立面的一品诰命夫人与七品县令,在物理属性上进行体积对比转换,以表达两种力量之较量,使电影手段为戏剧效果服务,令人耳目一新。再如《抬花轿》中,保存了抬轿赶路与上坡下坡的身段表演,花轿、抬轿夫、抬轿赶路都先用实景,后以“云雾”镜头剪辑一转而为虚拟的抬轿赶路表演,将“虚”与“实”在影像中巧妙衔接,是探索电影写实与戏曲写意融合的成功尝试。

除老一辈电影导演如郭维、林丰外,河南出现了一位专门从事豫剧电影创作的导演路振隆,先后执导《武当仙袍》(1986)、《倒霉大叔的婚事》(1987),后者获1986—1987年中国广播电影电视部优秀影片奖,昭示着河南本省导演的崛起。

整体而言,此期产量大大超过上期,是豫剧电影的黄金期,众多知名演员与电影工作者参与拍摄,积极探索如何利用电影语言表现豫剧艺术,凸显了豫剧电影在戏曲电影百花园中的潜力与生机。

三、初遇冷潮期(1990—1999)

20世纪90年代以来,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戏曲电影生产模式被打破,戏曲电影失去了封闭的发行放映链与充足的资金保障。在市场经济冲击下,90年代连续几年戏曲电影产量仅为几部甚至为零,生存境地堪忧。此外,戏曲电影的命运也与戏曲的遭际休戚相关,传统戏曲因正在逐渐失去大多数观众而陷入困境,戏曲电影也必然处于困境之中。

在如此艰难的处境下,仅有豫剧电影3部:《陈世美喊冤》(1990)、《同根异果》(1999)、《我爱我爹》(1999),相较于之前数量锐减。若与其他剧种做横向比较,豫剧电影数量相对并不少。其实20世纪90年代戏曲电影仅有10部,[1]豫剧电影有此成绩实为不易。从产生年份看,90年代豫剧电影生产中断达八年之久,但这一中断是暂时的。

从剧目类型看,《陈世美喊冤》属新编古代戏,带反弹琵琶之意;《同根异果》与《我爱我爹》属现代戏,继承了豫剧现代戏优良传统。处于世纪之交的这两部现代戏,在某种程度上昭示着豫剧电影在新世纪的新生机。河南本省导演路振隆执导的《我爱我爹》获第六届电影华表奖和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在农村电影市场反响强烈,是最后一部进入城市院线且票房成绩不错的豫剧电影。在长达十年的冷潮期中,戏曲电影危机与戏曲危机相随,得益于豫剧电影人的坚持,危机中蕴藏着新生机。

四、新生机阶段(2000年至今)

新世纪以来,随着剧目资源的供给、持续不断的拍摄传统及民营制片单位所注入的经济活力,豫剧电影率先走出凋零状态,在21世纪焕发出勃勃生机。

新世纪的复苏之作是2002年的《乡村警官》,获第十届中国电影华表奖优秀戏曲片奖提名,此后保持年均2—3部的产量。截至2016年6月,共计有39部。一批经典剧目先后被搬上银幕,如《五世请缨》《桃花庵》《清风亭》《三哭殿》《新大祭桩》《柳迎春》等,囊括了豫剧常派、崔派、桑派、唐派的经典剧目。一批赋予新意的新编古代戏也登上银幕,如《七品知县卖红薯》《七品知县进道观》《布衣巡抚魏允贞》《程婴救孤》《苏武牧羊》等,或表现为民请命之清正,或彰显忠义气节,时代感与现代意识鲜明。现代戏约占豫剧电影之一半,既有主旋律力作,如《村官李天成》《铡刀下的红梅》《全家福》等,又有展现中原地域色彩的剧目,如《农家媳妇》《电影儿女》《敬老院的故事》等。

不少知名豫剧演员参与拍摄,使其艺术精品传世。如当代豫剧领军人物李树建,先后演出被称为“忠孝节”国魂经典三部曲的《清风亭》《程婴救孤》《苏武牧羊》,成为新时期豫剧艺术的典范,陆续被搬上银幕。此外如王红丽、虎美玲、崔小田、魏俊英、贾文龙、王惠、金不换、苗文华、贾廷聚、汪荃珍等新一代豫剧艺术家的代表剧目也先后登上银幕,作为“角儿”的豫剧艺术家的艺术精华得以永久保存。

这一时期,河南的电影工作者怀着对传统戏曲的热情,投身拍摄实践中。如路振隆自1986年来,共执导豫剧电影13部,10部产生于新世纪,其中《村官李天成》获第12届华表奖优秀戏曲片奖。另一位导演朱赵伟是新世纪戏曲电影的领军人物,先后执导《程婴救孤》《清风亭》《新大祭桩》《苏武牧羊》,其中《程婴救孤》与《清风亭》获第13、14届华表奖优秀戏曲片奖。

豫剧电影工作者不再满足于保存与记录经典剧目,而是在注重唱功与身段,保留豫剧艺术魅力的同时,加大电影技术运用以展现剧种自身优势,更注重演员内心体验,呈现诸多舞台上无法呈现的艺术效果。如朱赵伟执导的《苏武牧羊》,注重对意境的营造,甚至尝试3D技术,成为新世纪豫剧电影美学新收获。[2]此外如《新大祭桩》采用实景与棚景结合的取景模式,将戏曲“写意”与电影“写实”完美融合,赋予其更丰富的内涵与美妙的视觉感。无论在电影手法、电影技术,还是在经典表演看点捕捉或艺术效果强化方面的诸多探索与宝贵经验,都引领着戏曲电影风潮。

总之,经60年的发展,豫剧电影作为戏曲电影百花园的后起之秀,逐步发展壮大,终于在新世纪独秀于戏曲电影百花园,与其在当今戏曲版图中的地位相称。其保存了豫剧艺术精华,扩大了豫剧传播范围,促进了戏曲电影类型探索与实践,为戏曲电影在新世纪的复兴提供了经验。豫剧电影60年发展历程与豫剧在当代中国的发展历程相表里,其兴盛正昭示着豫剧的兴盛,也预示着戏曲电影的光明未来。

注释:

① 数字参见1959年“戏曲电影座谈会”上蔡楚生的发言,《中国电影》,195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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