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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图》的东方美学意象

2017-11-16张卫亮长春科技学院吉林长春130600

电影文学 2017年21期
关键词:安陆高淳诗集

张卫亮(长春科技学院,吉林 长春 130600)

《长江图》是一部颇具风格和气质的电影,和一般的形式主义的艺术电影不同,它试图在保证其构图、摄影的风格化、作者化的同时,也向观众叙述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船长高淳在一次沿长江送货的过程中偶然遇到了一个叫作安陆的女人。随着遇到的次数增多,高淳对安陆也越来越着迷,他渴望看到安陆、追寻着安陆的足迹,在诗集和航线图中,他发现了安陆出现的规律。船上发生变故,但他不顾一切地独自驾驶货船,继续上溯长江,直到源头的雪山,终于发现了安陆的来源和长江的秘密。故事中的安陆神秘、飘忽,是一切联系的统合,又没有绝对的归属。对安陆的解读和认识则决定了观众对影片的理解。高淳溯流而上寻找安陆的历程,则是影片展示其叙事内核的过程。《长江图》的美学表达则建立在影片的叙事内容之内,尝试在一个合理的影像语域内,完成一次对长江的“探访”。

一、溯流传统与诗歌意象——一种形式化的美学展示

《长江图》的故事开始于船长高淳在修船间隙偶然得到的一本藏在船上发动机旁的诗集。虽然影片没有点明诗集的作者,但是在影片的后期叙述中,可以隐约猜到诗集与高淳父亲的联系。而这本诗集同样与影片中飘忽不定、行踪隐秘的女主角安陆息息相关。在影片开始与高淳相遇的安陆看上去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风尘仆仆的社会底层妇女了,她虽然依旧美丽,但是神色疲惫。高淳用望远镜窥视着安陆的行动,安陆站在船舱甲板上同样对着高淳所站在的位置加以回望。但从高淳匆匆下船,想要找寻安陆时,两人的关系就发生了某种联系。在该段中,高淳变成了安陆的追寻者。影片同样也以一种独特的形式暗示了诗歌与安陆(缪斯)的关系。高淳偶然发现的诗集的名字就叫作《长江图》,而安陆的每一次出现则都和诗集中诗歌创作的地点密切相关。安陆是诗歌的灵感,也是诗歌表达的主题。因此在《长江图》中,安陆成为情感表达的具象化符号。

随着高淳循流而上的运送鱼苗的旅途开展,安陆开始有规律地出现,每一次出现,安陆似乎都变得更加年轻。一路上,高淳经历了安陆青年、少年的各个阶段,每一次相遇仿佛都对安陆有了更深的了解。而诗集《长江图》的内容则从更加隐晦的角度,揭示了高淳的内心。例如,在刚刚开始起航时,高淳发现了诗集,第一页就写着“我厌恶生命的礼赞,悲伤高于快乐,纯净高于生活”。此时,高淳的父亲刚刚去世,诗歌无指向性地暗示了主角对喧闹人生的厌恶,在镜头中,观众可以轻易地看到其画面中停泊在吴淞江上的大大小小的船,这种喧嚣与孤独的、刚刚失去父亲的高淳的内心形成了一种反差。影片似乎也在鼓励观众接受诗歌意象与故事的联系,影片中,就在高淳念完这一首诗后,熄火的发动机又可以发动了,犹如神迹。同样明显的暗示还出现在涪陵一节,高淳在寻找安陆无果后,诗集中的诗歌出现这样一句:“总有一天,我们相会的桥,穿越的渡口,都会变新。”此时画面中出现了一队旅客,导游正在解说:“三峡工程耗资巨大……这座楼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原址运过来、原样拼装的……”诗歌与现实以及主角的形态相互呼应,尽管影片中直接叙事的内容很少,但观众依然可以从画面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中,挖掘出电影所意图表达的本来目的。沉静的画面气质造就了影片的非语言性,也从“散文电影”角度给观众以更多更广的留白,从影片的叙事表达层面上完成了一种革新的画面叙事美学。

二、河流意象与母神形象——文化角度的变调

安陆在影片中的角色是相对复杂的。她第一次出现在影片中时,是一个风韵犹存却已经被生活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女人。影片对她的展示也颇费苦心。安陆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破旧褪色的土黄色工装裤,站在甲板上,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周边的船只,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顾影自怜。这种形象既吸引着高淳也吸引了观众。在随后的交代中,观众的心理预期并没有被满足。作为主角的高淳和沦为暗娼的安陆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影片的叙事步调急转直下,变成了一场高淳对安陆的追逐赛。安陆飘忽不定,神情迷离。高淳既被她吸引,却又不得不离开她,寻觅她,直到再次遇见她。安陆身份的超现实性,事实上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规定,却直到结尾才有所显现。溯流而上直到长江源头,高淳看到一个藏族僧人,他看守着安陆母亲的墓碑。紧接着的就是纪录片中长江的航拍影像。这一段中虽然没有点明,但安陆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安陆本身所意味着的可能并非只是高淳追寻的爱人,她本质上是长江的具象表现,她的父亲是三江源头的姜根迪如冰川,而她则是长江。高淳从下游到上游的过程中,安陆的年龄越来越小,也暗示了这一点。而三峡一段对长江的截流,进而导致高淳寻安陆不遇,也暗示着长江所代表的自然力量在三峡的人工力量面前的失效。换言之,与其说《长江图》是在说一个男人寻找爱人的过程,倒不如说是一个被长江泽被哺育的人写给长江的情诗。从这个角度,也就不难解释安陆的命运遭遇以及安陆的个人选择。在影片开始时,高淳与安陆第一次交谈。高淳对安陆说:“我在上海见过你。”安陆问:“我在上海什么样?”高淳回答:“你很美。”这个时候布景中作为暖炉的热风扇缓慢地转到安陆的角度,暖炉形成了安陆背后的光,让安陆看上去像是多了一道光环。两人的对话继续,高淳说:“一定有很多人爱你。”安陆回答:“我也爱很多人。”这种对话放置在互相取暖的陌生人之间并不妥当,然而将其转化为人与长江之间的交谈则能够被理解。长江作为一条母亲河,她接纳所有人、哺育所有人,但她不属于任何人;人们爱慕她、尊敬她、渴望独占拥有她;但也破坏她、羞辱她、遗忘她、无时无刻不抛弃她。与其说安陆是一个女人,倒不如说安陆是一个传统文化意象中的母神形象,河流意象与母神形象的融合则成就了影片的点题。

三、工业留白与传统复调——寻觅的主题探求

《长江图》在叙事目标上定位相当宏大。它不仅尝试诉说一个爱情故事,还尝试在爱情主题中融入宗教因素、哲学思辨,并且在辩难之外又尝试融入人与世界联系的思考。这种多元素的融入也让影片的叙事主题出现了模糊。但从影片呈现的内容加以分析,依旧可以看到影片内容中所隐含的重点叙事内容。影片中高淳运送货物的路线是顺着长江而上的,其顺流而上的历程中可以看到工业的渗入,这也构成了影片中自然和工业的两种隐喻。影片中对工业环境的特写并不少。在江阴一节中,高淳与安陆隔着河流相互对望时,岸边两旁都是出售河沙、瓦片、砖头、生锈的废弃钢材的店铺,河流污浊混沌。这种工业的硬性与河流的柔性形成了冲突,让高淳在追寻安陆的历程中增加了更多的变动性。这种对工业的展示,在三峡一节中形成高潮。高淳望着三峡大坝,泪眼蒙眬。此时旁白变成了诗集中的一首:“我是一个终点,我是一个源头;悲伤高于快乐;狂喜和泪水,都可以赎罪……”影片中隐秘而未曾直接表达的意味呼之欲出。工业留白与传统复调或者说寻觅,都是导演尝试在影片话语域内的一次探索。从叙事上,《长江图》采用的叙事手段隐晦,而在主题上长江图却相当明确。或许从片名中也可以看到《长江图》的用意——它本身就是一张画给长江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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