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修玲

清晨，迎着曙光，我与深圳的蓝小昌老师和北京的董雪飞老师行走在返程的路上。阿鲁科尔沁旗的林司机为我们开车，向赤峰玉龙机场奔驰。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车里回荡着歌声“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Lord，I'm one， Lord，I'm two， Lord，I'm three， Lord，I'm four， Lord，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home...”，我们哼着这首歌，领会着原创者的心境，改唱歌词，I'm five hundred miles away from Inner Mongolia.

车窗外，啃食秋草的马牛羊群，绵延的山岚、树木，低头的向日葵以及路边金灿灿的金盏菊，嗖嗖地往车后远离，如我手中快速翻页的PowerPoint，回放着金秋的草原之行，回放着“素养奠基”课程培训——工作坊（workshop）的一幕幕。

金秋九月，在内蒙古草原上，华樾（北京）研究院、赤峰市、阿鲁科尔沁旗与“南国”都市深圳福田区搭起了教育工作坊。受邀请，笔者成为工作坊的培训者。从深圳出发，飞机转天津，飞赤峰，傍晚时分，脚踏内蒙古草原。翌日，踏入现代化的赤峰市松山区第二小学，眼前展现的周到布置是超出我对工作坊设想的。松山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王慧娜股长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工作坊所需的各种设备与学具。整整两天，草原上240名教师角色不断更替，时而是学员，时而是学生，来自北方与“南国”的教师在此进行思想碰撞，共同解读“素养奠基”之“发现与探究 ”这门课程。

从早到晚在工作坊，我们师生双方并不觉得累。每天，我们與草原天际的曙光同起，与草原上空的星星共眠，犹如草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牧民。牧民放牧羊，我们放牧教育思想。牧民与教师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体验生命的存在。工作坊的黑板上满满地展示着教师们共同完成的作品，对笔者而言，犹如草原好客的牧民呈上来的烤羊排和美酒，芳香四溢，令人陶醉。

在工作坊，大家分享着笔者对课程的解读与五年的实验经历，分享着不同城市、不同社区、不同学校、不同班级的公共问题，犹如品食同一桌菜肴的同桌。“发现与探究”每一章节，每一个案例，每一个身边的公共问题，每一个教育故事，每一段文字，每一个听证会、辩论会视频，每一个驱动任务，每一幅孩子们研究历程的思维导图，每一块展板，每一个文件夹，都聚焦着老师们的目光，也让笔者感受到草原上老师们的教育情怀与公民素养。“校门口交通安全问题”“校园桌椅受损严重问题”“学生自主阅读缺失的问题”“牧区校园文明入厕问题”“草原牧区校园旱厕亟待改进的问题”等社会公共问题是有的，我们缺失的是发现问题的眼睛。经过启迪、交流与等待，蒙古族学校的老师们不仅可以一针见血地指出身边亟待解决的公共问题，而且用双语表达了问题研究的缘由。学员们能开启发现问题的敏锐意识，让人尤为欣慰。

在工作坊，开放的空间成为我们探讨文明与人道的殿堂。草原工作坊的第七组，学员由七名蒙古族学校的老师组成。经过讨论，他们给自己组起名“梦想组”。本组提出“草原牧区校园旱厕亟待改进的问题”，这让我十分惊喜。此刻，笔者想起中国台湾地区的龙应台和她的《请用文明来说服我》一书。那时，台北拟建一座巨大的孔子铜像，以提振民族文化自豪感，而有的学校因为没有厕所，导致小孩憋尿。龙应台就说，我认为厕所比孔子铜像重要。原来知识分子都有一样的人文关怀，一样的对文明社会的彻底理解。针对这个来自第七组的公共问题，笔者特别地谈开去，分享了一些笔者多年前的阅读与记忆。分享，在工作坊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工作坊里不时掌声雷动。

在工作坊，我们开展了班级公共问题的民主投票活动。小组公共问题要升级为班级公共问题是要经过民主投票选举才可以的。笔者有意设计了隆重的投票仪式。组长带着全体组员们的神圣的两票（一票投给他组，一票投给自己组）参加列队。此刻，音乐响起。代表们的神圣感与使命感可以从他们的脸上读出来。当班级问题“草原牧区校园旱厕亟待改进的问题”的研究以超过50%的投票率当选时，工作坊掌声雷动。此时此刻，学员被感动，笔者亦被感动，自己也不曾想到竟然会脱口而出这样一段话：“民主并非只是选举投票，它是生活方式，是思维方式，是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举手投足的修养，个人回转的空间。真正的民主在生活里，在方格以外的纵深和广度里。”

大道至简，“发现与探究”，其终极课程目标就是大家要一起来争取比较好的生活环境，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发现与探究核心素养的培养，水到渠成。从发现身边的公共问题开始，分析问题存在的根源，分析现有政策的优缺点，提出新的可行方案，拟定孩子们自己的行动方案，继而行动起来解决问题。收获的是问题得以解决，社会更有序，人与自然、人与人更和谐，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整个研究过程是一个发现与探究的过程，突出两个字——体验。然而，学生的核心素养正是在这个不可缺少的发现与探究过程中得以奠基。不是么？小学生身边公共问题的课题研究在社会参与中进行，他们开始学会责任与担当，经历实践与创新；小学生身边公共问题的课题研究在自主发展中进行，他们参与社会学习，追求健康生活；小学生身边公共问题的课题研究在体验中进行，文化基础之人文底蕴得以奠基、科学精神得以培养。这个过程让我们深深感受到，学生的核心素养无一不在被唤醒，公民素养无一不在同振共荡，公民角色得到了认同。经历草原教育培训之行后，笔者预言，经历“发现与探究”课程的孩子，长大后，他们的生活会更加美好。如果要究其动因，那便是幼小的心灵，被教师，被这个课程播下了一颗 “公民”的种子，核心素养得以奠基。

在草原工作坊，我们探讨“素养奠基”的教育价值与师生角色。“素养奠基”是教育的奠基，是播种，更是唤醒，是一种人格的唤醒。我们引导的学生研究要与生活息息相关，更重要的是，我们教师自己要有一颗真心，一个公民的道德底线，一种义务与责任，正是这个真心，才能唤醒感动我们的学生。唤醒学生的人文情怀，唤醒学生对生命的珍爱，唤醒学生的责任担当，唤醒学生的潜能创造，唤醒学生的理性与审辨思维，唤醒学生的公民角色。这个课程普及了民主的知识，国民彼此尊重与包容，保持温和与理性；服从多数尊重少数，做到自治与自制，参与公共事务。这便是在当代这个课程的教育价值所在。在工作坊，围绕“发现与探究”，我们也找到了共同的教师角色认同，那就是，真正的文人，公共知识分子理应担当社会责任，引领学生发现问题，成为推动社会文明与进步的践行者。共同的角色认同，让南北教师激动不已，不时掌声响起，激情拥抱，直到合影道别。

在这个具有演习架势的工作坊，大家共同编织着一个中国教师的梦想——培养未来合格公民。

要梦想成真，我们须得与朝阳同起，与星星共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