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晓辉

螺蛳壳里做道场

◎ 陈晓辉

同事过生日，收到一个微景观礼物：一个晶莹的椭圆形玻璃瓶里的几个小台阶上长满青苔，还有小小的绿色植物和卡通装饰。东西虽只有巴掌大小，却很精致，从办公桌上看过去，意境幽远。同事笑道：“这可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对于青苔，我并不陌生。我小时候住在农村，一场雨过后，小院里的屋角常常会长出一小片暗绿色的青苔。那时候，我喜欢雨后悄悄长出来的白蘑菇，还有后院枯木上偷偷生出的黑木耳，对青苔没什么兴趣。有时候，我实在无聊，便揪下一小块青苔，揉一揉，捏一捏，还是觉得不好玩，就扔掉了。

后来我读《陋室铭》，读到“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时非常不解，草色青青固然可爱，可是不起眼的青苔有什么好写的？为什么不是“红花映窗艳，草色入帘青”？再不济，“芭蕉映窗绿，草色入帘青”也是好的。唉，这不起眼的青苔居然被写进诗里，还让我们背诵！

青苔之美，必然得有一定的阅历后才欣赏得来，正如姹紫嫣红繁花开遍，才能有沉默的心情。

近年百事缠身，我常常心浮气躁。想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老家的小院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长满青苔。还记得以前，青苔不仅长在墙角、山石上，有时候也会长在屋顶。倘若连日阴雨，瓦片上就会生出淡淡的青苔，湿湿的，绿绿的。我总以为青苔代表着某种意象，比如一首未说破的诗、一杯未入喉的酒或者一个未实现的心愿、一个待出发的远方。

青苔默默地绿着，借助一点水分和阴凉，绿成一片草原。如果须弥可以纳于芥子，一片青苔又何尝不是一片可以纵马畅歌的草原？

青苔微景观的瓶子就在同事的桌子上，我醒悟到螺蛳壳里的道场也是道场——只需一点心意，就可以把微小的瓶子当成宇宙去喜欢，把缠身的琐事宠成风景。

（摘自《四川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