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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知识分子越来越灰头土脸?

2017-11-13宗城

中国青年 2017年6期
关键词:权威知识分子

文-宗城

是什么让知识分子越来越灰头土脸?

文-宗城

怀疑是知识分子的精神底色,

批判是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

知识分子不需要崇拜别人,

也不需要被人崇拜。

记得电影《驴得水》2012年舞台剧巡演时,宣传单上曾印了一行小字“一切知识分子都是纸老虎”,导演在解释这句宣传词时说:“面对社会,知识分子相当没有行动力,是最无力而容易妥协的。”

抨击或表现知识分子灰头土脸的一面,并不是《驴得水》的首创。早在五四时期,鲁迅的《伤逝》与郁达夫的多部小说创作,都已然体现对当时知识分子行为的怀疑和反思。而钱钟书的《围城》、王朔的新时代市民小说与阎连科的《风雅颂》等作品也在不同时期揭露了知识分子群体在大时代下的尴尬。

如今,当消费社会的观念不再新鲜,金钱代替知识成为大量年轻人的首要目标,知识分子已经且仍然处在逐渐边缘化的进程中。知识分子被污名化,成为很多人“降格”的工具,“百无一用是书生”也一次次被老调重弹。那么,是什么让知识分子沦落如此,是什么让知识分子越来越灰头土脸?

知识分子不是知道分子

要谈论这个问题,首先需要矫正的误区是——知识分子不是知道分子。读书读得多,学识渊博、旁征博引,令人佩服,但还不能叫知识分子。知识分子需要带着怀疑的眼光入场,对眼中的一切提出疑问,进行思考,发表出属于自己的创见。知识分子要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哪怕会被鼎沸的哄闹声盖过,知识分子的发声目的,不惟取得预期成效,更在于对得住自己的社会责任。如果一个读书人闭门自居,不过是前人观点的复述机或者收藏库,那他充其量只是知道分子。

可惜的是,今时今日,很多“知道分子”装裱一番,却也能冒充知识分子,而知识分子的头衔,已经被过度消费,似乎读过些书,能发发议论,就可成为知识分子。

犬儒之风的蔓延

如果知识分子因为外界的压迫或境遇的苦闷就阉割自己批判的责任,他可以抱怨社会的黑暗、人心的凉薄,但他要明白:是他自己选择了龟缩。知识分子放弃自己的道德责任,做一只沉默的乌龟,这对社会的良性运转没有建设性意义,也容易形成一种恶性循环——面对强权的施压,越来越多在言论上具有优势的人选择闭嘴,选择犬儒。

知识分子用力有不逮做沉默的理由,本质上不过推诿的说辞。他没有尽到一个知识分子的责任,这一条有必要被指出来,有必要被怀疑。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封建时期,统治者对知识分子的歌功颂德,内心隐隐欢喜。若是从前脑后有“反骨”的知识分子一改话风,那于统治者便是招安成功,喜上加喜。小喽啰的夹道欢迎,自然是例行公事。毕竟,知识分子之于公文写手,社会地位与名望皆更上一层,且其语言的公信力尚有左右民众思想流向之效,其威力,甚至盖过国家宣传机器。也难怪历朝历代统治者皆动过脑筋,希求知识分子主动流入宣传机器。

既是歌颂的话,那就服务于宣传的性质,就面向万民,力求在百姓间传播更广,难免大而空泛。知识分子参与歌颂,往往主动或被动,迎合上层需求,那么当他写下那一团一团蓬松的“棉花”时,难免趋于自上而下的视角。加上他正处于“狂热”的状态,与底层的距离就更加疏离,难免有空中楼阁之嫌。

知识分子的笔触大多游走于善与恶、黑与白之间广阔的灰色地带,这也是为何,一旦过于用道德审判知识分子笔下的文本,往往两头尴尬,不得要领。而歌功颂德,恰是一种掠过灰色地带,直截了当肯定“正面”,其实质是一种粗暴偷懒的价值判断和道德选择。

不沉默,却滑头

如今,很多知识分子不沉默,但也很滑头。怎么个滑头法?净说片汤话。

足球直播,有一种解说,一遍遍念叨:“主队要加强进攻,做好防守,场上队员不要心急……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听起来,都很对,可仔细一想,分明是有道理的“废话”。这些话不涉及深入的战术分析,不清楚交待场上的形势,不过是讨好八方的片汤话。

滑头的知识分子便如此,佯装积极参与公共议题,尽一个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又生怕得罪人。出于讨好、迎合的目的,一遍又一遍撰写文章摇旗呐喊。如果你细细剖开会发现里面不过一团糨糊。滑头的知识分子像变色龙,总能在不同立场间切换自如,又看似每一次都站在正确的三观上。也许,他们最大的立场是使自己介入公共讨论,又全身而退。

缺乏悲悯意识

知识分子要看得起自己,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希冀他看得起别人,恐怕一厢情愿。看得起自己,不是要知识分子自恋,自恋容易自大,自大的人享受被他人崇拜。知识分子被崇拜不是好事,知识分子自身也要被批判看待,也要不断反思。我们说看得起,是叫知识分子正视自己,认清自己,珍惜自己的权利,积极行使自己的权利。知识分子明白个体的可贵,才会尊重一个人存活的价值,才会对掌权者、暴力者对他者的施虐、奴役行为保持警惕,并站出来为被欺凌者说话。

有悲悯意识的知识分子是多么可贵,这不是说知识分子要有圣母情节,不顾事实与现实的困难、不顾人的正常心理,只一味抢占道德制高点。悲悯意识恰恰是贴近烟火,设身处地的。一个没有悲悯意识的知识分子,冰冰凉凉,近乎刻薄,眼见人文的破败而不作声,遭逢生命的残害仍无所动,过着所谓隐士的生活,有幸享有孤高的清誉,可又留下了多少对世界有益的东西?

对待权威,有所为,有所不为

知识分子尊重权威,但更尊重追求真理的信条。权威的遗产是用来反思的,是用来被超越的,知识分子不需要像游客一样隔着玻璃赞赏恭维。如果一个知识分子研究鲁迅,写论文,有意见就写出来,没有意见不要凑字,哪怕到截止期,为了赶任务,东拉西凑掉书袋,洋洋洒洒万言书,也称不上合格的成果,也不是对权威的尊重。

不过,需要警惕的是,对权威保持怀疑并不意味着打破原则地去冲击权威。知识分子破坏原则地去打倒权威,是在给自己掘坟墓,也是“知识分子污名化”的重要原因。权威既可以通过权力、武力获得,也可以通过智识树立,前者如政治领袖、军人头领,后者如知识分子中的大师。知识分子的言论威力和自身名誉,本身就要靠言行构建的“威信”来支撑。打倒权威是乱世的政治家或军人乐见之事,比如战乱时期的军阀。因为他们的胜利势必要先瓦解上一代或对立者的权威,知识分子此举无异于帮他们清扫障碍。

说出这些话,并非要知识分子臣服权威,知识分子,尤其是想要建立新的政治或文化生态的知识分子,要挑战过去的权威是情理之中。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是需要遵守基本的底线,要保持知识分子的风骨,如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后折损的是知识分子整体的声望,降低的是知识分子行事的底线,害的是整个知识分子群体。

责任编辑:张斯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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