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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命的木匠

2017-11-02宋月航

民间故事选刊·下 2017年10期
关键词:钱袋道人木匠

宋月航

建安县要在吉阳街五里亭那个地方建造一座祭祀祖师的祖师堂,建造祖师堂资金是道人郑法海游走四方化募而来的。资金凑足后,他便雇请了江西临川手艺高超的木匠萧重、王远、易俊、阮乾等二十余人,在原来一座破旧寺庙旁的亭子搭起了临时住处,坐镇监督、指挥建造祖师堂。时至寒冬十二月,出外经商、做买卖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赶回家过年。在这些回家的人当中,有三个姓廖的崇仁人。一个叫廖明,一个叫廖彰,是嫡親两兄弟;另一个是廖明的儿子廖子成。

这天,他们三人走到五里亭时,天色已经昏黑,于是,他们就来到道士居住的亭子里,央求要借住歇息一个晚上。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央求,道人就是不肯留宿。无奈,他们只好继续前行,当路过木匠们搭建的临时居住的宿舍时,又进屋要求借住。木匠们听说他们也是江西人,乡里乡亲的,于是就同意留他们歇住。

这时,廖子成听到一个木匠说他们住得也很拥挤后,就非坚持要父、叔到吉阳街再找旅店歇住。可是,廖明一路走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困乏交加了,便不听儿子的央求,决定就此住下来。儿子廖子成见父亲和叔叔执意不走了,一气之下,便独自一人奔吉阳街找旅店住去了。

廖明兄弟俩见廖子成一人走了,也没有去追赶,便随一木匠进入了宿舍。这个建筑队伍,领头的叫萧重,秉性孤僻,凶狠毒辣。他见廖明兄弟俩进屋,便异常热情地安排一木匠说:“你快去烧水,好给两位老乡洗洗澡,放松一下。”然后,又叫一个做饭的木匠去做几道菜给他俩吃。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廖明兄弟俩便开始脱衣洗澡。廖明在脱衣服时,不慎将隐藏在内衣的钱袋露出并滑落在地上。顿时,他脸上隐现出一丝惶恐的表情,并伸手快速将钱袋拾起,又掩藏衣内。同时,他左右观看了木匠们一遍,看看他们是否发现自己的举动。他的这一举一动,被坐在一旁的萧重看得真真切切。

萧重笑着对他说:“我等都是乡亲,你不必存有疑忌。你若对大家不放心,今晚就将钱袋存放在我这,由我代你保管,你安心睡觉就是了。明天早上,我还你,保证万无一失。”

廖明只好说:“这确实是装钱的袋子,是我们三个人在外两年做工挣的全部积蓄,打算回家买房购地的,再给儿子娶个媳妇。既然我们都是老乡,那我就把钱袋放在你处,我也就放心了。那就拜托你替我保管一夜了,省得我夜里担心丢失睡不好觉,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说完,就将钱袋交给了萧重。萧重将钱袋接过,用手掂了掂,觉得很重,估计袋内至少装有二百余两银子,歹意便在萧重心中顿生。

这时,饭菜也做好了,于是,他便大声地对几个木匠们说:“这两位可是咱们的家乡人,在他乡能遇到老乡,这可是大喜事呀!他俩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得够呛,你们多烫些好酒陪老乡好好喝一喝,谁不喝得一醉方休,谁就不够意思啊!”廖明兄弟俩见萧重等老乡对自己这么热情,也盛情难却,丝毫没戒备,端起酒碗便和老乡们大吃大喝起来。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廖明兄弟就被老乡们用酒灌醉了,躺在萧重的床上“呼呼”地睡去了。

萧重见状,便将自己的床让给了这两位兄弟睡下,自己到徒弟宿舍和他们一起去睡了。

这时,萧重便悄悄地同最要好的徒弟王远、易俊、阮乾商量说:“你们知道吗?这两个人身上带有一百余两银子,他俩已交给我保管,今晚他又酒醉成了这个样子,什么事也不知道了。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每人一斧子,剁了算了,把银子平分了,然后,再悄悄地抬到前面松林丛中埋了,谁能知道这事是我等做下的?”

王远听后,主动站了起来,说:“你们都在这等着,待我一人下手便是。”说完,便手持斧头走进萧重的宿舍,奔向二人床边,照着廖明兄弟一人劈了一斧头,二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命归西天了。

随后,萧重、王远、易俊、阮乾四人,见四周毫无动静,便两人抬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廖明兄弟抬在前山松林内,草草地掩埋了。

转回来后,萧重又让大家赶紧把床铺、血迹打扫干净,用水洗刷干净斧头。萧重自己回屋,偷偷地把银子倒出去一半,隐藏起来。然后,提着另一半银子走进徒弟宿舍,打开钱袋,取来平分,每人得了约四十多两。一切停当,时间已过大半夜了,于是各自睡去。

次日早晨,廖子成在吉阳街王规旅店中,吃过早餐,坐在屋里等候父亲、叔叔赶来好同行上路,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俩赶来。快到半晌午了,还是不见他俩的踪影。廖子成等得心焦,无奈只好自己又顺着来路返回亭子去找他俩。

见到萧重后,便直截了当地问:“师傅,他俩人呢?”

萧重问道:“你来找什么人?”

廖子成说:“就是昨夜在你这借宿的那两个人,怎么到现在不见起来?”

萧重说:“昨夜,确实两个客人在此借宿,可他说要去吉阳街追赶自己的儿子,因此睡到后半夜就起来了,背了包裹就走了。”

廖子成说:“怪了,那他俩走哪去了?我早上起来,就在等他俩赶来,却不见人影,我只好又返回到这里,一路上也不见他俩踪影啊!”

萧重又说:“说不定他俩赶到你前面去了呢?你还是往前追追看吧!”于是,他转回到王规旅店,匆匆吃了午饭,就急急忙忙地往前面追去。他从中午追赶到傍晚,沿路见人就问,都说没看见这两个人。

廖子成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于是放慢了脚步,他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说:“他两人又不会飞,我走得如此快速,为何不见他俩的身影呢?再说父亲也知道我身上无盘缠,岂有丢下我不管之理?我今早在五里亭询问,只有道人昨夜不肯容留我们歇宿,今日又没有见到他,也许他们在一起?我得返回去问问那道人。”于是,他又连跑带颠地返回五里亭。

见到道人,就问:“我父亲和叔叔二人,昨夜什么时候到你这的,今天又往何方去了?”

道人说:“你这话问的可真奇怪呀,昨夜的确有二客前来借宿,我记得很清楚,但我这没有闲置的房屋,就没有留客人借宿。你可不能到处乱寻啊!”

正在二人辩论之际,只见二三个樵夫走了过来,对他们说:“刚才,我们去砍柴,发现前面松林内,躺着两个死人,满脸是血,好像是被人谋死的,你快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廖子成听后,大吃一惊,跟着樵夫迅速到松林里去查看,拨开树叶枯草,果然是父亲和叔叔两人被杀死在地,血染头面。endprint

廖子成见状,抱起父亲的尸体大哭起来,随后找到工头萧重、木匠王远和当地樵夫韩浩山、潘自成等人,来到现场一同相验,好将遗体就地掩埋了。

萧重是他老乡,廖子成就向萧重借了一两银子,准备去官府报案使用。但他是个有心计的人,就假托用钱去买两领簟围,遮裹尸体。于是,又问了道人的名姓,直接奔入理刑厅郭爷处告状。

郭爷接过了状子,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后,即出牌差衙役孔程、汪云,前去吉阳街五里亭,将道人郑法海、萧重等相关人犯拘捕到理刑厅进行审问。

众人见木匠们被拘,就尾随衙役后面赶赴理刑厅听审。道人郑法海惧怕其人命关天,惟恐祸案连累自己,于是立即写下诉状,洗己之身。

郭爷接过了诉词,仔细看了一遍后,问道人:“昨夜是否有三个人一同到你处借宿歇息?”

道人回答说:“确实有此事,但三人借歇之时,天已将黑,贫道亭中难堪居住,因此不能留宿。后不知他们歇宿在何处,今天才知被杀死于松林之中。”

郭爷又对萧重、王远等人进行讯问:“你们可知客人借宿何处?”

萧重率先回答说:“小的住在离亭半里多的地方,又不是旅店。”

廖子成哭泣着说:“小的昨夜与父、叔同行,行至他们宿舍,小的要赴吉阳街居住,父、叔因连续赶了一天的路程,脚疼不能再前行了,就求住在他们这里了,小的独自赶到吉阳街住宿的。天亮后,一直不见父、叔赶来,我便寻转亭中,道人还骂我不该乱寻。这时,我忽听樵夫说松林内谋死两人,小人就前去观看,果然是父、叔被人砍死在松林中了。”

郭爷忙问:“松林距离他们宿舍有多远?”

廖子成说:“也就一里余路。”

郭爷叫道人上来,说:“你好大胆,竟敢谋杀他人!”

郑法海连忙辩解。

郭爷追问:“若不是你谋杀他们,早上怎么骂他儿子是到处乱寻?赶快招供,免得皮肉受苦。”

道人吓得哭泣说:“小人平素戒酒除荤,狂言恶语均不敢出口,岂敢杀人?”

郭爷问道:“不是你谋杀他们,为什么偏你递出诉状?”

道人说:“贫道慈悲存性,懒管闲事,因此特递诉状洗明自身。”

郭爷又说:“亭中前后无人,必定是你图财谋杀了他们的。”

于是,叫一衙役给道人戴上了长枷板,要其抵命。道人哭喊着说:“无赃不证贼,老爷怎么能这样草率定案,真是屈死贫道了!”

郭爷又说:“你若不想偿命,倒是有一个赎罪的机会,那就是去收葬他们的尸首。”

道人回答道:“贫道情愿为他们收葬。”

这时,廖子成又哭着说:“老爷,小的父、叔活活被人砍死,谋去白银二百余两,你怎么就这么草草了事,让我怎么能甘休呢?”

郭爷对他说:“你看看,此等无头公案,叫我怎么还偿你父亲和叔叔的命啊!”于是,吩咐众人都去帮助这个后生好生安葬他的父、叔。接着,又用好言劝廖子成说:“死者不能复生,我给你二两银子做盘缠,赶紧赶路回家,等过了年,开春以后,你再带家人来把两位老人的尸骨迁移回老家吧。”廖子成听后,只得同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去准备料理埋葬父、叔。

当天夜晚,郭爷私下秘密安排了一个亲信,也扮作江西经商“客人”的模样,背着包袱,另外又安排了一个叫望尘的差役悄悄跟随其后,走到道人暂时居住的亭中借宿。这次,道人郑法海当即答应他留住。望尘随后来到亭边,只听道人说:“前日两个客人要在我这里过夜,我没有同意,后来也不知他们住在哪里,可没想到,到了天亮,客人却被人谋死了,几乎连累我丧了命。今晚你要借宿,我情愿点着灯守护你到天亮,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让我说不清楚。”

“客人”假装不解,说道:“你怎么专说些不吉利的话呢?我怎么有些听不懂。”随后,道人弄来一些茶饭陪客人一边吃着,一边详细讲述起案件的经过。

这时,外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歌声。“客人”略显好奇地问:“是什么人在那边歌唱?”

道人回答说:“是几个木匠,是我从江西雇来修建祖师堂的,饭后无聊,随便瞎哼哼的。”

“客人”好似很感兴趣地说:“唱得真好听,我出去听听他唱的是什么曲。”

道人说:“一个木匠随便乱哼哼的,有什么好听的。你都辛苦了一天,还不如早点睡觉得了。”

“客人”毫无睡意地说:“我明天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到吉阳街去闲逛逛,歇几天再赶路,也没有什么辛苦的。”说完,推门而出。

他悄悄地走到宿舍,听得有人在说话。靠近仔细一听,一个人说:“客人之事,老郭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只听到又一人连声地问:“师傅、师傅,老郭曾否问过你这事?”

其中一人回答说:“没有。”只听那问话人说:“没问就好。”

“唉,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熄灯睡觉吧,明天还得干活呢。”随即屋内的灯熄灭了。“客人”随后也转身进屋歇息去了。

黑夜过去,天已大亮,道人置齐了寿衣和棺材,准备收葬两位外来人的尸体。萧重及地方上的群众纷纷来围观。

廖子成端过一盆水,用毛巾小心翼翼地依次洗过父、叔的尸体,然后准备入殓。“客人”也从人群中挤向前去看伤痕。“客人”仔细一看,见是用斧头将尸体脖颈砍断的;再趁机把衣服掀开一看,见衣服上沾有几片木屑,于是,他把所看到的一切细微特征记在心里。天一亮,便起身回府,将他暗访发现的一切一一报知了郭爷。

郭爷听了亲信的汇报后,断然地说道:“这起杀人案,毫无疑问是木匠们干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命孔和带衙役前去拘捕道人、木匠等人犯到庭再审。

道人等一行人带到后,郭爷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将道人重打二十大板!”

道人连忙说:“贫道无罪,为何打我?”

郭爷说:“你从外乡请木匠修造殿宇,为什么不向我禀告而瞒我?”

道人说:“老爷未曾问及,贫道也不敢乱说。”郭爷又环视了一下周围人,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萧重、王远身上。

郭爷指着萧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木匠?”

萧重连忙回答道:“小的正是。”

郭爷说:“你曾说‘客人之事,老郭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这是指什么说的?”萧重听后大吃了一惊,正思量着答对,郭爷又问王远道:“你说的‘师傅、师傅,老郭曾否问过你这事?此话是什么意思?指的哪件事?”话音刚落,只见萧重、王远二贼登时面色都变白了。

郭爷又厉声追问道:“快说,你那杀人的斧头,藏在哪里?”

蕭重、王远强辩说:“小人与客人是同乡,在他乡遇到乡亲,他若来投宿,是件高兴的事,照顾他都不够,怎敢下此毒手?”

郭爷冷笑一声,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哪有什么乡情,你还是对他所带的银子更亲吧?左右给我将此二贼拿下,重打五十大板。”二贼咬牙坚持捱刑后,仍不肯供认。

郭爷又问:“死尸身上木屑是哪里来的?不招供是吗?来呀,再给我狠狠打五十大板。”

这次,二贼终于熬刑不过,只得招认。

郭爷立即叫捕快前去拘捕易俊、阮乾二犯,并仔细搜取赃银。不长时间,捕快手提赃银,押解二犯来到郭爷面前。

郭爷令廖子成领银归家,又将四犯当众各打四十大板后,钉了长板,打入死牢,秋后问斩。道人郑法海、其他木匠与此案无干系者,皆无罪释放。

选自《民间故事》2017.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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