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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之城,美若仙境

2017-11-01李溱

南都周刊 2017年19期
关键词:拉米斯瓦尔伊尔

李溱

8月,已经是晚上10时多了,机场外依旧阳光高照,不远处的冰川透出孤独而炫目的光,一只真正的北极熊,和我们一起守着行李转盘,等着慢慢运送出来的行李。

斯瓦尔巴群岛有另外一个名字——冷岸群岛,这个源于冰岛语的名字,是它真实的写照,一个真正的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没有生没有死(在斯瓦尔巴,出生与死亡都是被禁止的,产前的孕妇和身患重病的老人,都必须离开这里);日不落或是夜无边(一年之中有四个月极昼,四个月的极夜);当世界末日来临时,这里将会是重启地球生命的希望(世界末日种子库);岛上闲逛的北极熊比全岛的岛民加起来还要多……直到飞机降落在那建立在永久冻土之上的朗伊尔机场,我才感受到冷岸群岛的含义。

极北之城,朗伊尔

(Longyearbyen)

虽然太阳依旧在天上忙碌运转,可是机场大巴拉来的满满一车游客,也只能让朗伊尔喧嚣了一小会儿,就回归在寂静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显然并不适用于一年大半时间都处于极昼或是极夜的朗伊尔城,不管太阳如何运转,街上大多数的商户,都早早地在下午六时之前关了门。

午夜阳光正好,是那种干净透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光,主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家酒吧门口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年轻人,他们在喝酒的间隙中出来透透气,粉蓝头发的瑞娜,已经喝了她今天的第六大杯高浓度的淡色麦酒,这是一种来自于本地啤酒厂的高浓度酒,眼睛依然清澈,相对于挪威本土,免税的朗伊尔的酒,便宜得惊人,这是深深地吸引了挪威人瑞娜留在这里的一个理由,我很担心她这样的放纵会醉得一塌糊涂,瑞娜很不屑于我的杞人忧天,“夏天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会有时间喝醉呢”,那么冬天呢?“那些持续超过100天的漫漫长夜?我们的时间,确实是只能拿来喝酒了。”朗伊尔城的人均酒精消费量是挪威最高的,瑞娜解释说:“人们会在漫长的黑暗中发狂或是抑郁,有些人甚至会用上膛的步枪来玩俄罗斯轮盘,只有喝酒,才能让人冷静下来。”

挪威作家奥德·伊万·路德在他那本《度日如年》(Year-Long Day)里说,“我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斯瓦尔巴),而不是充满了霓虹灯、大公司和人群的城市,因为我不总是喜欢我和别人打交道时的样子,那是一种不自然的状态,我必须时刻控制自己的情感,必须学会扮演很多其他角色,比如儿子、朋友、情人、敌人、兄弟、公民、士兵……这些角色在斯瓦尔巴都不存在。当然了,我不是上帝,我不能让风停止吹,也不能让雪说下就下,有时我甚至不能指挥我的雪橇狗,但在斯瓦尔巴,我仅次于上帝,我是一个人,一个自己为自己负责的、活生生的生命。”这就是朗伊尔城,北纬78度15分的朗伊尔,斯瓦爾巴群岛上最大的人类定居点(虽然也不过2000余人),离北极点已经不过1300千米,愿意留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有着一些有趣的故事。

朗伊尔虽小,却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城,有着包括一家叫COOP的超级市场、邮局、银行、公众图书馆、幼儿园、中学、大学、医院、健身中心,甚至还有一家报社。当然,还有相当数量的酒店、咖啡馆和餐馆,在这座世界最北端的小城,只要你愿意做些什么事儿,就会被冠以“最北”的头衔,于是,朗伊尔就有了世界最北的寿司屋,最北的超市、最北的四星级酒店、最北的健身馆、最北的啤酒厂……还包括了那个被美联社称之为“世界上最北端的卖烤肉串者”,一个伊朗人,朗伊尔城就像一个小小的联合国,居民来自48个国家,其中有两个伊朗人,烤肉串者卡泽姆是其中的一个,他来这里的原因同样很简单,只有斯瓦尔巴可以给他庇护——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不需要签证,于是就这样他成为了最北端的烤肉串者。

西雅,是个典型的立陶宛美女,是一艘游船上的导游,她最初来到朗伊尔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捡化石,对,你没看错,在斯瓦尔巴,你可以亲手挖掘化石,并且还可以将自己挖出的化石带回家作为纪念。西雅相对于其他的导游,太沉默了,除了必要的注意事项和介绍之外,几乎没有多一句话,可是她有一大堆的宝贝,这个让她的游客着迷不已,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放着一团灰扑扑毛绒绒的毛球,那是白颊黑雁(Barnacle goose)的窝,在寒冷的极地,这是孵化幼鸟时温暖的窝,幼鸟长大之后,海滩上就留下了这个西雅捡到的宝贝,除此之外,她还有漂亮的鱼骨、贝类和稀奇古怪的远古植物的化石,来朗伊尔两年多了,空闲的日子,西雅都是逛逛捡捡,她还有一支橘红迷彩色的步枪,每当去找化石的时候,都得背上它,这也是朗伊尔的城规,离开城区范围,就必须配带枪支,在主街的一家小店里,我看到了西雅的那支枪,售价12000挪威克朗,可是我要怎样存储这支枪呢?

斯瓦尔巴岛上有3000多头北极熊,常住人口却不到3000人,泰国人在其中颇为显眼,这么多泰国人来到这里,是一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在泰国度假时,挪威人邂逅了泰国女生,两人一起回到朗伊尔城,泰国女生发现这地方其实挺不错,游客众多,服务业发达,工作好找,工资高而税低,便动员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们一起过来,现在朗伊尔城的泰国人已经有117人。酒店里负责清洁服务的都是泰国的女孩儿,爱笑的妮妲,脸上经常是如沐春风,她是不是也有着那样的爱情故事?妮妲很诚实地回答,“我来朗伊尔,只是因为这里收入高。”想想泰国的阳光灿烂,我忍不住问她,“那在漫长寒冷的冬季,你会难熬吗?会想家吗?”“不会啊,想想每天能够赚到的钱,就能克服黑暗的郁闷,而且,我只会在这里待上几年,存够钱我就会离开。”妮妲回答。endprint

乌托邦鬼城,皮拉米登

从朗伊尔再往北,北纬79度,还曾经有过一个千人的小镇皮拉米登(Pyramiden),而今天,它是《国家地理》杂志评选出来的十大鬼镇(Ghost Town)之一,除了北极熊、北极狐之外,现在只有8个“鬼魂”(ghost)常年居住在里面,巴伦支堡酒店里的乌克兰姑娘说他们都是一些有性格的“怪人”,可就像其中一个ghost说的,我只是不喜欢人群,不喜欢互联网,不喜欢手机,也不喜欢被人记起,我就是喜欢做一个ghost。

曾经130户家庭将近2000人的繁华,如今只留下了一座满满记忆又空空落落的城,当地的物种从苏联人手中接管了这座小城,海鸥抢着在每一个窗台筑上了巢,北极熊不时从城中穿过,北极绒开满了昔日的操场。只有在5月中旬到10月初,才可以乘船到达的皮拉米登。在冬季,大多时间都笼罩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冰天雪地之中,除了那留下来看守的3个人之外,时间都几乎静止了;到了夏天,偶尔到来的一些游客,才打破了这寂静的时光。小镇依旧,食堂里枯萎的植物顽强地保持着当初的姿势,洗干净的碗碟堆放在架子上,琴谱打开着,落满尘灰的钢琴,还能流畅地溢出悦耳的音符,体育馆里记分牌还留着最后的比分,舞蹈室里练功服随意搭在中央的椅子上,时光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随时都会重新启动,但,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

1936年,苏联取得了皮拉米登的煤矿开采权,并砸下重金建造了这个乌托邦一样的城镇,他们在室内农场里种植出了蔬菜鲜花甚至草莓等,修建了体育场剧院舞蹈室大礼堂,学校医院食堂更是一应俱全,生生地在僻远的北极冻土上开凿出一个温暖的社区。据说,当时皮拉米登的生活质量甚至超过了苏联本土的一些地方,这一切都让皮拉米登看上去是个理想中的苏联社会,它被视为了当时苏联的“最佳代言”。所以,我们一踏上皮拉米登的土地,时间仿佛倒流了,到处都是苏联全盛时期的影子,一栋栋方方正正的苏联式建筑,留在墙上巨大的俄文宣传标语,世界最北端的列宁雕像,甚至脚下肥沃的土壤,都是从苏联运送过来的。而事实上,有着优质煤矿资源的皮拉米登却从没盈利过,一直都是靠政府投入维持着,那么疯狂的梦想,当资金无法持续时,自然变成了一场梦灭。

1996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悲剧,加速了皮拉米登的没落,来自莫斯科的2801号航班坠毁,机上141名乘客全部丧生,这次事故令本就陷入低迷的皮拉米登从此一蹶不振。1998年,皮拉米登煤矿逐渐停止了生产,到了10月,最后一个皮拉米登居民离开。Pyramiden,就这样看着人群渐渐离去,变成了一座装满故事而再无人事的城,Ghost Town,成为了它被记起的重要原因,也是因为如此,皮拉米登正在努力修复一座小小的酒店,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能够来了解它。

相比之下,朗伊尔往南,北纬78度,皮拉米登的姐妹城,巴伦支堡(Barentsburg)显得多了几分活力,和皮拉米登一样,巴伦支堡也是靠着政府的支持建设起了完善的城市设施,比皮拉米登幸运一些的是,俄羅斯政府选择了它作为斯瓦尔巴的战略之地,如今的巴伦支堡,生产的煤炭基本上也只是自给自足,偶尔会出口一船煤到波兰,巴伦支堡极地煤炭公司,几乎都是靠俄罗斯政府的大量拨款来维持运转,城里剩下的350多个居民,大多数都来自于乌克兰,高薪是吸引他们不辞万里来到这里的理由。

皮拉米登和巴伦支堡,就像一个时间胶囊,凝固起来的时光,让游客重温着极地里那一段充满故事的独特历史。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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