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韩国特派记者　陈尚文  ●任重  ●本报记者  邢晓婧  吴志伟

中韩之间长达一年多的“萨德”矛盾终于找到突破口。继前一日韩国外长围绕“萨德”问题做出“三不”承诺后，10月31日上午，中韩两国外交部同时在官网发布消息称，双方商定通过两军渠道，就“萨德”有关问题进行沟通，双方均表示高度重视中韩关系，同意推动各个领域交流合作早日回到正常发展轨道。这股暖风令韩国国内备受鼓舞，昨日乐天百货和现代汽车的股票出现反弹，韩媒开始畅想文总统访华和习主席访韩何时能够实现，更有韩国学者提出“在共同的历史记忆基础上扩大战略利益交集”的口号，呼吁把从2018年平昌冬奥会到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这段时间建成“韩中关系改善窗口期”。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研究所所长笪志刚昨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中韩此举释放了两国希望改善关系的信号，释放了双方改善关系的前提、原则和底线，也释放出两国领导人务实、向前看、着眼未来的姿态。“在复杂的东北亚地缘政治背景下，中韩关系出现向好趋势，对推动朝核危机解决、缓和半岛局势等有积极影响。”

交给军方意味着什么

当天两国外交部的消息称，中方从维护国家安全的立场出发，重申反对在韩国部署“萨德”系统。同时，中方注意到韩方表明的立场，希望韩方妥善处理有关问题。“双方商定通过两军渠道，就中方关切的‘萨德有关问题进行沟通。”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昨日在例行记者会上敦促韩方将“不加入美国反导体系、不将韩美日安全合作发展成三方军事同盟、不追加部署‘萨德系统”的表态落到实处。

把“萨德”交给军方沟通意味着什么？中国军事专家、量子防务首席科学家杨承军10月31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称，外交部说的很清楚，反对在韩部署“萨德”系统的立场没有变。这意味着目前在“萨德”问题上并不具备两国政府直接沟通的条件和基础，所以让两军先谈，谈出成果才有可能上升到国家和外交层面。杨承军分析称，中国军方有可能要求韩国军方做出技术让步，让其降低戒备程度，不能针对中国。他说，目前中韩两军之间基本上没有合作和交流，围绕“萨德”问题的沟通也许会开启两军交流的契机。

韩国国防部相关人士10月31日表示，现今并没有启动与中国军方的官方对话渠道，正在讨论为此构建渠道的多种方案。韩国《京乡新闻》称，因“萨德”部署问题在相当长时间内停滞的韩中军事交流合作有望重新活跃。韩联社称，一旦两国军方恢复对话渠道，包括朝鲜核导问题在内的半岛安保局势将得到“更稳定的管控”。

韩国国家安保室第二次长南官杓10月31日在记者会上宣布，韩中两国将于11月10日至11日在越南召开的亚太经合组织会议期间举行双边领导人第二次会晤。今年7月在德国柏林出席G20峰会期间，韩国总统文在寅曾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举行首次会晤。华春莹当天在记者会上也表示，中韩双方正就相关事宜进行协调。韩联社称，11月韩中领导人会晤将预示着因“萨德”“彻底冰冻”的韩中关系“全面回暖”。

南官杓在记者会上说，这只是落实双方就双边关系沟通结果的第一步，此外，双方还在推进文在寅在东盟领导人会议期间同中国总理李克强举行会晤。韩媒称，这是为文在寅12月访华和习近平明年2月出席平昌冬奥会等高层互访提供协商余地。关于文在寅年内访华的可能性，青瓦台表示“目前正在推进中，仍需要大量协商工作”。

韩国产业界松了一口气

10月31日，韩国多家媒体在头版头条对中韩关系回暖的势头进行报道。《中央日报》：“韩外长：韩中推进下月举行元首会谈”；《韩民族新闻》：“韩向中国抛出橄榄枝——韩国不会成为美国前哨基地”；前一天还发社论要求中国就“萨德”摩擦“公开向韩国道歉”的《朝鲜日报》，10月31日的头条标题是：“中韩关系即将传来好消息”。

“萨德”问题出现后对急速冷却的韩中关系“束手无策”的韩国产业界终于松了一口气。据《韩民族新闻》昨日报道，乐天集团相关人士表示，“最近从各处都可以感受到韩中关系在逐渐好转的信号，因此非常期待”。现代汽车的一位高管表示，“今年2月以后的情况，令人非常痛心。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我们应该把破冰的气氛当作两国进一步发展的契机”。韩国航空业界也开始着手讨论将中国航线扩大至去年高水平的方案。一名航空公司高管表示：“目前持续密切关注中国当地氛围，计划根据韩中间航线需求变化情况灵活应对”。韩中关系正常化也将推动以吸引中国游客为主要内容的AeroK等韩国新增廉价航空公司获得经营许可。

两国外交部发表的消息中并未提及为韩媒所称的“禁韩令”松绑，有韩国旅游业人士对美国彭博社说，期盼中国早日解除对韩旅游限制，“希望明年2月平昌冬奥会开幕前中国游客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

据日本共同社10月31日报道，中国的携程旅行网已与韩国乐天酒店接洽，拟推出面向中国游客的产品。中国神舟国际旅行社昨天告诉《环球时报》记者，由于“萨德”问题已全部暂停的韩国团体游业务，目前尚未恢复。但神舟国旅方面称，对韩项目非常成熟，一旦条件具备，所有业务都能立刻重启。“目前停摆的赴韩团体旅游项目最快有望明年2月恢复”，中国青年旅行社工作人员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称。

世界关注中韩关系解冻

国际媒体迅速对中韩关系的新动向进行了解读。路透社10月31日称，“韩中两国政府已同意迅速展开行动，让两国关系回到正轨”。英国《金融时报》称，中韩之间有着深厚的历史与文化纽带。韩国外交部与中国外交部同时发表的消息都表示，双方高度重视两国关系。

英国广播公司10月31日称，中韩关系回暖早有迹象。此前，中国和韩国续签了价值约560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协议，中国的航空公司也计划恢复早前停飞的航线。不过，外界应该等候中国政府重新允许播出韩剧等“决定性信号”出现，才能断言中国针对韩国的反制行动已经解除。韩联社也报道说，中共十九大闭幕当天的24日，韩中防长时隔两年在马尼拉再次会晤商讨两国国防事宜，两国各领域也相继释放积极信号。

“中韩外交争端正式结束”，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0月31日引用清华—卡内基全球政策中心研究员赵通的话说，中国政府似乎已经决定从“萨德”争端中离开，这场争端让两国在外交和经济上损失巨大，“中国需要与韩国维持平稳关系，维护其在朝鲜半岛的地缘战略利益，中国对美国在该地区的同盟关系很担忧，如果中国可以与美国在该地区一个盟友建立良好关系，美国的同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被削弱”。澳大利亚洛伊国际政策研究所研究员格雷厄姆则对CNN表示，“朝鲜不断进行的核导试验不断将韩美拉近，于是中国决定要在特朗普访问亚洲之前阻止这种趋势”。

“中韩恢复关系是文在寅上台以来取得的最大外交成果”，日本《产经新闻》31日报道称，“中韩关系出现回暖迹象有望推动两国在朝核问题上的合作，这对日本政府渴望实现年内在日本举行日中韩三国领导人会晤的愿望有正面影响”。相对于日本媒体的克制，日本网民的议论则显得“醋意十足”。有人在网上发帖称：“韩国跟中国和好，是对美日韩同盟的背叛”，有人臆测“一定是中国给了韩国比美国更多的好处”，甚至有人呼吁美国总统特朗普“放弃访韩”。

“双边共赢的最优结果”

10月31日下午，朝核问题六方会谈韩方团长李度勋启程来京与中方团长孔铉佑会晤。这是文在寅政府上台以来，两国六方会谈首席代表的首次会面。李度勋在仁川机场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正值韩中两国政府在官网发布就双边关系的沟通结果，在如此重要时刻能同六方会谈中方团长举行会谈，令人期待。

在当天两国外交部的消息中，双方再次确认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原则，重申继续通过一切外交手段推动解决朝核问题，并表示双方将为此进一步加强战略沟通和合作。

韩国《亚洲经济》称，将“萨德”问题与两国其他层面分离，从政治、安保、经济、历史等各领域加强交流合作，向“实用外交”局面转换，发展面向未来的新韩中关系，值得期待。

韩国学者大多评价称，这是实现“双边共赢的最优结果”。韩国学者申钟浩称，这是中共十九大提出的新型外交关系的一部分，而韩国政府也在努力减少中国对韩美日军事同盟的担忧。

韩国国立外交院教授金汉权在接受韩联社采访时指出，这是两国扩大协商空间，共寻改善韩中关系之路的过程。是从现实层面上最好的选择。韩国成均馆大学中国研究所所长李熙玉分析称，韩国和中国或许找到了（改善关系所需的）动力，不追加部署“萨德”并维持现状的决定说明了韩国的战略意图。韩国汉阳大学国际研究生院教授文兴镐称，这个结果显示，韩中两国一致认为，需要在特朗普总统开启亚洲行之前找到“萨德”问题的出路。

笪志刚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在东北亚地缘格局上，美日韩对朝鲜采取的遏制立场，和中国是有很大温差的。韩国外交部10月31日的表态，“可以说是在美日韩同盟的框架下，向中国靠拢了一步”。他表示，韩国做出这种承诺，可能是承担了韩美关系的一些风险；也不排除韩国在做表态前事先向美国做了通报，美国可能也默认韩国对华外交的窘境，并做出了一定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