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 杨志国

纪念新中国注册会计师事业的开拓者杨纪琬教授

李爽 杨志国

编者按

杨纪琬先生是我国当代著名的会计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我国社会主义会计制度和注册会计师事业的奠基人之一，为我国会计改革与发展，特别是会计法规制度建设、注册会计师制度建设、会计行业监管、会计理论和会计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杰出贡献。今年是杨纪琬先生诞辰100周年，为缅怀他为注册会计师事业作出的贡献，本刊刊发李爽、杨志国同志《纪念新中国注册会计师事业的开拓者杨纪琬教授》一文，以资纪念。

杨纪琬教授一生以会计法规制度建设、会计学术研究和会计人才培养为己任，倾注毕生的精力、心血和智慧，为新中国会计事业发展作出了杰出贡献。特别是从1980年至1996年，杨纪琬教授担任财政部会计制度司司长和顾问、中国会计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会长和高级顾问，在财政部党组以及主管部领导的支持下，与会计制度司、中国会计学会、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同事共同努力，推动恢复重建注册会计师制度，起草《注册会计师条例》，组建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推进注册会计师行业法制化和规范化，为我国注册会计师事业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作为杨纪琬教授的学生和短暂共事的晚辈，他的言传身教使我们受益终生。今年是杨纪琬教授诞辰100 周年，我们写下这篇文字，表达对他的深深怀念之情。

一、适应“对外开放、对内搞活” 的新形势，高瞻远瞩，推动恢复重建注册会计师制度

杨纪琬教授在新中国成立后，长期在财政部会计制度司工作。随着对外开放方针的实施，杨纪琬教授敏锐地意识到，对外开放，要与全球经济相联系，必须要有注册会计师制度；对内搞活，深化改革，也必须要有注册会计师制度。恢复重建注册会计师制度已经刻不容缓。1980年，他担任会计制度司司长，就开始着手这方面的调研工作，并向主管部领导提出具体建议。他认为，注册会计师制度已经成为世界各国进行投资和经济交往的一个必要条件，是我国改善投资环境的一个重要方面。外商来华投资、洽谈中外合作项目、世界银行进行贷款等，常常提及我国的会计制度和注册会计师制度不相适应的问题。

1980年，是我国对外开放里程碑的一年，同时也是新中国注册会计师事业发展里程碑的一年。8月26日，第五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决定： 批准国务院提出的在广东省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省厦门设置经济特区，并批准《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经济特区的设立，使我国实行“对外开放、对内搞活” 的经济建设方针进一步深入，外国投资者大量涌入。各种形式的外商投资企业纷纷设立。9月10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所得税法》。同年9月14日，财政部颁布《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所得税法施行细则》。《实施细则》规定合营企业在纳税年度内无论盈利或亏损，都应当按规定期限，向当地税务机关报送所得税申报表和会计决算报表，并附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登记注册的公证会计师的查账报告。形势的发展，迫切需要注册会计师保障各方利益。

注册会计师制度产生于19世纪的西方，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是世界各国社会经济监督的重要支柱力量。我国注册会计师制度肇始于20世纪初，伴随着市场经济的萌芽与发展而产生。新中国成立初期，随着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和高度集中计划经济体制的建立，市场经济退出历史舞台，注册会计师制度失去生存基础，一度出现中断。

在当时人们的心目中，注册会计师制度是和市场经济密切相连的，会计师事务所是资本主义国家才存在的中介机构。为了突破当时理论认知的束缚，顺利恢复重建注册会计师制度，避免不必要的争论，杨纪琬教授带领会计制度司经过认真研究和精心论证，提出先以“会计顾问处”的名义开展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并主持起草了《关于成立会计顾问处的暂行规定》。财政部于1980年12月23日正式印发了《暂行规定》，这标志着在我国消失近30 年的注册会计师制度得到恢复重建。

《暂行规定》尽管只有10条，但基本上搭建起注册会计师制度的框架。例如，关于会计顾问处(会计师事务所) 的性质，界定会计顾问处是由注册会计师组成，承办会计公证、咨询业务的独立单位；关于注册会计师的来源，由于尚未设立注册会计师考试制度，规定具备一定条件的会计专业人士，经考核批准可以取得注册会计师资格，解决了恢复重建初期注册会计师来源问题；关于会计顾问处的业务领域，主要包括检查(查账)、咨询、顾问等业务，以满足对外开放和经济社会的需求；关于业务委托人，涵盖了立法司法部门、各种类型的企事业单位和中外合资企业、政府相关部门和银行等，允许各类实体委托会计顾问处；关于职业规范，要求注册会计师承办业务必须遵守国家的法律、法令和制度，必须坚持独立、公正的原则，严格履行委托书中规定的各项义务，并明确了对违规行为的处罚；关于顾问处的收入来源，在界定顾问处为事业单位的情况下，规定承办业务应向委托人收费，实行独立收支，以收抵支。上述规定，明确了注册会计师制度运行的要素，为注册会计师制度顺利恢复和建立提供了依据。

1981年1月1日，经财政部批准，新中国第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上海会计师事务所成立。其后4年里，全国各地相继成立了78家会计师事务所，考核批准了1000多名注册会计师。这些会计师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承办了法律规定的外商投资企业的验资、查账、纳税申报和会计制度设计、项目可行性研究、经营管理服务等会计验证和咨询业务，得到外商投资企业和有关部门的认可。

二、面对注册会计师事业起步出现的新问题，审时度势，推进注册会计师行业向法制化迈进

注册会计师制度恢复重建初期，许多工作是探索性和试验性的，边摸索边实践。执业质量不高、队伍人员老化、专业知识欠缺、注册会计师和会计师事务所管理不到位等问题突出，不能适应经济体制改革形势的发展，严重制约了注册会计师作用的发挥。杨纪琬教授通过调研，提出通过法制化解决行业出现的问题。当时由于注册会计师法律法规尚未建立，对注册会计师的资格审定、业务范围、工作规则、法律责任，以及成立会计师事务所的批准程序、机构性质和如何管理等没有统一规定。为此，他向部领导建议，应在《关于成立会计顾问处的暂行规定》基础上，总结注册会计师和会计师事务所管理经验和发展瓶颈，起草一部行政法规，推进注册会计师行业法制化规范化发展。

1984年，杨纪琬教授开始带领会计制度司起草《注册会计师条例》，加班加点，夜以继日。最后，在福州市海山宾馆成稿，财政部谢明顾问连夜修改。杨纪琬教授主持起草条例时，深入研究了国外发达国家注册会计师的法律规范，同时考虑如何结合处于起步阶段的中国注册会计师行业实际。他反复思考，提出了条例的框架： 首先，法规要确定注册会计师的法律地位。明确注册会计师的职能和责任。规范注册会计师的行为。第二，法规要覆盖注册会计师职业的全过程，包括考试、注册、工作规则、处罚和退出。第三，要规定清楚注册会计师的业务范围，查账验证业务要有排他性，只有注册会计师才能办理，咨询业务要有延展性和拓展空间。第四，会计师事务所应当依法设立，设立、经营、收费、执业检查、处罚和退出都要规范到位。第五，既要建立注册会计师考试制度，通过考试培养和选拔优秀人才，同时又要考虑人才培养和选拔有一个过程，在一定时期允许具有高级职称和长期从事财会工作、具有工作经验的专长人员申请成为注册会计师。

1985年10月，杨纪琬教授出席了在福州市召开的《注册会计师条例(草案)》座谈讨论会。全国各大、中城市会计师事务所、部分省市财政厅局负责同志共50余人参加了会议。会议主要讨论了《注册会计师条例(草案)》的起草工作。谢明顾问和杨纪琬教授在会上分别做了重要讲话。杨纪琬教授指出，财政部发布《关于成立会计顾问处的暂行规定》5年来，我国注册会计师的工作很有成绩，在涉外经济活动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离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要求差距很大，要通过立法予以规范。

在此后一年多时间里，杨纪琬教授带领起草组继续对《注册会计师条例(草案)》征求意见和修改完善，直至定稿。1986年7月3日，国务院发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条例》。《注册会计师条例》正式确立了注册会计师制度，对注册会计师考试和注册、业务范围、工作规则，注册会计师协会设立，以及会计师事务所设立、经营、监管等作出明确的规定。

杨纪琬教授随后在1986年8月参加了财政部在哈尔滨召开的《注册会计师条例》实施工作会议。会上，提出讨论了贯彻条例的五项工作，包括宣传学习，对照检查和开展整顿工作，加紧配套制度建设，努力提高业务质量。同时强调，各地区建立会计师事务所，要“逐步推开，不要一哄而起”。此外，会上还讨论了成立注册会计师协会事宜。同年9月23日，财政部印发《关于做好〈中华人民共和国注册会计师条例〉实施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财政厅局认真学习和宣传条例的基本精神和各项规定，整顿注册会计师队伍和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加强对注册会计师和事务所的统一管理。

以国务院发布《注册会计师条例》为标志，我国注册会计师事业开始步入法制化轨道，注册会计师业务的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三、顺应注册会计师行业会员管理的新情况，周密部署，筹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

随着《注册会计师条例》的颁布，成立注册会计师协会一直是杨纪琬教授考虑的一件大事。当时，我们国家对外开放政策进一步实施和经济体制改革日益深入，注册会计师和会计师事务所迅速增多。由于这些机构是独立的事业组织，不是政府的某一部门或某一单位附属机构，为了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交流经验，执行纪律，急需成立注册会计师协会，对行业进行自我管理。杨纪琬教授主持研究成立注册会计师协会事宜，并于1986年8月在哈尔滨召开的注册会计师条例实施工作会上提出《注册会计师协会组织办法(讨论稿)》，征求各地和各单位代表意见。《组织办法（讨论稿）》提出了对协会性质、成立条件、任务和职责、会员权利和义务、权力和执行机构、财务收支等内容的设想。

1986年10月15日《人民日报》第三版载，中国工业设计协会于10月14日正式成立.看到这个消息后，杨纪琬教授非常振奋，认为成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时机已经来临。经过认真思考，杨纪琬教授于10月31日向主管部领导写了一个报告，建议按照《注册会计师条例》的要求，组建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一是全国会计师事务所已有119家，注册会计师近,1300人，加上其他工作人员约3000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发挥着重要作用。二是从国务院颁发《注册会计师条例》起，财政部陆续制定了一系列有关的管理办法，由于人手少，缺少组织与检查，需要一个专门的机构进行管理与协调，否则有许多问题不能及时解决，影响注册会计师事业的管理与发展。三是注册会计师考试办法，亟待组织实施，其他工作制度等也应迅速制定。报告最后指出，组织成立注册会计师协会，加强对现有人员和机构的管理，提高人员和业务质量，进一步发展会计查账验证和会计咨询事业，对适应继续扩大开放和社会经济体制改革的形势，以及开展同国际会计师联合会的联系，是十分必要的。

1987年6月3日，杨纪琬教授向部领导签报，提出《关于筹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初步设想》。《初步设想》讨论了协会的性质和任务、协会的会员、协会的领导机关、协会的办事机构和经费等问题，形成了组建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清晰思路。

1987年7月22日，部党组开会讨论成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一事，决定同意暂用中国会计学会的名义先做前期筹备工作，开展经验交流，待条件具备时正式报批成立事宜。根据部党组的决定，经主管部领导同意，在中国会计学会下成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筹备组”。筹备组主要研究成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相关事宜，草拟全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章程以及办理其他筹备事项，开展有关协会的活动。1987年8月22日，谢明顾问(兼任中国会计学会会长)提议，由杨纪琬、张德明等五位同志组成筹备组，杨纪琬教授担任组长。

1988年3月11日，部党组开会，同意在1988年年内成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在这以后的时间里，杨纪琬教授和筹备组一起研究了注册会计师协会管理方式，考虑了注册会计师业务的最新发展，借鉴了原国家经委给国务院关于行业协会问题报告中所附工业协会示范章程(送审稿)，多方征求意见，形成了比较成熟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章程(草案)》。《章程（草案）》确定了协会的宗旨，对协会的职责、会员、会员代表大会和理事会、常设办事机构、经费做出明确规定，为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成立和开展活动提供了依据。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草案》在对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定位时，既借鉴了国际惯例，又考虑了中国的国情，是中国特色的注册会计师协会模式：注册会计师协会虽然是一个独立的社会团体，在目前和今后一个较长的时间内，可以作为财政部直接领导下的一个事业单位。一是从我国社会制度和干部管理制度的实际出发，在协会的存在形式上不宜完全套用外国注册会计师组织模式；二是我国注册会计师制度恢复时间不长，协会也刚刚成立，工作上缺乏经验，由财政部直接领导，对工作有利； 三是《条例》规定了会计师事务所是事业单位，作为注册会计师组织的协会确定为事业单位比较合适。上述模式的设计，为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顺利组建提供了必要条件。

通过认真论证和周密研究，并和相关司局沟通，1988年9月20日杨纪琬教授在写给部党组的请示中，就在10月底前召开成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成立大会和协会成立有关问题提出建议，包括召开大会的时间，协会的性质、管理体制、经费和办公用房、协会职责、理事会成员构成和数量、协会领导组成，并提交了筹备小组起草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章程(草案)》。上述请示，经部党组审议同意。

1988年11月15日至18日，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在北京召开了成立大会。时任国务委员兼财政部长王丙乾、时任财政部特聘顾问谢明、时任财政部副部长刘仲黎发表重要讲话。杨纪琬教授在会上做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筹备工作情况的报告》。大会审议通过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章程》，选举产生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负责人和常务理事。杨纪琬教授在成立大会上当选为首任会长。

1988年12月10日，杨纪琬教授代表筹备组向主管部领导和部党组签报《关于批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成立、章程和章程说明、领导人选和其他有关事项的报告》。1989年2月20日，财政部印发《关于批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成立的通知》，正式批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成立、章程和章程说明和协会领导人选。随后，明确分管协会的部领导、协会行政级别、事业单位性质和组织架构、协会章程中协会经授权和委托办理的职责、协会的经常费用和业务费用来源和办公用房。由此确定了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是直属财政部领导的正司局级单位，事业编制，暂分设办公室、注册管理部、技术标准部、编辑部等部门。

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成立，是完善我国注册会计师制度的重大措施，也是把我国注册会计师事业不断推向前进的组织保证，从此，我国注册会计师事业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杨纪琬教授按照部党组的要求，协调配备专职人员，建立职能部室，明确内部分工，确立办事程序，建立规章制度，编辑出版《注册会计师通讯》杂志，创造条件真正把协会办成一个办实事的机构。为了抓紧研究注册会计师制度建设有关问题，从1989年2月至4月，杨纪琬教授主持了在北京、深圳、广州、上海的调研，就注册会计师业务范围、新业务领域、注册会计师统一管理、注册会计师与税务和工商的关系、与外国会计师事务所合作、会计师事务所“挂靠单位”等10个重大问题与相关方面进行了深入讨论和研究，提出了有分量的调查报告，提供给财政部领导进行参考决策。

1989年12月14日，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第一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在上海召开，杨纪琬教授在会议总结时要求会计师事务所树立起“以质量求信誉，以信誉求发展”的观念，要求注册会计师协会履行起“服务、协调、管理” 的职责，真正成为会员期望的“注册会计师之家”。上述讲话明确了会计师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协会的功能定位和工作方向，受到地方注册会计师协会和广大会员的欢迎。

四、落实注册会计师行业发展的新要求，呕心沥血，加快注册会计师行业建设

注册会计师行业恢复重建，迅速适应了我国改革开放、转变政府职能、发展第三产业、促进企业改善经营管理的要求。但由于时间还不长，注册会计师业务发展还比较缓慢，存在不少问题，例如行业力量不足、不正当竞争加剧、年龄和知识结构老化、兼职人员较多、管理不到位等，严重制约了行业的发展。杨纪琬教授心急如焚，提出要全面贯彻落实注册会计师条例 ，宣传注册会计师的地位和作用，加快注册会计师行业建设，培养选拔注册会计师人才，严格会计师事务所管理，举办中外合作会计师事务所，提高注册会计师队伍业务素质和职业道德水平，尽快使注册会计师事业迈上一个台阶。

(一) 建立注册会计师考试制度

杨纪琬教授非常重视注册会计师考试工作，他充分意识到只有通过考试才能将符合职业准入资质的优秀人才选拔出来，才能使注册会计师队伍逐步走向职业化，才能保证注册会计师执业质量。因此，他积极落实建立注册会计师考试制度，完善考核制度，提出保证注册会计师人员素质的具体措施。国务院颁布《注册会计师条例》后，为了建立注册会计师考试制度，杨纪琬教授开展多次调研，深入研究考试科目、考试内容、试题命制和组织管理工作。在1989年12月召开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第一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上，杨纪琬教授提出了举办注册会计师全国统一考试的实施步骤。1991年2月财政部制定《注册会计师全国第一次考试、考核办法和注册会计师全国第一次统一考试、考核工作计划》，对注册会计师全国第一次考试组织机构、考核、考试、审批注册会计师做出规定，初步建立起考试组织管理制度框架。同年2月12日财政部成立注册会计师考试委员会，由时任财政部副部长张佑才同志任主任，杨纪琬、魏克发同志任副主任。随后， 制定发布了《注册会计师考试命题原则》和《注册会计师全国第一次统一考试工作规则》，包括规范考试报名条件、考试科目、考试范围、试题结构等内容，初步形成了考试基本制度。

为了保证1991年举行第一次全国注册会计师考试，杨纪琬教授亲自过问和督促考试各项工作，同年4月参加了在大连召开的第一次全国注册会计师考试组织会议，随后，7月在北京主持召开第一次命题专家委员会会议，部署命题工作。12月7-8日，我国举办第一届注册会计师全国统一考试，共有2.3万余人参加，472人取得全科合格成绩。1991年考试的顺利举行，拉开了通过规范、严格的考试渠道选拔注册会计师的序幕，标志着注册会计师考试制度的正式确立。

(二) 加强注册会计师行业监管

培养一支年龄和知识结构合理、业务素质较高的注册会计师队伍，不仅要建立、健全注册会计师考试和资格认可制度，还要加强对注册会计师的年检和会计师事务所的业务检查。杨纪琬教授提出，要从整体上提高注册会计师队伍的业务素质和职业道德水平，要一手抓队伍建设，一手抓行业监管。在他的推动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起草了《注册会计师证书和会计师事务所批准证书发放办法》，财政部于1990年2月13日正式颁布。《发放办法》规定了注册会计师年度检验的内容，如是否仍在执行业务，是否完成规定的培训要求，是否发生过违纪、违法和违反工作规则行为以及处理情况等。为了贯彻落实《发放办法》，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于1990年2月20日印发《关于发放注册会计师证书和会计师事务所批准证书的通知》，具体规定了不发给注册会计师证书并撤销注册的情形。上述政策的实施，对于解决注册会计师队伍兼职挂名、人员老化等问题起到了重要作用。

对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业务检查是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面临的另一个挑战。由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成立不久，地方注册会计师协会正在成立过程中，尚没有形成一支队伍能够对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业务检查。杨纪琬教授提出借鉴国外同行执业检查的有益做法，先开展同行检查和内部检查，待条件具备时，再成立专职监管检查队伍。检查的内容要包括执业质量、遵守工作纪律和职业道德情况、事务所执业规则和内部管理制度等。在他的指导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起草了《会计师事务所业务检查办法(试行)》，经第一届理事会第三次会议讨论通过，并于1991年2月28日印发实施。《检查办法(试行)》首次确立了注册会计师行业的检查制度，对遏制一些会计师事务所只顾经济效益，不顾业务质量，只顾拉业务，不顾职业道德的现象，起到了自我管理的作用。

(三) 培养注册会计师行业高端人才

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百业待兴，急需一大批懂英语、懂国际规则，具有国际视野的高端会计人才。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招收第一批会计学硕士研究生时，在许毅教授的支持下，杨纪琬教授特意招收了一批有扎实英语功底的学生。1981年5月，在杨纪琬教授的倡议下，财政科学研究所选派李勇、葛明、汤云为、李爽等4名会计学硕士研究生，到美国安永会计师事务所实习，成为改革开放后首批赴国际会计公司实习的会计学子。同年秋，又向美国永道会计师事务所派出潘晓江、陈开成、张力学、于华等4名研究生。汪建熙、郝荃、徐玉棣、周忠惠、张晓原等也是在这个时期派到境外实习的。经过几年努力，一共向国际会计公司派出10多批实习生。这些学成归来的研究生，后来在经济、会计、金融等领域发挥了积极作用。通过国家的持续培养以及自己辛勤工作，他们之中有的成为联合国机构的重要官员，有的成为我国部委的高级干部，有的成为中央企业的主要领导，有的成为国际会计公司或国内大型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有的成为会计学术领域的著名教授。为了培养急需的涉外会计人才，在杨纪琬教授主持下，从1980年起，会计制度司连续举办几期中外合营企业会计讲习班，邀请永道会计师事务所的专家授课，来自企业、高等院校和财政科学研究所的学员参加了讲习班，许多学员后来成为注册会计师行业的业务骨干。

注册会计师制度恢复重建后，针对注册会计师人才短缺的问题，杨纪琬教授建议会计师事务所吸收一批离退休下来具有丰富经验和较高素质的老同志，同时进行“传帮带”，委托大专院校培训会计人才，利用会计函授学校、大专院校开展会计人才培养工作。 针对我国注册会计师整体业务素质与国际先进水平的巨大差距，杨纪琬教授积极推动借鉴吸收国际会计公司先进技术方法。1988年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利用国际开发署赠款，在广州举办为期半年的“查账业务培训班”，邀请毕马威国际会计公司的专家授课，培训学员108人。1990年利用国际开发署赠款，在广州举办为期70天的“管理咨询业务培训班”，邀请永道国际会计公司的专家授课，培训学员67人。1989年和1990年，在香港举办两期“西方现代财务管理培训班”，培训100人；选送33名学员到境外会计师事务所实习。为了加强培训工作，杨纪琬教授要求制定注册会计师继续教育和培训制度，建立多层次培训体系，实现协会短期培训、培训中心系统轮训和事务所内部培训的有机结合，推动注册会计师队伍知识结构优化。

(四) 制定注册会计师职业准则

杨纪琬教授长期负责制定会计制度，深感注册会计师职业准则对提高执业质量和降低审计风险的重要性。他提出，要有计划有步骤地制定和发布一些必要的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制度和执业规定，逐步建立起一套比较完整的专业标准。在他的推动下，根据注册会计师条例 的规定，从1988年12月起，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陆续制定了规范注册会计师业务的查账(审计) 标准、执业责任、职业道德等一系列准则规范以及会计师事务所管理制度。这些职业准则对重建不久的注册会计师行业走向正规化、法制化和职业化起到了积极作用，1992年5月，杨纪琬教授卸任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会长，担任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高级顾问。尽管他不再负责协会行政事务，但还非常关心注册会计师职业准则建设。

1993年10月31日，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四次会议通过注册会计师法，规定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依法拟订执业准则、规则，报国务院财政部门批准后施行。经财政部批准同意，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自1994年5月开始起草独立审计准则。

独立审计准则的研究制定工程巨大，杨纪琬教授不顾年事已高，自1995年至1998年连续担任三届独立审计准则中方专家组组长，对准则的制定工作进行把关。1995年，他已经是78岁高龄，但始终思维敏捷，智力过人，精力旺盛，视野开阔。他倡导制定准则要坚持借鉴国际惯例与结合中国国情相结合，认为制定审计准则要引进先进的审计理念和方法，只有这样才能提高注册会计师的专业技能和执业质量，才能推动整个行业的诚信水平提升。结合会计准则制定情况，他建议分层次制定审计准则，体系既要有基本原则，又要有具体要求和操作指南。每次开会前，他都提前仔细阅读会议材料，对审计准则的结构、内容和文字认真推敲，归纳出专家组需要讨论的问题。他强调对借鉴的国际技术、方法和原则，要在吃透的基础上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表达出来，让注册会计师看得懂，在实践中行得通。他每次主持会议时，都能够抓住问题的关键，引导专家进行充分讨论，有的放矢解决问题。

在杨纪琬教授的关心下，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制定了准则序言、基本准则、具体准则和实务公告以及执业规范指南，基本形成了一套独立审计准则体系。财政部于1995年12月25日发布第一批独立审计准则。杨纪琬教授在1996年1月1日撰写文章《努力完成中国注册会计师神圣而又光荣的历史使命》，表达对独立审计准则建设成果的由衷高兴之情。他在文章中指出，《独立审计准则》是继《企业会计准则》之后，由财政部颁发的、构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大厦的又一重要法规，对于促使注册会计师在扮演“经济警察” 角色的过程中向法制化、规范化、现代化方向迈进，将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同时，他强调，《独立审计准则》的颁布实施，有利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将进一步促进我国的改革开放。在文章最后，他充满激情地写道，注册会计师事业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关系到社会主义事业的兴衰与成败，是中华民族千秋万代的事业！希望广大注册会计师携起手来，认真贯彻执行独立审计准则，努力完成中国注册会计师神圣而又光荣的历史使命！

杨纪琬教授一辈子致力于我国会计事业的发展，他对中国会计制度的建立、对会计理论与实践的探索，对国际会计理论和实务的引进，对高端会计人才的培养，对会计教育的创新，对注册会计师事业的恢复重建和发展，都做出了开拓性贡献。今天我们缅怀杨纪琬教授为我国会计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追思他甘为人梯的奉献精神、诲人不倦的人格魅力、虚怀若谷的高尚品格，更要学习他对工作的一丝不苟，对学术和真理的不懈追求。我们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就是对杨纪琬教授百年诞辰最好的纪念。

作者单位：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