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蓓+袁豪+陈仕怡

摘 要： 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在创作小说《金色笔记》时，通过表现小说中两性的精神分裂状态，呈现了不同人物的本我、自我和超我状态。据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任何一种人格突出的时候，就会导致两性的相处处于分裂不和当中，只有达到三“我”合一，人格才是和谐的，两性关系才能和谐。

关键词： 《金色笔记》 两性关系 人格结构理论

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是一位多产作家。莱辛作品的主题可归结为四类：非洲殖民地生活、现代妇女的解放、人类面临的危机和社会现实问题。其代表作《金色笔记》对其中三个主题都有涉及，所以《金色笔记》成为研究莱辛的思想的一个重大突破口，我们可以大胆设想书中女主人公安娜就是莱辛的化身。多丽丝·莱辛本人是女权主义的代表，但她所提倡两性和谐前提下的女权，并非是一味挑战父权体系的绝对女权。莱辛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自己不喜欢六十年代，不喜欢女性那时的所说所为，她将妇女解放归功于技术而非女权主义。

小说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人物——有自由女性（安娜，莫莉），有传统女性（马莉恩，穆莱尔），也有来自不同阶级的男性（理查，纳尔逊，保罗等）。他们各具特色，但是大部分男性都有一个共同点——对待爱情不忠。他们抛弃妻子，属于典型的“负心汉”，但事实并不尽然。这是一个两性社会，男女之间是相互影响的。换句话说，书中女性的痛苦虽由“负心汉”造成，但女性同时也学会了成长；在女权主义这个大背景下，“负心汉”的形成也是相对于女性而言的，在某种程度上，女性也是男性不忠的导火索。《金色笔记》的背景是二战结束后的时期，那是一个分裂的时代，人们都处于崩溃的状态，极易产生激进和分裂的人格。比如安娜梦境中出现的双性人，其实男性身上也同样可以找到分裂的迹象。

人格结构理论与文学人物的研究从很早就开始了。中国知网中搜索到的结果表明，有大量的文章研究《金色笔记》，从人物到内容再到结构。但是从男性的角度研究的篇目较少，通过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分析两性关系的篇目更是为零，只有一篇是人格结构理论角度对安娜的精神分析，但其中并没有研究男性角色。本文将从本我、自我、超我三个方面解析“负心汉”与女性间的关系如何从分裂走向和谐。

一、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

“人格的体现是内部心理动机相互作用的结果，即人格内部三成分（本我、自我、超我）之间互动的过程”[1]。本我、自我和超我是精神的三大部分，用于解释意识和潜意识的形成和相互关系。本我是个体的一切原始的冲动和本能欲望，最重要的是性欲望和攻击欲望，操控着一切心理能量之源；秉持着快乐原则，盲目地追求满足。自我是现实化了的本能，主要受意识所控，部分是无意识的，充当着本我与外部世界的联络者和仲裁者，并在超我的指导下监管本我的活动；秉持着现实原则，既要获得满足又要避免痛苦。超我是道德化了的自我，处于人格最高层，包含自我理想和良心两部分（自我理想可理解为奖赏经验的结果，习俗教育的产物；良心可理解为受惩罚经验的结果，对违反道德的行为进行惩罚）。超我按照社会道德标准监督和控制自我的行动，秉持着道德原则和至善原则。

通常，三者处于协调和平衡状态，才能保证人格的正常发展，如果三者失调乃至破坏，就会产生精神病，危及人格的发展。无论是以安娜为代表的自由女性、以马莉恩为代表的传统女性，还是生活在不同阶层的男性，他们的人格都或多或少没有达到平衡和谐的状态，甚至严重的出现人格的分裂。他們身上同时存在的本我、自我和超我独立表现，当两性之间不同的人格发生碰撞的时候，对对方的观念、对自身的精神状态都会产生影响。

二、本我——两性分裂的导火索

本我的目的在于追求快乐。《金色笔记》中人物的本我意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体的欲望，但在其他方面又是不相同的。不管是自由女性还是传统女性的本我意识中都多了一份对自由和爱的向往，她们希望自己对爱的本能得到满足，渴望和男人一样自由。男性天生以为男性至上，女性必须服从男性，以男性为中心。

两性间的关系是相互影响的。当女性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时，男性会倍感受挫，理查周围始终围绕各种女人，反而将婚姻分裂的原因推到两任妻子身上；同样，女性会因男性的失检而觉得遭到了背叛，莫莉选择主动结束婚姻，马莉恩每天用酒精麻痹自己。两性互相产生影响，开始对本我快乐展开盲目的追求，本我的突出表现愈演愈烈。从迈克尔对安娜所说的“一旦女人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能干，他们分手的时候也就到了”[2]可以看出，只要女性无法满足他们身为男性所应该享受的快乐本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也就成了女性眼中的“负心汉”；对于女性，莫莉一心投入党内工作，性格变得偏执，马莉恩在汤姆的影响下关注党内事务。

另外，社会分崩离析。党争让迈克尔看到现实的残酷，于是他内心为了逃避痛苦将本我放大，接纳安娜的感情；马雪比旅馆里的种族歧视事件让安娜比任何时候都想得到自由和真正爱情带来的快乐，以至于和保罗发生关系时都是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幸福过。两性对快乐的追求同时超过正常值时，也就说明一切事情都是在无意识情况下盲目进行的，这样的盲目最终会导致两性分裂。

三、自我——两性关系的正面冲突

自我的目的在于追求现实。弗洛伊德认为个体应对创伤最基本的防御就是压抑，当压抑产生时，一部分表现为忘记，另一部分表现为意识与实际行动相互矛盾。女性的自我是渴望自由与爱，一种表现是安娜和莫莉，想要找到依靠却又受到女权主义的驱使而变得激进；另一种表现是马莉恩和穆莱尔，丈夫和孩子是一切，可是单一的生活太枯燥，丈夫行为又失检，马莉恩不得不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她们的自我出现了分裂，但又执着地追求一个“完整的、健康的、幸福的”自我。男性的自我是渴望从女性那得到快乐，一种表现是理查和保罗，周围女人不断，又埋怨妻子的时间若不花在自己身上还不如永远不跟她在一起；一种表现是索尔，他对共产主义有着深刻的情感，因共产党的波折而感到压抑，他“同安娜一样因伤害而变得分裂，在分裂中承受痛苦”[3]，却是外冷内热，对未来和理想仍在奋斗。endprint

弗洛伊德认为自我才是人格的执行者。因为现实会暂时中止快乐，让人看清生活中的不完美，人就不得不表现出自我的真实状态。当女性开始有自我意识时，男性便有了挫败感，女人对男人的反抗就在暗示着男人不再是必要的了，他们便开始寻求存在感。所以，从这一层面上说，男性也是女权主义的受害者。男性不停地出轨，让女性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她们会谨慎地考虑到男性是否会因为女性的拒绝而觉得男性的尊严受到了伤害，甚至包容、接受男性的出轨，她们内心却又对自己的这种心理感到不满。双方都对自我不够满意时，便感受到了生活中的压抑，深觉自己受到了伤害，推卸自己所应背负的责任。

四、超我——两性关系的双刃剑

超我的目的在于追求完美。首先，安娜的超我意识是作为母亲和自由女性的角色。站在母亲的至高点上，时刻考虑到简纳特，“作为母亲，我需要克制与约束”[4]；站在自由女性的角度，她认为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摆脱文学的禁锢，于是加入共产党，“安娜的超我可以看作是那个时代的社会风气和共产主义信仰”[5]，从内到外都认定自己是自由女性。男性的超我意识是作为丈夫和工作者。已成家的男性无法回避本我寻求快乐的欲望，于是调动超我意识。在安娜面前，这些有着婚外情的男性会夸赞自己的妻子漂亮、温柔、把家照顾得井井有条，并坦言有着一位贤惠的妻子是多么幸运，以此填补内心的愧疚；在工作中，他们发挥职业素养，保罗对待病人很认真，理查在商业领域的巨头，迈克尔对党忠心耿耿。

一方面，超我会间接导致两性分裂。在超我的牵引下，女性会忽视男性的内心世界，但男性也同样需要得到关注，安娜后来才恍然大悟索尔需要的是“一位明智、温柔、慈母般的角色，此人同时又是性伴侣和姐妹”[6]；男性对妻子的夸赞又会让女性觉得他们太过虚伪。两性关系成从属、对立时双方会互相指责埋怨，潜在的矛盾就会激化。另一方面，超我有助于人格的回归。和谐的社会原则就是超我的化身，在原则指导下，无论男女都会情不自禁地寻找符合社会原则的正确道路。索尔内心充满着希望，安娜在他的影响下几经挣扎，最终在婚姻福利中心当一名老师；莫莉再婚；马莉恩和理查离婚后开了一家成衣店，更加快乐了；理查和琼在一起后也在一步步解脱出来，想安稳过日子；索尔和安娜分手后重新出发。

这是一个男权主义根深蒂固的动荡时代，期间不断上演各种纷争：党争、种族歧视、战争等。这样的社会自然也会对人产生一定影响，所以这个时代的很多人是分裂的。三层意识从整体人格中抽离出来，表现出的不同人格会进一步影响到两性关系的发展。另外，人与人之间也是相互影响、相辅相成的，当一方有所异样时，另一方就会表现出对应的态度。因此，在时代的大背景下，人格会很容易分裂，两性也会趋于分裂。

五、三“我”合一——构建两性和谐社会

当三“我”平衡时，本我受到自我控制调节，自我统辖本我和超我（也就是理性与机智的代表），而超我则指导自我、限制本我。当三者再次达到和谐时，人格就重塑了。安娜在金色笔记中，终于实现了人格的整合，分裂的生活就此结束。男性的代表索尔，也重新出发追求理想。这是个人三“我”合一的状态。

男女世界是自然界中的一种平衡，一方遭到破坏就会失去平衡。虽然男女之间是天敌，但事实证明女性最终还是会忠于男性，男性也离不开女性。两性关系中，当两人的人格能够互相牵制并使其平衡时，双方才能和谐相处。女性需要理解男性所承受的压力给予心灵的庇护，男性需要尊重和包容女性，给予女性真正的爱情，需要互相了解对方的内心感受，这是两性关系三“我”合一的状态。

女权主义者伍尔夫认为：“女人个人的事情就是政治的、国家的大事。女人的不幸就是男人的不幸；女人的解放就是男人的彻底解放。男人和女人的命运不是分开的，而是相连的。”[7]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从来都是紧密联系的，要构建两性和谐社会，首先，女性要摈弃依附男性的心理，学会独立自主；其次，两性都要摆脱男权主义的思想，男性并不是社会乃至世界的中心。这是人与社会间三“我”合一的状态。

个人的合一是两性关系合一的前提，两性关系合一是人与社会的关系合一的重要因素。作为男性，必须明白这是一个男女共存的社会，谁也少不了另一方，要站在女性的角度包容、理解、尊重女性；作为女性，必须懂得自尊自爱，绝对的女权是不存在的，要学会体谅、分担男性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双方有了互相沟通、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的对话时，分裂的两性就已逐步走向和谐。

参考文献：

[1]裘娣娜，刘翔平.中国女性百科全书·文化教育卷[M].沈阳：东北大学出版社，1995：4.

[2][4][6]多丽丝·莱辛，著.陈才宇，刘新民，译.金色笔记.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332，329，581.

[3]王丽艳，高维亮，曹叶秋.《金色笔记》中的男性形象解析[J].吉林工程技术师范学院学报，2009（6）：52.

[5]郭晓辉.本我，自我，超我——《金色笔记》中安娜的精神分析[J].河南农业，2016，第三期（下）：57.

[7]甄艳华.解读伍尔夫的兩性和谐社会理念[J].外语学刊，2010（5）：140.

本文章为湖北省大学生科研项目“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中‘负心汉形象研究”及湖北省武汉市江汉大学外国语学院科研项目“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中‘负心汉形象研究”成果之一，科研编号2016zd041。指导老师、通讯作者：刘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