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刚：“《芳华》是我心愿清单的最后一部。”
2017-10-18顾小喜
文／顾小喜
冯小刚：“《芳华》是我心愿清单的最后一部。”
文／顾小喜
这个元素加那个IP，这个大咖加那个小花，合起来等于多少票房。这些近年来衡量一部影片是否具备商业价值的条件，对冯小刚来说特别没有意思，所以他开始用电影来造梦和圆梦。
《我不是潘金莲》就是他用圆画幅给自己造的梦境；而在59岁生日的时候带着一帮年轻人走进了《芳华》的世界，用他的话来说四个字，“圆梦，过瘾！”
整部电影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有两个。一，年轻的女孩子们在年代感极强的练功房里跳着舞蹈，美好的光线打在她们干净的面庞上，画面美到让人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二，很多年过去，大家各奔东西，黄轩饰演的刘峰因为在战争中失去了一条胳膊过的窘迫，要靠给别人运东西为生。战友郝淑雯看见刘峰被人围攻撕扯着嗓子大喊到：“我x，你们打战斗英雄！”这一句话一出来，震的人脑壳都在响。是的，那个年代的人知道什么是底线。
而在刚刚看罢片的昨日，突然意识到这种对于底线的把控，已经越来越不清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满满变得学会避重就轻。
电影是在北大百年讲堂进行的内地首次放映，现场大多数都是北大的学生。影片放映时哄堂大笑的掌声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林峰向林丁丁表白是说怕影响她“进步”，所以想等她入党后才说；
第二次是林峰强抱着林丁丁，被两个男人看见，她们说林丁丁腐蚀“活雷锋”。同来到现场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中老年人泪眼婆娑的状态相比，不知道学生们哄堂大笑的掌声是对这些台词中讽刺性的认同还是仅仅因为年代反差而觉得可笑。
可能对于冯小刚来说，年轻人是否真的喜欢这部电影并没有那么地重要。终究，这是他早就准备好要独饮的酒。
每个男兵心里都住了一个文工团女兵。
《电影》：您怎么描述您的青春？
冯小刚:非常美好。当时去部队文工团是被所有人羡慕的，19岁到27岁这段时间，我就在文工团度过的。它满足了我那个时候的所有愿望，我喜欢画画，我愿意成为一名专业的美术工作者。同时，我也愿意成为部队文工团的一员，两个愿望都实现了。所以当1984年我要离开文工团的时候，我是非常非常不舍的，那里记录了我的青春最好时光。
部队文工团生活的这一段在日后很多年都记忆深刻。回忆起往事很多事都被忽略掉，但惟独这一段生活一直长在我的心理，挥之不去。当脑子里面一片黑白的时候，惟独这一段生活是有色彩的。
《电影》：文工团女兵在您记忆中是什么样的？
冯小刚:文工团舞蹈队每天中午洗澡，她们身上有着洗发水的香气，每人拿着一个脸盆，晤晤晗晗地从我的身边走过。那时我为了见她们，准时拿着饭盆去食堂。有时候没看见，我不甘心，又返回来，甚至来来回回三趟。
《电影》：编剧严歌苓老师也在文工团呆过。
冯小刚：我一直等着一个女作者来写，因为最深的印象是文工团的女孩。我和严老师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我们也都是文工团的军人，她是舞蹈队的，我是画画的，时间过去快四十年了，我们依然对那段生活念念不忘，一直渴望把它搬上大银幕，让大家看到一代人的经历。
《电影》：片名《芳华》是您起的还是严老师起的？
冯小刚：歌苓一开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他触摸了我》，所以最初的原著里整个故事是由刘峰触摸林丁丁的事件引起的，好像和我想拍的东西有不一样的地方，然后这个名字吧过审可能也不会很顺利（笑），我就说要不咱们换个名字？歌苓说要不叫《芳华》怎么样？我说这就是我想拍的电影的名字！“芳”是指芬芳、气睐，“华”是指缤纷的色彩，非常有青春和美好的气息，很符合记忆中的美的印象。
《电影》：您找的这些演员也差不多二十岁左右，怎么评价他们？
冯小刚：现在的小孩儿，大部分特会来事，眼神也比较复杂。导演啊制片的攒一个酒局，他们就能跟着敬一晚上的酒，特别会说话。我这个《芳华》里不能找这样江湖气的演员，那个年代的年轻人没有这么会来事！必须要有干净的脸，但不能整过容，我觉得不需要那么完美，有些瑕疵反而特别动人。
《电影》：怎么让这些年轻的演员们对那个时代感同身受？
冯小刚：提前四个月就把她们集中在一起集体生活，同吃同住，真的要培养战友的感情。我从一开始就说，谁都不许拎个小名牌包招摇过市，不许化妆，要穿的朴素一些，文化衫和牛仔裤就可以了。
这点都影响到黄轩了，本来他带了搬凳子打饭什么的经纪人，但是看那帮女孩儿都不这样，他也不让那个人帮忙了。大家在一起排了很多节目，听当年的歌曲看当年的剧本，为的就是能沉进去体会当年的感觉。花了几千万去搭了文工团整个院子的景，让他们在那个院子里生活，慢慢就脱胎换骨了。
《芳华》是很有度数的红酒，我一杯喝下去一直晕到现在。
《电影》：我之前看过一篇文章，标题写的是“冯小刚拍了三十年没人拍的题材”。您觉得这句话说的客观吗？
冯小刚：我真的不是唱高调，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发牢骚的时候多，但是只要提起这种事，我就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了那么多军人，那么多年轻的生命，还有很多人心灵和身体都受到了创伤。
这些年轻的士兵可以说是我和歌苓的同代人，广义上说也是我们的战友。现在很多年轻朋友在我微博下面留言，问这个片子里打的是什么仗，这太不应该了吧！我觉得作为从部队里出来的军人和导演，有义务让这些烈士被大家知道，他们应该被尊重被膜拜，成为榜样！
《电影》：所以刘峰的战争戏用了六分钟的长镜头？
冯小刚：我们在战争戏这部分的笔墨不多，所以我不舍得把镜头给别人，一定要让它跟着刘峰，不能切开。这个长镜头上下左右都来，一会升上去了一会又降下来，这一切都是想给观众看，摄像机就像观众的眼睛一样，可以带你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我们拍了很多抗日战争的影视作品，本来抗战是特别严肃的一件事，是非常血腥的，但是很多创作者都拍成了“手撕鬼子”，一个民兵可以干掉几十个鬼子，用这么一种方式你以为你在丑化鬼子，其实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大家也看到我们拍起来的难度，因为很多镜头限制了拍法，全世界没有一部电影这么拍过。
《电影》：除了战争戏外，影片中非常频繁地使用了长镜头。
冯小刚：因为我对文工团那个时期的记忆是有一种光线在流动，那些年轻女孩子们的笑容，她们的身影如波光一样在阳光里流动，我的脑子里经常像有一道光似的甩过去，然后就呈现出一张张的脸来，所以整部电影很多地方我都是长镜头拍的。
比如，穗子拉开帘从里面穿了一身紧身衣服出来，大家说穗子当了多少年没屁股的兵，今天终于有屁股了。整个这一段直到陈灿来到女生宿舍偷偷放邓丽君的歌，一个红纱搭在日光灯上，镜头回到正面，这么大一场戏都是一个镜头，这种一镜到底的镜头在我们电影里比比皆是，特别多！
《电影》：刘峰这个角色是否有具体的真人做参考？
严歌苓：人们很多时候都喜欢把美德堆积在一个人身上，这是他们给自己创造的希望，所以当这个人出现了一些不怎么理想和行为，比如说想去触摸女孩子，在当时看来就会让所有人的幻梦破灭，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堪的，这些动作不在人们对刘峰想象的规定动作里，忽然之间他所有的美德都会被人们否定。你想象如果耶稣从神坛上走下来触摸了一个女孩说我爱你我想要摸你，那人们是不是都会吓坏了。
《电影》：对于结尾您怎么理解？因为最终感觉您对刘峰还是有悲悯之心的，看似给了他一个英雄迟暮的结局，其实还不算是个悲剧。
严歌苓：他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象征，是一颗螺丝钉。我觉得他最后的结局还算圆满的，最终一直喜欢他的小萍找到了他，两个人能生活在一起，虽然是旁人看来很边缘化的生活，但是可以想象出来他们的相濡以沫。
《电影》：同之前“冯小刚”标签的作品相比，《芳华》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冯小刚：这部电影，从开始创作到拍摄到最后的剪接，我都特别享受。还记得当时把文工团的景搭起来后，看着她们走在里面，我恍如隔世，好像真的回到了曾经。
关机那天我特别不舍，不舍得这些演员的离开，不舍得建起来的文工团在我眼前就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这部对我有特殊的感情，一直揪着我的心，所以我要把这种感觉拍下来。
我是2002年的时候开始写《我把青春献给你》，当时就萌生了想把这样的记忆拍成电影的愿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马上60岁的时候拍这样的一部电影，所以这个记忆是被一些美好的片断放大了。《芳华》是很有度数的红酒，我一杯喝下去一直晕到现在，这是我人生中拍的最过瘾的一部戏。
《电影》：这个国庆档的电影有很多，《芳华》的看点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冯小刚：这个国庆节有很多电影类型供大家选择，但是《芳华》是不会跟任何一部撞车的。它不时尚但很清新，我觉得在未来一两年的时间里都不会跟别的电影撞车。
“光阴故事”组图
苗苗芳华对我来讲是汗水、泪水，是经历过后带来的幸运，是导演给予我的芳华。
杨采伍心中的芳华是一群如花貌美的女孩子。
王可如小芭蕾的芳华就是沐浴后的肥皂香气，是舞台上的笑眉如花。
钟楚曦芳华是最好的时光。
李晓峰感谢自己练手风琴的芳华岁月促成了出演《芳华》的机会。
隋源芳华是练功房里的橙色阳光。
王天辰
冯小刚用诗意镜头描绘绝色青春
文工团姑娘们舞姿绰约
钟楚曦饰演《芳华》女主角萧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