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鲁民

积小胜为大胜

◎ 陈鲁民

每当我们为自己进步太慢、成绩太小而感到沮丧时，就可能会有高人来安慰：不要急，来日方长，何妨积小胜为大胜。

大胜，基本上有两种方式：一是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取胜，如郑成功收复台湾，摧枯拉朽，痛快淋漓，被占领38年的宝岛回归祖国；二是积小胜为大胜，14年的抗日战争，国人坚忍不屈，持久抗争，终于将日寇驱逐于国土之东。做人也是一样，王勃一顿饭工夫，一篇《滕王阁序》，妙笔生花，文采斐然，即大功告成，一举成名；司马迁写《史记》花了13年，每日笔耕不辍，含辛茹苦，才有了“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百世留名。

积小胜为大胜，从一般道理上讲是不错的，类似成语还有水滴石穿、精卫填海、积沙成塔、集腋成裘等，意即只要不放弃、不抛弃，始终努力，坚持不懈，小胜积累多了，终究会引起质变，达到“大胜”的目标。事实上也确有许多这样的成功范例，成为我们高山仰止的楷模。但也有更多人虽几十年如一日在奋斗拼搏，小胜不断，最后却并没心想事成，收获到大胜的果实，令人遗憾。

一个作家，虽很用功，也能吃苦，天天都在写，月月都有作品，年年都有进步，但这些小成果，若含金量过低，分量有限，只是一味地低水平积累，不要说去摘取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就是想跻身著名作家的队伍都很难。而在作家圈里，这样的作家比比皆是。

一个生意人，起早贪黑，每天都有进项，时不时发点小财，卡里的存款与日俱增，只要不出意外，最后成为小老板，有房、有车、有产业，是没啥问题的。但幻想着就这样小打小闹，日积月累，便可以积小胜为大胜，将来有朝一日成为中国或亚洲首富，那也是痴人说梦。

一个官员，勤勉努力，小心谨慎，文凭、能力、人缘、政绩都不错，按部就班得到提拔，到致仕时闹个州县大有希望。但要想出将入相就难了，因为那种职务的官不是靠几十年的小心翼翼熬出来的，而是靠出众能力、不凡业绩、特殊机遇、超常发挥换来的，少了一条也不行。当然还得“屁股干净”。

由此可见，要想积小胜为大胜，一要方向正确，让每一个小胜都成为通向大胜的铺地砖，最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积累虽然很多，但和最终的大胜目标没有关系。其次，小胜要蕴含一定质量，才有意义。这是因为，小胜与大胜还不仅仅是数量多少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质量高低的关系，越往前走，对质量的要求就越高，最后的大胜，必定是数量与质量的高度而又有机的结合。若小胜质量太低，是永远不可能企及大胜的高度的。再次，小胜通往大胜的道路上，不能一直是波澜不兴的模式，一定要有若干次跳跃式发展，突击性提升。以马云为例，他从一个3人小公司起家，创立中国黄页，创立阿里巴巴网站，创立淘宝网，创立第三方网上支付平台——支付宝，一步一个台阶，这几次跳跃，苦巴巴的小老板马云就跃升到“一览众山小”的首富。可以说，有了这三条，就等于拿到了通向大胜的特别通行证，想不成功都难。

古今中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小胜到处都有，大胜少如凤毛麟角。没有获得大胜虽然遗憾，但未必就是人生失败，享受过程同样也是乐趣。一个作家，或许永远达不到莫言的水平，但能我手写我心，讴歌真善美，享受到的写作乐趣，可能并不比莫言少。一个老板，小本生意，温饱有余，未必有和马云同桌吃饭的荣幸，但与家人共进晚餐的天伦之乐，同样弥足珍贵。

大胜固然可以作为奋斗目标，但也不必过于干扰我们的生活，沉浸在或许不会通向大胜的小胜里，也别有一番情趣。

（作者系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