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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

2017-10-10

作文周刊·八年级版 2017年33期
关键词:葡萄园喷药果农

四月,浇水。

葡萄喝起水来是惊人的。它真是在喝哎!葡萄藤的组织跟别的果树不一样,它里面是一根一根细小的导管。浇了水,不大一会,它就从根直吸到梢,简直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浇过了水,你再回来看看吧:梢头切断过的破口,就嗒嗒地往下滴水了。

施了肥,浇了水,葡萄就使劲抽条、长叶子。真快!原来是几根根枯藤,几天工夫,就变成青枝绿叶的一大片。

五月,浇水,喷药,打梢,掐须。

葡萄一年不知道要喝多少水,别的果树都不这样。别的果树都是刨一个“树碗”,往里浇几担水就得了,没有像它这样的“漫灌”,整池子地喝。

喷波尔多液。从抽条长叶,一直到坐果成熟,不知道要喷多少次。喷了波尔多液,太阳一晒,葡萄叶子就都变成蓝的了。葡萄抽条,丝毫不知节制,它简直是瞎长!几天工夫,就抽出好长的一节新条。这样长法还行呀,还结不结果呀?因此,过几天就得给它打一次条。拿起树剪,劈劈啦啦,把新抽出来的一截都给它铰了。

葡萄的卷须,在它还是野生的时候是有用的,好攀附在别的什么树木上。现在,已经有人给它好好地固定在架上了,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卷须这东西最耗养分,因此,长出来就给它掐了,长出来就给它掐了。

五月中下旬,葡萄开花了。有人说葡萄不开花,哪能呢!只是葡萄花很小,颜色淡黄微绿,不钻进葡萄架是看不出的。而且它开花期很短。很快,就结出了綠豆大的葡萄粒。

六月,浇水,喷药,打条,掐须。

葡萄粒长了一点了,一颗一颗,像绿玻璃料做的纽子。硬的。

葡萄不招虫。葡萄会生病,所以要经常喷波尔多液。

七月,葡萄“膨大”了。

掐须,打条,喷药,大大地浇一次水。追一次肥。追硫铵。在原来施粪肥的沟里撒上硫铵。然后,就把沟填平了,把硫铵封在里面。

八月,葡萄“着色”。

你别以为我这里是把画家的术语借用来了。不是的。这是果农的语言,他们就叫“着色”。

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叫好看!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一串一串,饱满、结实、挺括,璀璨琳琅。

可是你得快来!明天,对不起,你全看不到了。我们要喷波尔多液了。一喷波尔多液,它们的晶莹鲜艳全都没有了,它们蒙上一层蓝兮兮、白糊糊的东西,成了磨砂玻璃。我们不得不这样干。葡萄是吃的,不是看的。我们得保护它。

过不了两天,就下葡萄了。一串一串剪下来,把病果、瘪果去掉,妥妥地放在果筐里。葡萄装上车,走了。

去吧,葡萄,让人们吃去吧!

(节选自汪曾祺《葡萄月令》。题目为编者加)

含英咀华

汪曾祺先生主张“把散文写得平淡一点,自然一点,‘家常一点”,本文正是这样。他以“编月体”的形式,客观记述了葡萄开花结果的全过程。从果农劳作的角度或工笔细绘或写意勾勒,展现了不同月令葡萄园里的繁忙的劳动场景。

读汪老的文章,就好像聆听一位性情和蔼、见识广博的长者谈话,“这样长法还行呀,还结不结果呀?”“有人说葡萄不开花,哪能呢!”“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叫好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处处体现出汪老独特的人生哲学和生活态度。

汪老的语言,信手拈来,却又功力深厚。“它就从根直吸到梢,简直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把葡萄喝水比作孩童嘬奶,我们可以凭借着自己的经验还原补充,那种形象马上就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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