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短篇小说艺术在爱伦·坡这里得到了较成熟的表达。坡创作出版的小说约70篇，这些小说是坡精心实践其创作理论的结果。1837至1840年是坡短篇小说创作多产的第一阶段，这一时期，大约有14篇短篇小说问世；1841年至1847年是坡多产的第二阶段，其间4篇精湛的侦探小说以及坡另外几篇较著名的恐怖小说相继出版。坡有4篇评论文章系统、完整地阐述了其关于文学创作的观点，即作品应该遵循新颖性、完整性、简洁性、统一效果这四个原则。没有必要对坡的70篇小说做出绝对的分类，也无法做出绝对的分类。坡用丰富的短篇小说创作成果证明了其创作理论的可行性。系统梳理坡作为短篇小说作家和评论家的生涯，有助于人们从全局上更好地把握坡的短篇小说创作艺术，认识了解爱伦·坡。

关键词：爱伦·坡；短篇小说创作家；评论家；生涯综述

中图分类号：I109.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7）09-0102-03

埃德加·爱伦·坡开始文学生涯时，走的是诗歌之路，但他发现其诗歌未能吸引评论家的关注，所以坡开始转向短篇小說创作。20世纪之前，坡的短篇小说一直都未得到美国评论家的关注，更别说坡的短篇小说创作的理论了。1969年，罗伯特·D.雅各布斯题为《坡：新闻杂志从业者与评论家》的发表，标志着坡的文学创作理论开始受到关注。但进入20世纪70年代以后，对坡的研究呈现出多样化趋势，大多评论家将坡放回到其所处的社会历史环境中，研究坡的作品在政治学、经济学、人类学、伦理学、犯罪学乃至医学等不同学科里的意义。坡的短篇小说以其艺术效果见长，读者往往不由自主地参与进小说主人公的心理活动中。这是坡精心实践其短篇小说创作理论的结果。坡第一次较全面系统地提出了短篇小说创作的理论，他提倡短篇小说创作要遵循新颖、简洁、完整、统一效果四个原则，他本人也在其短篇小说创作中努力实践着这四个原则，创作出了很多精彩的短篇小说。坡有约70篇小说明确出版。1837—1840年是坡小说创作多产的第一阶段，这一时期，大约有14篇短篇小说问世；1841—1847年是坡多产的第二阶段，其间4篇精湛的侦探小说以及坡另外几篇较著名的恐怖小说相继出版。没有必要对坡的70篇小说做出绝对的分类，也无法做出绝对的分类。在小说创作的同时，坡多年从事编辑工作，因而也发表了多篇表达其创作思想的评论文章。《致B先生的一封信》《写作的哲学》《诗歌原理》《评霍桑〈故事重述〉》是最著名的表达了坡的艺术理论的文章，这四篇评论文章系统地阐述了坡关于创新性写作的理论。坡是美国文学史上把短篇小说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学样式进行创作的第一人。系统梳理坡作为短篇小说作家和评论家的生涯，有助于人们从全局上更好地把握坡的短篇小说创作艺术，认识了解爱伦·坡。

一、爱伦·坡的短篇小说创作的时间脉络

爱伦·坡在十余年的时间里，出版了约70篇小说。坡在1831年出版了5篇短篇小说，这标志着坡作为短篇小说作家的文学生涯开始了。坡作为诗人的文学生涯始于1827年的夏天，他当时自费出版了一本薄薄的诗集，1829年12月，其第二本诗集面市，1831年，坡再次出版一本诗集。然而他的诗并未受到关注。因此，坡转向小说创作，开始了其多产的短篇小说创作生涯。

1831年，费城《星期六信使报》主办征文比赛，设立“最优秀的短篇小说奖”，坡提交了5篇短篇小说参加评选，分别是《梅岑格施泰因》《德洛梅勒特公爵》《耶路撒冷的故事》《失去呼吸》《甭甭》，但均未获奖。这5篇小说于1832年被《星期六信使报》出版。1833年6月，坡参加了另外一项由巴尔的摩的《星期六游客报》举办的征文大赛，他的参赛作品是《瓶中手稿》《捧为名流》《幽会》等6篇短篇小说。这一次比赛坡凭借《瓶中手稿》获得了50美元的头奖，这一短篇小说也得到发表。1834年1月，《幽会》出版；1835年，《贝蕾妮丝》《莫雷娜》《捧为名流》《汉斯·普法尔登月记》《瘟疫王》 及《死荫——寓言一则》这6篇小说相继出版；1836年，坡之前创作的所有短篇小说和另外一部新小说一起集结出版。同年，坡和他的表妹结婚。1837—1840年是坡短篇小说创作多产的第一阶段。这一时期，大约有14篇短篇小说问世。其中有坡最广为读者熟知的代表作《丽姬娅》《厄舍府的倒塌》《威廉·威尔逊》以及《人群中的人》。在其小说中，坡深刻地探讨了人物的分裂人格和心理活动。1841年，坡的第一篇侦探小说《莫格街凶杀案》问世。1841—1847年是坡多产的第二阶段，其间4篇精湛的侦探小说以及坡另外几篇较著名的恐怖小说相继出版，如《红死病的假面具》《陷坑与钟摆》《泄密的心》《黑猫》《过早埋葬》《反常之魔》以及《一桶蒙蒂利亚白葡萄酒》。坡的妻子1847年去世，坡于1849年去世。1848—1849年之间，坡只出版了5篇小说[1]。

在坡有生之年，其短篇小说如其诗歌一般，在美国并未为其获得名望或财富。坡成年后饱尝失败和否定之苦，一生在失爱、失利中颠簸，受尽梦魇般的现实世界之扰。他躲进梦境般的小说世界中，用冷静、疏离的双眸看着世间。

二、坡的70篇小说的分类

坡创作出版了大约70篇小说，其中《灯塔》未完成。除了《阿瑟·戈登·皮姆的故事》有大约12万字，其余69篇小说都是短篇小说。评论家们将其小说进行分类。有些评论家把坡的小说分为恐怖故事、死亡故事、复仇故事和推理故事。有些评论家认为只有两类，即恐怖故事和推理故事。曹明伦是坡的作品的著名翻译家和评论家，他将坡的小说分为四类：恐怖故事、侦探小说、科幻小说和讽刺小说[2]。笔者认为，要在这四类小说之间画出确定的界限是不可能的，有些小说不只有一类小说的特征。以《塔尔博士和费瑟尔教授的疗法》为例，它涉及催眠术，因此可被归类为科幻小说，同时这篇小说也向读者展现了多处恐怖场景，因而也可以看作恐怖故事。再以《莫格街凶杀案》为例，普遍认为该小说是第一篇侦探小说，但不可否认的是，小说中对谋杀的血腥描写也如坡的其余被归类为恐怖故事的小说一样，能在读者心里引起恐惧感。事实上，笔者认为，没有必要对坡的小说做出绝对的分类。重要的是，坡的短篇小说展现了其精湛的写作技能。其写作受其创作理论的指导，其短篇小说是其艺术理论的较好实践。在其70篇小说中，广受赞誉的有约20篇，如《丽姬娅》《威廉·威尔逊》《厄舍府的倒塌》《红死病的假面具》《陷坑与钟摆》《泄密的心》《黑猫》《过早埋葬》《一桶蒙蒂利亚白葡萄酒》《人群中的人》《莫格街凶杀案》《玛丽、罗热疑案》《金甲虫》《被窃之信》等。这些代表作为我们探究坡的短篇小说艺术提供了可行之路。endprint

三、作为评论家的爱伦·坡和其艺术创作理论

爱伦·坡是美国最具影响力的评论家之一。他评论家的生涯始于“致B先生的一封信”，这是他为其1831年出版的《诗集》第二版写的引言。坡在1833年6月参加了由巴尔的摩的《星期六游客报》组织的征文比赛，获得了约翰·P.肯尼迪的关注，肯尼迪是一位富有的律师、业余小说家，时任比赛的评委。在肯尼迪的推荐下，坡于1835年8月成为在里士满发行的《南方文学信使》报的助理编辑。任职期间，坡写了多篇较有影响力、辛辣的评论文章，仅1836年一年，他就写了80多篇评论。因为酗酒放纵，坡于1837年1月被《南方文学信使》报开除。

1839年7月，坡得到另一份工作，伯顿的《绅士杂志》的主编，但很快由于违反该杂志的主编政策，被开除。1841年4月至1845年5月，坡任《格雷厄姆杂志》（伯顿的《绅士杂志》的改版）主编。这是坡作为文学作品评论家的又一多产时期。就在这一阶段，坡发表了其最著名的评论文章之一《评霍桑的〈旧闻逸事〉》。在该文中，坡阐述了其关于艺术创作的一些理论。此后，坡成为《周日时报》的助理编辑。1845年，他找到另一份工作，即《明镜晚报》的助理编辑。之后不久，他在《百老汇杂志》得到一个较好的职位，担任该杂志的助理编辑一职，之后坡成为该杂志的主编。1845年10月，坡买下该杂志，但不幸的是该杂志在1846年年初就在其手中破产了。

爱伦·坡一生写了大量的文学批评，但只有少数几篇保存下来。其中最集中体现了坡的艺术创作理论的有四篇：《致B先生的一封信》《写作的哲学》《诗歌原理》《评霍桑〈故事重述〉》。这四篇评论文章系统地阐述了坡关于创新性写作的理论。有些评论家认为，这四篇文章中前三篇文章中坡探讨的是诗歌创作的观点，只有在第四篇《评霍桑〈故事重述〉》中，坡讨论了短篇小说的创作。他们认为，《致B先生的一封信》是作为1831年出版的《诗集》的引言发表的，“创作哲学”是坡在创作出其最著名的诗歌“乌鸦”以后寫的，而《诗歌原理》这一篇文章标题中就有“诗歌”一词，文中也用了郎费罗的诗歌“流浪儿”（“Waif”）来作为例子阐明写作理论。笔者认为，坡在这三篇评论文章中表述的创作观点不仅局限于诗歌创作，也是坡关于短篇小说创作的理论。只要艺术创作的目的是创造“美”，坡经常会用“诗歌”或类似的词来指这个艺术作品，当然包括了短篇小说。他把“美”定义为“灵魂的提升”。在坡看来，只要小说的目的是实现“美”，那么这篇小说就可被看作是“诗歌”。因此，可以说，坡认为只要是把“美”作为创作目的的、运用想象力实践的作品都是“诗歌”；他在评论文章里提出的艺术创作理论虽然有些以评论诗歌为例，但也适用于评价同样以实现“美”为创作目的的短篇小说。

有关坡的艺术性创作的理论的四篇评论文章互为补充、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坡对于艺术性创作的系统的理论。在《致B先生的一封信》中，坡首次提出了其对于“诗学”的观点，反映出坡对诗歌创作目的的最初的理解。坡认为，诗歌不同于科学作品、爱情小说或散文，诗歌创作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求真相，而是“愉悦性”，是要唤起读者的“无限的感受”。坡在之后的几篇评论文章中对这一观点进行了进一步阐述。在《评霍桑〈故事重述〉》一文中，坡探讨了“设计”对于“统一效果或印象”的重要作用，这里坡所说的“统一效果或印象”实际就是在《致B先生的一封信》中他所说的“愉悦性”或“无限的感受。坡认为：“在阅读的时间里，读者的灵魂在作者的掌控中。”[3]为了达到“掌控”读者的目的，作者应该创造出一种统一的效果，并为了这一目的，以“非常崇高的秩序”来安排作品中的每一个要素和细节。另外，坡在《评霍桑〈故事重述〉》中也提到了“发明、创造、想象、新颖”，但并未就此展开详细论述。在《写作的哲学》中，坡明确了“效果”的中心地位：作家应该“有意识地选择情绪氛围，相较于事件、人物、诗律来说，情绪氛围是首要的考虑”[4]。坡在此文中对这里所说的“情绪氛围”有进一步阐述，指的就是文学作品要给读者留下一个统一的情绪反应，在读者心中造成一个统一的效果[5]。这是这篇评论文章最值得关注之处。他还谈到了“新颖性”“间接性”和“完整性”，并讨论了这三者与“效果”的关系。在《诗歌原理》一文中，坡再一次强调文学作品要对读者产生情感上的“统一效果”，要实现“灵魂的提升”[6]。此外，他还系统阐述了其关于“简洁性”的理论。在《评霍桑〈故事重述〉》中，坡认为短篇小说长度 “不应该超过1个小时的阅读时间”。除此之外，坡认为在创作时也应该考虑句子的长度。在《写作的哲学》里，坡在评论“叠句”时强调了“句子的简洁”。“既然叠句的寓意要反复变化，那么显而易见，它本身必须简短，因为要让一个长句的寓意反复变化将会遇到不可克服的困难：叠句寓意的易变性当然与句子的简短成正比。”所以，坡认为小说要在整文长度和句子长度上保证读者能在有效的阅读时间里完成对整篇小说的欣赏，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简洁不代表简略，坡主要着墨于有利于某一效果的细节渲染[7]。四篇评论文章反映了坡对诗歌以及创作过程极其连贯、极富自我意识的观点。坡在这四篇评论文章里系统地提出了其关于文学创作要遵循的四原则：“新颖性”“简洁性”“完整性”和“统一效果”。

爱伦·坡凭借其极富创新性的短篇小说作品以及系统的小说创作理论，对美国短篇小说作为一个独立的文学样式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他开创了侦探小说的创作先河，在场景设置、人物描写、写作目的等方面更新了哥特小说的写作传统[8]。通过词语、意象和场景的精心重复，坡的短篇小说给读者留下一个统一的印象，即极致的恐惧[9]。精心使用简单句但着墨细节，小说简洁但艺术效果突出。能在小说的新颖性、完整性、间接性和统一效果几方面都成绩突出，主要是因为坡是“有意识”地进行小说创作的，他有其系统的创作理论作为理论指导。系统梳理坡作为短篇小说作家和评论家的生涯，有助于我们从全局上更好地把握坡的短篇小说创作艺术，认识了解爱伦·坡。

参考文献：endprint

[1]Hayes， Kevin J. “Chronology of Poes Life.”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Edgar Allan Poe. Ed. Kevin J. Hayes.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xv.

[2]曹明伦. 爱伦·坡幽默小说一瞥[J].名作欣赏，1997（4）：72—79.

[3]Net. 3 Poe， Edgar Allan. “Review of Hawthornes Twice-Told Tales.”http：//everything2.com/index.pl？node_id=1705859.

[4]Ljungquist， Kent P. “The Poet as Critic.”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Edgar Allan Poe. Ed. Kevin J. Hayes.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4.

[5]Net. 1 Poe， Edgar Allan. “The Phylosophy of Composition.” Grahams Magazine， vol. XXVIII， no. 4， April 1846， 28： 163—167. Sept. 5， 2011. Sept. 21， 2013. http：//www.eapoe.org/works/essays/philcompb.htm.

[6]Net. 2 Poe， Edgar Allan. “The Poetic Principle.” Home Journal， series for 1850， no. 36 （whole number 238）， August 31， 1850， p. 1， cols. 1—6. https：//www.eapoe.org/works/essays/poetprnb.htm.

[7]王玢诗.简洁与效果——解读爱伦·坡的“简洁性”原则[J].课程教育研究，2016（9）：72—73.

[8]王玢诗.爱伦·坡“新颖性”创作理论的实践[J].芒种，2012（10）：50—51.

[9]王玢诗.爱伦·坡短篇小说中的重复与“统一性”[J].作家，2013（9）：77—78.

Abstract：The art of short stories finds mature expression in Allan Poes stories and theories. Poes 70 published stories are the fruits of his deliberate practice of his artistic theory. The years between 1837 and 1840 were Poes first productive period and he got 14 short stories published； from 1841 to 1847， another prolific period， Poe published four refined detective stories and， of course， other well-known horror tales. In his four critical articles he systematically advocates four principles for literary creation： Originality， Totality， Brevity and Single Effect. Its neither necessary nor possible to draw definite lines among so-called Poes four categories of short stories. Poes abundant fruits of short stories give great credit to the workableness of his writing theories. A review of Poes career as a short story writer and critic contributes to better appreciation of Poes art of short stories and better regard for Poe.

Key words：Allan Poe； short story writer； critic； career review

（責任编辑：陈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