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玫

【关键词】 赵元任；艺术歌曲；演唱；背景；创作；特点

【中图分类号】 G6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463（2017）17—0082—02

作为与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并列的国学大师，赵元任是中国现代语言学先驱，被后世誉为“中国现代语言学之父”。同时，他本人还精通音律，是一位深谙中西方古典音乐的大师，他创作的《教我不如何不想她》《海韵》《厦门大学校歌》等作品可谓脍炙人口。学术界高度重视研讨赵元任音乐创作和演唱技巧的研究，不仅是由于他本人学贯中西的学术背景，更在于借鉴赵元任的开阔视野更好地发展中国现代音乐。

一、赵元任歌曲的整体面貌

赵元任早年求学于哈佛大学，回国后先后担任了清华大学国学院导师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语言组主任。作为一位蜚声海内外的语言学大家，赵元任曾长期扎根于结构派语言学的研究工作，一生发表、翻译和出版了200多篇学术论文或专著。他创作的《和平进行曲》完成于1914年，真实而深切地表达了创作者对和平的美好寄托。《和平进行曲》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第一首由中国人根据西方音乐作曲理论，创作并发表的钢琴曲，从此开启了中西音乐融汇的新时代。在这一时期，赵元任就已开始了融汇传统音乐的工作，他创作的《尽力中华》就是根据民间“焰口调”改编而成。而他本人还积极参与各类音乐演出活动，并先后担任指挥、参加了歌剧《阿依达》的演出，为其终身事业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赵元任早年还曾创作了《劳动歌》《卖布谣》等作品，后又亲身参与抗日活动，完成了《抵抗》《自卫》《儿童前进曲》《中华，我中华》《看，醒狮怒吼！》等歌曲的创作。作为一位产量极高、质量上乘的作曲家，赵元任一生创作的歌曲都是在业余时间完成的。贺绿汀先生曾深情地称赞到：“像这样一位从事理科、文科研究博学多能的学者，对音乐来说，顶多是个业余的了，但是他的贡献却远远超过许多时尚的作曲家和理论家。他的创作在词曲结合上都有着独特的见解与成就。”

作为一位学贯中西的大学者，赵元任敏锐地捕捉到了社会发展的新动向。为了能够让自己创作的歌曲更好地传播，赵元任大胆地放弃了传统的文言文，转而以新诗作为歌词。我们在他的作品中可以找到刘半农、刘大白、施谊、徐志摩等多位新派诗人的词作，不仅语言清新脱俗，其口语化特征也极为明显，是作为歌曲歌词的上佳之选。赵元任的第一部歌集被就被命名为《新诗歌集》，“是五四以来第一部融会贯通中西音乐艺术的歌集，其中大部分歌曲都是以中国独特的音调——五声音阶为基础而作，只有歌曲《他》和《小诗》选用的是西方的大小调体系。”在此之前，常见的歌曲创作风格主要是延续学堂乐歌模式，采取集体咏唱的方式来表演，而歌曲的内容和歌曲传授的目的也主要在于教化。赵元任及其《新诗歌集》的出现，开启了中国近代历史上音乐创作的新典范，他本人将其界定为“是舒伯特、舒曼的艺术歌曲那一派的东西”，即以表达个人情愫和展现个性化艺术特征作为主要特征。

受新诗的影响，赵元任高度重视歌曲演唱的语调转换。以歌曲《他》为例，虽然是一首采用大小调交替手法的作品，歌词中大量使用了“爱他”、“害他”、“对他”、“待他”的语言搭配模式，形成了去声字和阴平相配合的发声模式。这就与配上二度下行或四、五度下行的旋律形成了完美的融合，不仅凸显了歌曲的韵律节奏，也为演唱者提供了较易掌握的音调。

赵元任还将这种模式加以拓展，他在为胡适的《小诗》作曲时也采用了和声小调与中国传统旋律相结合的手法，其中还融汇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五言吟唱调。这种旋律模式的最成功典范首推赵元任创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和他根据歌剧《茶花女》改编的《茶花女中的饮酒歌》。在前一首歌曲中，赵元任热情歌颂了青年男女追求自由恋爱的生命热情，符合特定时代的价值倾向。而在《茶花女中饮酒歌》中，赵元任则大胆地采用了全新的方式来处理歌曲结构。正如他本人所说：“旧诗词的句子有比较的整齐一点的格式，可用一个总调临机应变的吟叹，新诗对于内容跟句式的个性两者都注重，而新诗的读法是要把每首都给它‘durchekoPonieren（通谱）起来，是要唱的，不是吟的。”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了解到赵元任早期歌曲创作形成了以新诗为语言、采用西方复调和多重旋律相融合等多种艺术表现手段，同时又融汇中国传统音乐五阶模式的多元音乐话语体系。这些都是需要演唱者在艺术表演之前认真加以研究的，唯有真正掌握了赵元任创作歌曲的藝术特征，才能以更为完美的方式诠释其精神内涵。

二、赵元任艺术歌曲演唱的时代背景

“艺术歌曲”作为一种全新的歌曲门类被国人所了解，要归功于赵元任。它是源自于欧美古典音乐的重要艺术形式之一，主要是在室内演唱，最早可以追溯至18、19世纪欧洲上流社会的沙龙。“其特点是歌词多半采用著名诗歌。侧重表现人的内心世界。”艺术歌曲以展现个人情感和主观意愿的特征与“五四”时期的文化氛围极为相称，为其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营造了良好的外部氛围。在赵元任创作《卖布谣》之前，青主、肖友梅等人就完成了《大江东去》《问》等符合艺术歌曲基本特征的作品，这些作品最重要的共同特征之一就是都具有鲜明的时代背景特征。所谓时代背景并非单指中国近代社会的政治、军事元素，而是指中西方文化交汇形成的文化特征——即在追求西方现代文化、经济的同时，如何坚守中国传统文化的本位特征；或者也可以表述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品质，如何才能在现代文化语境中发挥积极作用。

以赵元任的代表作《小诗》为例，这是一首根据胡适创作的新诗作为歌词创作的艺术歌曲。赵元任创造性使用全新的白话文语言使得整首歌曲更为贴近受众群体，从而唤起情感共鸣。他本人也针对这首歌曲的基本特质对其演唱技法给出了明确的要求，“要完全用rubato派唱奏，不能照呆板的拍子”，还着重指出：“唱时第一第二句中间要连，第三第四句中间要断”，可谓是言简意赅。

赵元任不仅是在语言表现形式上采用了全新的手段，他还高度重视对中西方音乐旋律的运用。以《卖布谣》为例，这首歌曲没有采用现代新诗作为歌词，而是以日常生活中极为常见的俚词俗语作为歌词。“土布粗，洋布细”描绘了土布与洋布的区别，语调也采用西式和弦声。土洋对比正是这一时期社会发展和文化冲突中最重要的特征，演唱者只有深刻地理解到了这一点，才能完全理解赵元任歌曲创作的精神内涵。endprint

三、赵元任艺术歌曲演唱的创作特点

“赵元任的创作，无论是艺术歌曲还是其他风格的创作改编歌曲、合唱歌曲，都以其唱词的讲究以及与音乐旋律的结合而著称。他尤其注重歌唱中读音归韵，这是他声乐作品中鲜明的创作特点。”这就需要演唱者能够在从事艺术表演之前，对赵元任创作的歌曲的重难点有准确的把控能力，尤其是要对较难掌握的歌词做好归韵、读音的准备工作。

以声韵为例，赵元任对发音中不送气的音节较为重视，多采用音乐化的处理方式。一方面，他将汉语中b、d、g处理成较为接近于法语发音的模式；另一方面，他又不完全尊重西方古典音乐的发音要求，让p、t、k等音节采取不发气的方式来诠释作品。他本人对某些学习了西方音乐理论的演唱者将b、d、g、j、zh、z处理成为英法语中浊音发声的方式极为不满，力主以符合中国传统发音习惯的方式来演唱，这都是演唱者在表演时需要引起高度重視的。赵元任不仅是对声母发音有较为严格的要求，也对韵母发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独立成字的韵母应采用宽泛音域的表达方式，只有乐音以较长的方式展现出来才能容纳更为丰富的情感。同时，他还对a、o、e、ei等具有高度音乐化特征的韵母尤为重视。他认为在歌曲作品中表现的单纯音应达到拉长之后音色不变的要求，这就要求演唱者尽可能地让口腔扩张，才能让具有高度音乐特征的韵母发挥出淋漓尽致的艺术效果。

通过对赵元任对声韵母发音方式的要求的论述，正可看出，他本人虽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却没有完全采纳西方音乐的表达方式。一方面，通过他本人的努力和倡导，现代西方语言学和西方音乐创作理念被引进到中国，从而为中国现代语言学研究和音乐创作开辟了全新的时代。另一方面，赵元任还对歌曲演唱者本人的文化修养、艺术造诣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他认为歌曲演唱绝不能是纯粹的技术性表达，而是应该被视为以音乐作为载体传递情感的艺术表演活动。二者最终都需要落实到艺术表演实践活动中来得到验证，唱歌须求最自然的读音加上最音乐化的唱音，唱歌的训练不可为求唱音音乐化的缘故而过分牺牲读音的自然。赵元任的作品内容十分丰富，融汇了他本人多年游学西方、体察民情所积累的丰富情感。收录于《赵元任音乐作品全集》中的作品共计141首，涉及多个领域、多种题材，如他在《劳动歌》中写到：“你种田，我织布，他盖房子给人住。哼哼！呵呵！作工几点钟，休息几点钟，教育几点钟，大家要求生活才劳动。认识字，好读书，工人不是本来粗。……”都是对民众生活最真实状况的描绘，而他又并非以完全采用民间歌谣或演唱形式来完成创作的作曲家。在他的作品中不仅有新诗、民谣、俗语，还有西式复调、和声，真正做到了融中西方音乐艺术元素于一炉。编辑：王金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