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国宏

蛙鸣在生命里沉醉

文/钱国宏

说来也怪，人生中常有许多事情包括细微的情节确实让人难以忘怀。今夜，打开窗子，忽然，一种久违了的声音由远及近，撞入耳鼓！我心里顿时一阵惊喜：啊，是蛙鸣！的确是蛙鸣！清脆、响亮、整齐、入韵且挟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汹汹传来！

许久没有听到这种令人怦然心动的蛙声了。稔熟而亲切的蛙鸣立时将我的思绪带回了童年时代。我生在农村，对富有乐感的蛙鸣情有独钟：

春夜，我枕着清亮的蛙鸣入梦，躺在土炕上，全身骨头节都舒坦得嘎嘎直响哩！我和着韵律有致的蛙鸣在灯下笔走龙蛇，在字里行间播下对生活的感悟和眷恋。呱呱的蛙鸣，镀亮了我多滋多味、多姿多彩的童年，斑斓了我记忆的天穹。

夏夜，我扛着铁锹，和父亲一道去空旷的水田里放水。夜色如水，蛙鸣如歌，稻苗和水草发出的香气，浸染着朗朗的夜。此时的蛙鸣叫得愈加起劲，仿佛周天里响彻的全是金钹一般的蛙鸣声。那发自生命深处的高歌与呐喊，伴着农业的纯朴飘来荡去，使人顿觉失去了自己，觉得这躯体和灵魂也化成水，迷散在用众多生命酿造的氛围里。那些夜晚，我赤足田埂，引颈高歌，直抒胸臆！——源于对农业的虔诚与厮守，源于对家园的眷恋和一往情深。望着夜空，口里吟诵着郭沫若的诗：“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多么脍炙人口的诗句啊！和着蛙鸣，咀嚼着这样的诗句，该是件何等惬意的事啊！父亲醉心于蛙们的歌唱，出神地遥望着远处黝黑的树林和村中闪烁的灯光。夏虫呢喃，愈加增添了夜的静谧。父亲挽着裤脚坐在田埂上，点着一锅旱烟，对我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总得像这田里的稻苗一样，结出果实，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是啊，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忙碌了一年却颗粒无收；而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一生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像流星一样匆匆在生命的时空里划过，转瞬即逝……

父亲的话与蛙鸣一起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时至今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些散着香气，响着蛙鸣的夜晚。

而今，我生活在城市的一隅，不情愿地疏远了蛙鸣，但每年的春晚夏夜总有清脆的蛙鸣，倔强地闯进我的梦乡！那些响彻天地的蛙鸣与父亲的教诲一道，在我耳畔响彻、萦绕，催我奋进，教我摈弃懒惰，勤于耕耘，勇于进取，用坚实的脚步走好人生的每一步！我在以后的生活中，正是和着蛙鸣，扛着责任，揣着志向，忍着清苦，挨着寂寞，一路铿锵，勇往直前！

绕梁三日的蛙鸣啊，你丰满了我的人生，你镀亮了我的生命，你用黄钟大吕般的天籁之音，奏响了我人生中最亮色、最瑰丽、最宏伟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