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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08

足球周刊 2017年10期
关键词:道尔拜仁慕尼黑

第一冠,奠基人 乌利·黑塞 黄思隽

拜仁慕尼黑,一家神奇的足球俱乐部。它既是德国最受欢迎的球队,又是最受人厌恶的;它一直强调“我们就是我们”的巴伐利亚自豪感,也拥有星光璀璨的国际战队和享誉全球的品牌知名度。德国足球专家乌利·黑塞通过《拜仁:缔造世界级豪门》一书,向读者系统地介绍了这家独一无二俱乐部的成长史和进化史。本刊从第709期开始,对这部著作进行节选连载。

俱乐部去国外寻求帮助,这在20世纪初期的德国足坛并不罕见,只是拜仁的开放程度异乎寻常,而且持之以恒。

早在1911年8月,拜仁就在时任主席克诺尔的决策下签入一名英格兰教练,注意,这里的关键词是“签入”。当时的德国足球是业余性质,接下来数十年仍如此,这也是德国直到上世纪60年代才出现全国性联赛的诸多原因之一。只有职业俱乐部才能承担派出球队穿越如此大国的开销,只有职业球员可以经常性地在国内旅行。日后成立的德甲,永远都与职业化这一概念有着本质上的联系,两者相辅相成。

良性发展,健康运营

德国的足球比赛长期以来都是区域性的,规则、赛程、参赛队数、联赛名称等等一直在更改,唯独“基本概念”从1903年首个全国性冠军诞生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每个区域分成几个组别,常规赛季结束后,每个组别最好的几支球队进行小规模淘汰赛,以决出区域冠军。然后不同区域的冠军再捉对进行淘汰赛,最终以一场定胜负的决赛决出全国冠军。

拜仁在1910和1911年都是德国南部的第二强队,仅次于无可匹敌的卡尔斯鲁厄,非常接近全国淘汰赛阶段。一场对卡尔斯鲁厄的比赛,可以吸引约4000名球迷到场,也能为拜仁带来可观收入。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聪明地用这笔钱?

于是主席克诺尔建议签下一名全职带薪教练,试验一个赛季。为什么要试验?德国南部的俱乐部听说,并非每个英国人都是专注的运动家,有些来自该国的教练喜欢去酒吧买醉,而不是带队四处征战。

拜仁从卡尔斯鲁厄挖来了查尔斯·格里菲思,此人并非拜仁历史上第一位外籍教练,甚至也不是第一位英格兰教练,但他将球队带上了新的高度。格里菲思会在每个工作日都安排训练,并要求俱乐部在冬天租用健身房,让球员进行室内训练。他通过跑步训练提升了球员的体能,通过举重加强了他们的力量。接下来,问题只有一个:比赛成绩。

常规赛季收官战的失利,让拜仁失去了县联赛榜首位置。无法在区域淘汰赛中跟那些知名球队交锋,意味着拜仁再无力支付格里菲思的薪水,只能在1912年4月与其分道扬镳。不过种子已经播下,格里菲思教会了拜仁球员以非常职业的态度和方式参与比赛。翌年,克诺尔的继任者兰道尔签下了一位更著名的教练——前布莱克本前锋、前英格兰国脚威廉·唐利,他是第一个在英格兰足总杯决赛上演帽子戏法的球员!

来到拜仁之前,唐利已执教过3家德国俱乐部并大获成功,兰道尔对其寄予厚望。拜仁当时是慕尼黑最好的球队,是巴伐利亚州最好的球队之一,属于南德地区的七强或八强水平。兰道尔认为,下一步是成为全国顶尖球队。这是有可能实现的,因为当时球队已经拥有3名德国国脚,分别是右边锋马克斯·加布隆斯基、中锋弗里茨·菲尔斯特与门将路德维希-霍夫迈斯特。

俱乐部运营也很健康。1913-14赛季,拜仁的会员数量超过900人,其中青年有400个左右。12支成年队与12支青年队参加各个级别的有组织足球比赛,发展前景一片光明。不过人们依然无法预测唐利能否带来成功,因为1914年夏天,世界大战爆发了,唐利突然成为了敌人(只能匆匆回国),兰道尔以及俱乐部2/3的会员和球员都要为国走上战场。

4年间,超过60名拜仁会员未能保住性命,但兰道尔活了下来。他从法国前线回归,并获得了两枚军事勋章。德国输掉了战争,皇帝被迫退位,德意志帝国覆灭了。兰道尔不知道右翼政党很快就会将战争失利归罪于社会民主主义者与犹太人,也不清楚自己深爱的慕尼黑会从一个自由、艺术、愉快的州府逐渐变成法西斯主义的温床,可能也没有预料到整个国家会越来越敌视他。最终,他只能撤退到那个唯一尊重、热爱与保护他的地方:他的俱乐部,拜仁。

低于工人的薪水

1919年1月,会员再次选举兰道尔为主席,拜仁就此迎来第一个黄金时期。那个夏天,兰道尔又将唐利请回了慕尼黑,考虑到一战仅仅结束几个月,此举非常大胆。一年之后,这位犹太主席又做出另一具有先進性与前瞻性的举措——为所有一线队球员购买意外保险。

迈步前进的好时机来了,因为一战期间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德国人对“体操”失去兴趣,大家都疯狂迷上了足球。和平年代最后一场全德足球决赛,吸引了6000名观众,战后首场决赛则有35000名球迷挤满看台——比赛开始后球场门口还排着长队,有人为得到一张球票不惜出价200马克。战后的一些社会变革,例如8小时工作制引入,将足球变成了工人阶级的运动。

1900年1月成立的德国足协(只比拜仁早成立一个月),战后有了蓬勃发展的态势。1919年,足协拥有3100家俱乐部与46万会员;一年后,这两个数字分别增长到了4400和76万。超过2万支球队参与足协辖下各个年龄组与级别的俱乐部比赛,拜仁一线队是其中之一。不过战后,拜仁对垂涎已久的南德冠军头衔依旧可望不可及,纽伦堡成为了新的霸主。

同时,一家令人讨厌的小俱乐部也在挑战拜仁在慕尼黑的统治地位,慕尼黑瓦克尔,这支球队的确让兰道尔头痛了好几年。别无他法,兰道尔再度寻求国外帮助。1924年,拜仁签下生于苏格兰的教练詹姆斯·麦克弗森,在他的管理下,一线队球员开始向半职业化靠拢,他们踢比赛、甚至出席训练都会得到报酬,尽管数额并不大。当时拜仁球员每月最多可进账150马克,而当时德国工人的月薪在200马克左右。

这是典型的拜仁式举措,也是合乎逻辑的发展手段,只是时机并不好。管理层出现越来越多顽固保守派的德国足协,正准备将职业化扼杀在摇篮之中,他们甚至打算禁止俱乐部与职业球队踢友谊赛。endprint

麦克弗森执教拜仁第一个赛季的末段,俱乐部在德国剧院举办了一场令人惊叹的成立25周年庆祝派对。《踢球者》杂志描述道:“从来没有一家足球俱乐部会因如此美妙的活动而成为城中热点。”

在球场上,拜仁也组织了让俱乐部会员与支持者惊叹的活动,比如跟来自南美洲的俱乐部比赛。5月初,拜仁迎战阿根廷冠军博卡青年,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后者成为了首支踏上欧洲土地的阿根廷球队。当时博卡在欧洲旅行比赛3个月,在德国踢了7场,对拜仁的那场1比1,是阿根廷人唯一没有获胜的比赛。

拜仁最渴望的周年庆礼物,一年后终于到来。1926年,“南部之星”打破了纽伦堡的垄断,以2分优势力压卫冕冠军、赢得巴伐利亚州区域联赛冠军。紧接着,麦克弗森的球队又力压菲尔特赢得南德冠军,首次跻身全国冠军决战阶段。不过,喜悦是短暂的,16进8阶段,拜仁被一家在慕尼黑很少有人听说过的小俱乐部——莱比锡福图娜淘汰。

下一个带领拜仁杀人决赛阶段的教练同样是外国人,他是从慕尼黑瓦克尔签来的匈牙利人莱奥·魏斯,此君带领拜仁赢得了第2个南德冠军。全国锦标赛半决赛,拜仁在杜伊斯堡对阵汉堡,上半场以1比1结束。下半场,拜仁守门员阿尔弗雷德·贝恩斯坦手指骨折,由于当时没有换人规则,后卫埃米尔·库特勒被迫客串守门,最终拜仁2比8惨败。

称霸全国

1930年,兰道尔签下了拜仁队史上第一位真正的传奇教练,但要介绍他的名字并不容易。此人在奥地利出生时名叫里夏德·科恩,执教巴塞罗那那段短暂而又失败的岁月里被人们称为杰克·东比——大多数拜仁球迷会把他叫做里夏德·东比,或者是“小东比”。

称呼如此混乱,只因此君踢球时昵称太多。“小”是因为他个子矮小,“东比”来自匈牙利单词“domb”(即小山之意),“东比(Dombi)”一般是用来形容小胖墩的。无论怎样,他还是喜欢别人叫他东比,因为“科恩”这个名字会暴露他的犹太人身份。

东比身上有许多现代化的东西,比如他坚持有球训练,以尽可能地模拟比赛情况。多年之后,一份俱乐部刊物写道:“东比不仅仅是一名教练,还是理疗师、按摩师、总经理与组织者——他将所有职务集于己身。”值得一提的是,东比还是一名非常有眼光的球探,剛来拜仁他就从老东家VfR曼海姆引进了一名很有天赋的小伙子——刚刚度过18岁生日的前锋奥斯卡·罗尔。

东比执教的第+赛季,拜仁打进了1932年在斯图加特举行的南德锦标赛决赛,对手是法兰克福。上半场精神不集中的拜仁O比2落后,中场休息后,东比的球队统治了比赛但却无法进球——裁判抹杀了他们两个点球。终场前10分钟,法兰克福后卫弗朗茨·许茨用手挡住罗尔的射门,裁判却示意比赛继续。一群拜仁球迷愤怒地冲入球场,成百上千名中立球迷马上追随,场面乱作一团,比赛被迫终止,法兰克福获得冠军。拜仁右闸西格蒙德·哈林格后来回忆道,当日寸球迷们将所有拜仁球员扛在肩上,“我们成为了道义上的冠军。”

拜仁与法兰克福的恩怨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后来两队都代表南德打进了全国淘汰赛阶段,并且又一次会师决赛,这次比赛地设在介于法兰克福与慕尼黑之间的纽伦堡。为了躲避狂热的记者和球迷,东比没有对外透露拜仁队下榻的酒店名字,同时他还安排球员们提前一站(在菲尔特)下了火车。

决赛在6月12日举行,开球时间是下午4点。纽伦堡的球场可以容纳5万人,但比赛时涌入了将近6万,其中之一是兰道尔,他选择了在场边观赛。那是一场紧凑的比赛,仅仅踢了10分钟,拜仁队长康拉德·海德坎普就对哈林格说:“贝格会以一己之力帮我们赢下这场比赛。”

贝格是谁?拜仁边锋约瑟夫·贝格迈尔。当时27岁的慕尼黑人,在那个星期天打出了职业生涯代表作。第35分钟,他接应角球完成射门,法兰克福后卫汉斯·施图布下意识地高举双手把球挡住。这一回,再近视的裁判也不可能不给拜仁点球,年轻的罗尔一蹴而就。

半场结束前,资深左中卫恩斯特·纳格尔施密茨不幸受伤,拜仁遇到了大麻烦。纳格尔施密茨1915年就加入俱乐部,当时他只有13岁。这是他代表拜仁第378次出场,他可不想在板凳上观看剩余的比赛。他决定咬牙坚持,中场休息后,他与其他队友一同回到了场地里。

比赛还有15分钟结束时,拜仁又进球了!贝格迈尔把球传人禁区,前锋弗朗茨·克鲁姆接球内切、距门10码处左脚施射将皮球打入远角,拜仁胜券在握。终场哨响后,成百上千名球迷涌入球场,将拜仁球员扛在肩上,连中立球迷也为新冠军喝彩。“以前很少会有中立球迷对德国冠军报以如此热烈的掌声。”这是《踢球者》杂志的赛后报道。

回到慕尼黑,拜仁球员受到了成千上万群众的热烈欢迎,球员们坐着敞篷马车在市中心巡游,市长接待了球队,恭喜他们取得竞技成功,还称赞他们是“公平模范”。哈林格说“庆祝持续了整整两周”是小小的夸大,但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民确实从此更加热爱拜仁俱乐部了。

不过,庆祝人群中也有很多人握紧了拳头,仇限着那位犹太主席和那位犹太教练,比如一位失败的奥地利画家、住在王子摄政广场的阿道夫·希特勒。

永远的主席

1932年德国大选,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获得了三分之一的选票,这足以让希特勒在1933年1月成为国家总理。数周之内,国家制度开始变得独裁、野蛮,并带有明显的种族主义性质。1933年3月,兰道尔无奈辞去拜仁主席职务,随后东比也离开德国、去到瑞士;1932-33赛季结束后,罗尔追随东比去了苏黎士草蜢。从政治上来说,罗尔没必要离开,但他很清楚,纳粹上台后,他无法在德国实现成为职业球员的梦想——费利克斯·林内曼成为了德国足协主席,他是坚定的业余足球倡导者。

或许兰道尔也应该像东比一样离开德国,但当时,他五个兄弟姐妹中只有一人离开,其他家人都留在了德国。和其他德国犹太人一样,兰道尔深爱着这个国家,并相信同胞们很快就会觉悟,然后把希特勒这个疯子赶下台。兰道尔一家的生活因纳粹变得充满危险,但他们从来没有惧怕。endprint

纳粹上台最初几年保持克制,是为了确保1936年奥运会顺利举行。随后,恶魔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奥托·贝尔和他的孩子在1941年遭到谋杀,兰道尔其他几个没离开的兄弟姐妹都在集中营里或路上丧命,连罗尔也因“叛国”而遭到迫害。

代表草蜢队赢得瑞士杯冠军后,罗尔前往法国加盟了斯特拉斯堡。1940年,德军入侵法国,罗尔无处可逃,他先是在监狱待了一个月,然后又在集中营待了两个月,最终被“元首”送去东部前线送死。不过罗尔很幸运,一位慕尼黑飞行员认出了前拜仁球星,并帮助他在战争结束之前回到了家乡。

1938年11月,兰道尔遭到逮捕并被送往慕尼黑以北约10英里的达豪集中营。经历了可怕的、毫无尊严的一个月后,他获得释放,因为他是一战受勋老兵。当时的兰道尔已经清楚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国家没有前途,并试图前往美国,可惜未能成功。1939年5月,兰道尔去到瑞士日内瓦,而那个时候,由他一手打造的拜仁已经不再是慕尼黑最好的球队。

当时,几名1932年的冠军成员仍然身披拜仁球衣,比如路德维希·戈尔德布伦纳、威廉·西梅茨赖特、雅各布·施特赖特勒……但他们都知道,俱乐部已经失去了心脏。赢得全国冠军7年后,拜仁在二战开打前的最后一个赛季(1938-39)仅列巴伐利亚州联赛第7,落后榜首的施韦因富特6分,比慕尼黑1860还少5分。

拜仁衰落的同时,支持纳粹、得到奖赏的慕尼黑1860登上顶峰,他们在1941年赢得巴伐利亚州联赛,并杀入全国锦标赛决赛圈。1942年,1860击败沙尔克04贏得德国杯冠军,这是他们队史上第一个真正的冠军头衔。

德国《明镜》周刊曾在2016年5月发表文章,指出拜仁当年对纳粹的抗争被严重夸大,理由是俱乐部早在1935年就引入“雅利安条款”,跟其他组织一样成为了纳粹帮凶。但事实是,“雅利安条款”的引入为拜仁争取到了宝贵时间,俱乐部可以在不受纳粹干预的情况下选出新主席。兰道尔之后,拜仁会员连续选出了几位不受纳粹政权青睐的主席,而且跟绝大多数德国球队不同,拜仁一直没有真正被纳粹所控制。

1943年11月,拜仁在苏黎世与一支瑞士选拔队踢友谊赛,兰道尔坐在看台上观战。德国秘密警察赛前要求俱乐部不要以任何形式理会兰道尔,但球员们还是在终场哨响后走向主看台,向他们的前主席鼓掌致敬。

17个月后,希特勒吞弹自杀,一场愚蠢、血腥的战争以德国战败告终。我们并不清楚兰道尔1947年夏天走出慕尼黑火车站时的心情,但他着实看到深爱的城市有一半变成了废墟;我们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回来,因为他明明已经获得了美国签证,做好了离开欧洲的准备。

二战结束后,美军控制了南德,他们怀疑体育俱乐部是哺育军事主义和反民主主义的地方,不愿让俱乐部使用公共场地、参加有组织的比赛。兰道尔出人意料的回归是拜仁的好运,因为他是个擅长跟当权者打交道的人。他不仅有代表纳粹统治期间受害者的犹太人身份,还有成就大事的天赋。1947年8月,兰道尔又一次当选为拜仁主席,并立即致函市政府,强调拜仁俱乐部会参与传播民主、容忍与开明的思想。

1948年,兰道尔的一个愿望实现了,拜仁得到了距离绿森林球场(长期与1860共用)很近的塞贝纳大街的训练场

至今拜仁仍在使用这个场地。兰道尔对职业化的推动未能取得成功,联赛仍旧分区进行,不过最高薪酬制度实现了,俱乐部每月可以向每位球员支付最高不超过320马克的薪水。

1951年4月,先后3次主政俱乐部、累计在任16年、已经66岁的兰道尔在俱乐部年会上再度竞选主席,但却以失败告终。他落败的主要原因,是很多手球部的会员选择了更年轻、更受欢迎的候选人。这次竞选落败对兰道尔打击很大,老先生出离愤怒,不过人生最后10年,他的选择依然是不遗余力地为深爱的俱乐部工作。

1961年12月,圣诞节到来前,兰道尔在施瓦宾与世长辞。离开时,老人家应该很欣慰,因为俱乐部青年队终于又培养出了一批有前途的孩子。拜仁青训部的新主管鲁迪-魏斯,也许早已将贝肯鲍尔这个吉辛男孩的名字告诉了兰道尔,或者给前拜仁主席讲述了一个来自精神病院的傻孩子的故事。(未完待续)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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