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园

不过是乾隆梦里的一个泡泡

须弥灵境的一炷香

三山行宫的尾巴和

苏杭美女的新家

十七孔桥上走来一对男女

既非情人也不像朋友

他们对彼此似懂非懂

缄默如昆明湖东岸的铜牛

他们乘着赤城霞起逛到文昌阁

裹挟在北中国的六十七种方言中

清明的风沙揶揄着炫技的榆叶梅

镜春舻的艄公改行去炒了股票

玉澜堂游人如织却意兴阑珊

夕佳楼看不到夕阳

藕香榭也吃不到藕夹

宜芸馆更从未听过隆裕的笑

他们还未衰老可也不再年轻

走在自己的过去却佯装毫不知情

萨满太太身系铜铃弹着三弦

兽人戴上狼的面具奔向神域疆场

多少世轮回才能故地重游

才发现是环状时间的一个玩笑

故人躺在松枝花影下

丁香花径上妃子们仍在彷徨

皇上说山阳放舟山阴泊

我知他心湖中无人荡桨

冬日杂事

有时候我们谈论川端康成

月光倾泻而下照耀手中半价的威士忌

我们歌颂逃亡的情人却只敢

偷窥彼此的指甲间隙

有时候我们在颐和园散步

亭台楼阁的对子都了熟于心

你想做和坤而我觊觎慈禧的首饰匣

倒春寒的风抽打脸颊

有时候我们在巴黎街头偶遇

子弹横飞间一只黑猫将我们打量

十八世纪的象牙雕寿星从橱窗凝视我们

诉说流落花都的异乡

有时候我们忘掉彼此

北欧的长夜照不见南洋的炎阳

肤如凝脂的艺妓假装心地善良

吉普赛女人抱着兔子假装看相

日复一日世界装作已经醒来。

关于爱情我们最好装作毫不知情。

情人节梦呓

为了蒸一根玉米我迟到于公司的年会

坐在杂货铺丢掉过期的化妆品

潮州老大允许我用他的蒸锅

只要我把牛肉球拍得没有水分

红衣的贵妇和她的金发宫女邀我后排同坐

粉红和大红的衣裙娇艳夺目

年老的说我是她年轻时的安静的黄金类型

年轻的说我太朴素应该多穿点紫色

荧幕上播放着公司的年度球赛

西服里的眼镜蛇在足球场上吐着信子翩翩起舞

我笑因为我知道这是谁的作品

你就坐在第一排从右至左的人群

身旁的斯里兰卡女巫问我笑的是什么

我说因为我知道这蛇群的舞是谁的创意

暮色中少年们拍着篮球走上破碎窗户的街头

分不清是布鲁克林还是六十年代的巴黎

找到又丢掉梦里才见到

梦里也失掉宁可不知道

我坐在香榭丽舍大街啃一只玉米

黑社会老大提着我的紫色高跟鞋

枇杷山情歌

只有在凌晨时分才坦诚相对

老人们没有告诉过你吗

城市里的蛇是不能吃的

我們不听告诫踩着滑板

从枇杷山直溜到嘉陵江畔的烧烤蛇店

从南到北我们去过的餐厅挨个关门

走上的舞台还没有打上灯光

就轰然坍塌虽然剧本已写成

仿佛某一夜公车上同座的背影

没来得及握手就下车到站

海港的水比泪水更清澈吗

不过是H2O的分子结构

我用黄金万两买你的心

有了黄金你又跟我要万种闲情

最好再加一座苏州园林里的红蜻蜓

你要住网师园心深似海

我要坐丹麦国王的书房里面停着老雕

深蓝的天鹅绒饰墙缀满冷兵器

你看暗沉的时代早就来临

在大西洋的风暴中得意地咆哮

江河湖海风林山火也不见得自在

披星戴月也追不上稍纵即逝的春天

马匹嘶鸣只因为看见了狼的眼睛

我只好闭上眼等着却又看见鬼魅成群

梦乡也不是归宿只好哼一首情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