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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

2017-09-06戴三多

民间故事选刊·上 2017年9期
关键词:匕首猎物

戴三多

1

中缅边境云南某地,矿业公司老板穆水平的穆府中。

秘密校场,矿保安队队长吴铭站在百步之外,右手持弓,左手捏着两支箭。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弓拉开。“嗤”的一声,双箭飞出,正中箭靶上两个对称的小红点。他把手一扯,箭靶随之倒地。原来,这两支箭的箭尾拴着细丝,细丝的另一端在吴铭手中。

“好!”穆水平大声赞了一句,走到吴铭面前说,“一个月不到,你就练成了这门绝技,不愧受过特种训练。”吴铭说:“穆老板,您要我练这个,肯定是有什么任务,请您明示。”

穆水平说:“你去趟玉龙雪山,去找一种叫飞狐的野生动物。”

“雪山飞狐?”吴铭愣了一下,“这种动物不是绝迹了吗?”

穆水平说:“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得到确凿情报,最近有人在雪山上看到过飞狐的踪迹。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只飞狐,把它活捉回来。记住,千万不能用枪!”

苦练一个月箭法,竟然是为了活捉传说中的飞狐?吴铭不解:“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这你无须知道。”穆水平瞪了他一眼,“你要做的,就是克服一切困難,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后,你和雅丽就把婚事给办了。”

穆水平的小女儿雅丽生得貌美,穆府之中,多少青年才俊对其趋之若鹜,想成为穆水平的乘龙快婿。在众多的人选中,穆水平看好吴铭,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只因穆母的反对,这事才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听到穆水平的许诺,吴铭顿时喜上眉梢:“请穆老板放心,只要玉龙雪山上真有飞狐,我保证完成任务。”

穆水平说:“飞狐到底长什么样,谁也没亲眼见过。这是古书上有关飞狐的记载,你好好看看。”说完,他递给吴铭一张印有飞鹰图案的羊皮纸。

吴铭接过羊皮纸,快速看了一遍。看完资料,他在头脑里勾勒出了飞狐的样子:尖头,兔嘴,小耳朵,长尾巴,黑色毛发,长着像鳖裙一样的翅膀,四足生在翅膀中,前有四爪后有五爪,能飞但飞不远。等吴铭看完,穆水平召来贴身保镖森达,说:“吴铭,你带上森达,好有个照应。”

吴铭急忙拒绝:“穆老板,两个人的风险更大,我不需要。”

森达很是不快,鼻子一哼,道:“吴铭,你怕我夺你功劳?”

吴铭摇头:“森达兄,你千万别误会,我是担心误了穆老板的事,让你受到牵累。”说完,他背上弓箭,揣上匕首,大步流星出了穆府校场。

2

三日后的黄昏,带着秘密使命的吴铭赶到了玉龙雪山脚下的芙蓉小村,借宿在一户纳西族人家。户主叫和利,是个老猎人,头发花白,腿有点瘸。另外,还有一个叫茨若的小男孩,应该是他的小孙子。

次日早上,吃过饭,吴铭穿上猎装,背着弓箭,腰挂匕首,准备出门。这时,茨若从房间跑出来,说:“叔叔,我爸也上山打猎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说完,他递给他一张相片。

这是一张黑白相片,相片上是一家三口,小的正是茨若,他的爸爸很英俊,妈妈也很漂亮。吴铭把相片放进口袋,问:“你爸爸什么时候上的山?”

茨若想了想,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

一年前上山打猎没有回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了。吴铭不忍心伤害他,便摸了摸他的头,说:“如果我看见你爸爸,肯定催他回家。”

从牦牛坪上山后,吴铭一路寻找。直到下午,他也没找到任何有关飞狐的踪迹。这样漫无目标地找,就是找上一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吴铭坐在雪地上,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中有些懊恼。

眼看今天得在雪山上过夜,吴铭决定打只猎物烤着吃。他根据地上的脚印一路追寻,果然,在追了约一里山路后,看见了一只野兔。他悄悄摸上去,在不远处停下。就在拿箭的时候,他猛地发现,野兔的身后潜伏着另一只动物,它全身乌黑,像猫一样,但块头是猫的两倍。原来,它也在追赶猎物,没有发现身后的猎手。

老和利是个老猎手,应该知晓一些飞狐的消息,如果送只猎物给他,说不定他会告诉我一些消息!想到这儿,吴铭心念一动,弯弓搭箭,瞄准猎物。“嗖”的一箭,猎物应声倒在雪地。

天黑时分,吴铭扛着猎物回到老和利家,把猎物往地上一丢,说:“老人家,给您的!”

谁知见到猎物,老和利脸色一变,道:“这是什么?”

吴铭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和利冷笑一声,说:“这种猎物叫乌云豹,至少可以卖一万块钱,你居然说送给我,这叫打猎吗?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打猎,是为了飞狐吧!”

他果真知道飞狐?吴铭暗喜,说:“老人家,如果您能告诉我飞狐在哪里,猎物卖的钱全部归您。另外,我还可以给您一笔酬劳。”

老和利眼睛一瞪,喝道:“老子不稀罕,滚!”

老和利不但不接受,还破口骂人,这让吴铭很是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茨若跑出来,哭着说:“叔叔,快救救我妈妈,快救救我妈妈!”

听到这话,吴铭急忙跑进房间。房间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她紧闭双眼,面色惨白,一动不动,手腕处还在淌血。

她在自杀!吴铭快步走到床前,用匕首从被子上割了一块布条,扎紧她受伤手腕处的上端。然后他大喊一声:“茨若,快,带我去找郎中!”说完,他背起女人就朝门外冲。

茨若答应一声,小跑着在前面引路。

“吴,答应我,别离开我……”在吴铭的背上,女人呢喃着,还用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她把我当做她的男人了。吴铭这样想着,加快了脚步。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赶到了郎中家。郎中检查完,开了一些药,叮嘱说:“你女人得的是抑郁症,除了服药之外,更需要亲人的照顾和交流。”

郎中也把我当做她的男人了。吴铭尴尬地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回到老和利家,已经是半夜。因为担心再出意外,吴铭一直陪坐在女人的床前,直到天亮后茨若来替换他。接下来几天,吴铭没有上雪山,而是和茨若一起,轮流照顾女人。在相处中,他知道了女人的名字:阿月丽。

阿月丽渐渐地好了起来,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也愿意说话了,这样的变化让吴铭很高兴。一天,她还主动邀請吴铭参加村里组织的篝火晚会。整个活动中,她都牵着他的手,又是唱又是跳,兴致特别高昂。

在返回的路上,阿月丽突然说:“吴铭,你别去找飞狐了,很危险的。”

吴铭愣了一下,问她为什么。

阿月丽说:“我男人也是这一带的好猎手,我跟着他,日子过得清贫,但很安稳。自从有一天,他说他要上山去找飞狐赚大钱,生活就开始改变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离开了家,就一直没有回来。”

吴铭说:“你别担心,你男人应该是办什么事去了。”

阿月丽摇了摇头,说:“如果是办什么事去了,他不会离开我们这么久的。我知道,他是去找飞狐,惹上了大麻烦。飞狐的背后肯定有阴谋,你千万不要参与,赶紧离开这里吧。”

她是在担心我。吴铭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仿佛被触动了,可他转念又想到了自己此行的任务,只得支吾着说:“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休息了。”

飞狐的背后会有什么阴谋呢?回到房间,坐在灯前,吴铭琢磨着阿月丽的话,又联想到之前穆水平似乎有所隐瞒的神色,不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正想着,窗外传来的声音。他急忙吹灭灯,隐到墙壁后。

“嗖”的一声,一只飞镖从窗外飞进来,直直地插在床头的柱子上。“谁?!”吴铭大喝一声,扑到窗前,推开窗户。然而窗外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

吴铭点亮灯光,见飞镖上有张印了飞鹰图案的纸条,忙取下。纸条上写着:“吴铭,限你三天内完成任务,否则,你身边的人得死,你也得死。”穆府的人在跟踪我!吴铭心中一惊,忙把纸条烧掉。他知道,他必须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任务。死,他并不害怕,可他害怕连累无辜的老和利一家。

3

次日,吃完早饭,吴铭平静地说:“茨若,我要到山上待两天,你好好照顾爷爷和妈妈。”

“嗯!”茨若很响亮地答应了一声。阿月丽听了这话,却掩着脸,扯着茨若进了房间。老和利过来,说:“吴铭,猎物卖了一万块钱,我先帮你收着。忙完这两天,不管事成不成,你必须带着钱离开。”

吴铭感激地说:“老人家,您真是好心人!”

过了一会儿,茨若出来,塞给吴铭一张纸,小声说:“妈妈给你的。”那是一张铅笔画,画上有只动物,细看很像飞狐的样子,背景是个叫鸡冠岭的山谷。吴铭心想,难道她是想告诉我飞狐在雪山的鸡冠岭?思及此,他急忙把铅笔画揣进怀里,拎着背包出了门。

两个小时后,吴铭赶到了鸡冠岭脚下。吃饱喝足,他开始上山。没爬多久,就听到山上的雪崩和冰层爆裂的声音。渐渐地,雪坡越来越陡,攀爬越来越困难。

突然,吴铭的脚下一滑,身子随之往下跌。跌下去飞起来,飞起来又跌下去……等停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脚踩在一条裂缝的边缘。这条裂缝近一米,下面是个见不到底的黑洞。如果不是背上的弓箭和背包被卡住,人肯定掉下去了。

吴铭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挪到安全位置。他察看了一下地形,发现正面的坡度缓一些,但因背风,雪松软,容易滑坠;北边的坡度陡一些,但因为迎着北风,雪反而坚硬一些,不易造成滑坠。于是,他爬到北边,每前进一步,都用匕首刨出一个台阶来。

大致刨了五十个台阶,吴铭终于爬过陡坡。又爬过一段雪坡,他便到了鸡冠岭上。往另外一侧一看,他果然发现了一个山谷,其形状,和铅笔画上描绘的很像。吴铭一阵兴奋,找了个适合位置,坐在雪地上,翘起双脚,往下滑去。

很快,吴铭滑到了山谷附近。他放下背包,细细地察看起来。在雪地上,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足印,每隔一段便有一些。经过细细辨认,他认为极有可能是飞狐飞行时留下的。于是,他循着这些足印,追寻过去。

在足印消失处,一个椭圆形岩洞出现在眼前。难道,这是飞狐的窝?吴铭忙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摸到岩洞前。洞口的足印较多,而且比较新鲜。不知道飞狐在不在里面?他没有进洞一探究竟,以免打草惊蛇。

看天色,此时应是午后。在距离岩洞三百米的高处,吴铭扎好小帐篷。他拿出已经僵硬的烤肉,用匕首削着吃。酒,他是不敢喝的,因为担心酒气挥发,让飞狐闻到。

吃饱后,吴铭躺在帐篷里,保存体力。可他一直等到半夜,还是没有等到飞狐的出现。

天越来越寒冷,即便穿着防冻的猎装,吴铭还是无法忍受。为了喝酒御寒,他只得转移到距离洞口稍远些的地方。几口酒入肚,他马上感觉全身发热,暖和了不少。突然,一个黑影从岩洞里飞出。等他定睛看时,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刚才飞出来的,应该是飞狐!这个时候它飞出去,肯定是去觅食。有了这个认知,吴铭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他匍匐在帐篷里,开始下半夜的守候。让他失望的是,一直到次日太阳出来,飞狐还是没有返回来。

难道,飞狐发现有人跟踪,不回来了?要是这样的话,三天内肯定完不成任务。身体里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拉扯着吴铭,要他下山。没错,无论如何,他都要先通知老和利一家赶紧转移躲藏。

黄昏时分,吴铭终于赶到了老和利家。见他回来,阿月丽马上迎上去,帮他取下背包和弓箭。然后,她张罗着把饭菜端到餐桌上。那样子,就像迎接打猎而归的男人。

吴铭看着阿月丽忙碌的身影,心中生出无尽的贪恋,这短短数日的温馨生活,是他过去二十多年里从未体会过的。可一想到自己终究会害了他们,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吴铭又陷入深深的痛苦。他拉起茨若的手,说:“老人家,阿月丽,赶快离开……”话音刚落,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老和利倒在血泊之中。吴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把茨若和阿月丽护在身后。

森达冲进来,手里端着猎枪,枪口对着吴铭。这一切来得太快,吴铭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森达冷笑一声,说:“走,带我去找飞狐!”

森达此番前来,说明穆水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配合,森达肯定会再下杀手。吴铭只得同意,去取弓箭。森达见了,伸手欲夺走。吴铭把他的手格挡开,说:“我不用弓箭,怎么活捉?別忘了,这可是穆老板要求的。”

森达只得松手,转而将箭筒拿到自己身边。为了以防万一,他用绳子反绑住吴铭的双手。

出门的时候,吴铭听到阿月丽在身后痛苦地呼唤他。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没事的,等我回来。”

4

吴铭把森达带到鸡冠岭下就不走了。森达用枪管顶了他一下,说:“别磨蹭,快点走!”

吴铭一个踉跄,立住脚,问他:“穆老板要飞狐干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森达抡起枪托,朝他就是一击。吴铭痛得弯下身体,但脚步依然没动。森达思量一番,心想就算告诉他也没关系,反正他是快死的人了,便说:“飞狐体内有种毒素,境外的恐怖组织想利用它研制出生化武器。如果捉到飞狐,穆老板可以大赚一笔。”

原来穆水平在帮恐怖组织做事!吴铭心中一惊,转过身时却面色平静:“等下得爬雪山,我的手被反绑,怎么爬?”

森达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料想赤手空拳的吴铭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便用刀子割断了他手腕处的绳子。吴铭装作很老实的样子,在前面带路。终于,他们爬到了那个陡坡。

上面的足印早被雪覆盖,看不出任何异常。吴铭深呼了一口气,卖力地朝上爬去。快到陡坡中间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一滑,整个身子开始下坠。森达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吴铭踹了一脚。“哗”的一声,森达的身子快速下坠。几个飞滚过后,他惨叫一声,掉入裂缝,不见了踪影。

因为早有准备,在下坠的时候,吴铭已经取下弓,拿在手里。滑到裂缝处,他把弓一横,恰好搭在断裂处。他悬挂在半空中,下面是无底洞,两旁是冰雪,要上去得有支撑点。因有了前次的经验,吴铭不太慌张,一手吊着弓,一手拔出匕首,在两旁刨出一个小洞,然后小心地把双脚踩在两侧的小洞里,慢慢松开紧握弓的手。他呼了口气,脚一使劲,蹬了上去……

等他再一次到岩洞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在外面守,没了帐篷,很难坚持下去。吴铭决定进洞,探个究竟。洞不是很大,二三十米的深度,四五米的直径。洞里面很暖和,且越往深处越暖。吴铭从洞口一路走到洞尾,没听到有什么异常。看来,飞狐不在洞里。

既然飞狐不在里面,我就在洞里等它回来。吴铭这样想着,便在靠近洞口的地方找了一个隐蔽位置,躺了下去。因为实在太累,他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吴铭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忽地,有身影晃过。他扭头一看,一只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扑扇着翅膀,落在洞口。尖头、兔子嘴、小尾巴……它,不就是古书上记载的飞狐吗?吴铭慢慢地站起身,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飞狐。飞狐看了看他,扑扇着翅膀,离开了洞口。吴铭几个跳跃,蹿到洞外。

飞狐张开翅膀,滑到了山谷。箭已经随森达掉入了裂缝,要想捕杀它,只能用匕首了。想到这儿,吴铭拔出匕首,单腿一蹬,跳到飞狐一侧。飞狐又看了看他,似乎并不害怕,张开翅膀,向山谷对面飞去。

每次飞行,飞狐飞得并不远,但要想追上它,还是很困难。见下面有块巨石,从那里跳过去,就可以堵在飞狐前面。于是,吴铭几个箭步,跳到那块巨石上。然后,他握紧匕首,弯下身体,双腿使劲一蹬,人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山沟对面。

飞狐正张开翅膀,朝他站的位置慢慢落下。从它的眼睛里,折射出雪域的澄澈,那种不染世俗尘埃的洁净令吴铭心头一颤。这或许是世上最后一只飞狐了,我该不该杀死它?但转念一想,尽管飞狐是无辜的,那么多人却因它而死,倘若它被恐怖组织利用,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丧生。吴铭咬了咬牙,紧握匕首,直直地插进飞狐的心脏。

飞狐重重地落在雪地上,扑腾几下,死了。吴铭忽然跪在它的面前,放声痛哭起来。哭完之后,他用随身带着的酒点燃飞狐的尸体,为它举行了简单的火葬。

“人世间,从此再无飞狐。”迎着风,吴铭把飞狐骨灰撒向天空,任它飞扬。然后,他迈开大步往山下走去,他知道,阿月丽母子正在等他回去。

选自《上海故事》2017.5

(段明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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