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葛成乾

“事故”与“故事”

文 | 葛成乾

影片一开场，就是一起事故。一位交通警察在罗马街头指挥交通，并向观众介绍罗马风情，称赞当地的交通状况。话音刚落，“咣”，追尾了。

这位交警算是影片故事的导入者，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伍迪·艾伦加入这段序曲，不为铺排，也不是草灰蛇线，这就是给观众提个醒，后面的故事虽是千奇百怪，却逃不了两个基本的元素：街头和事故。这是影片一开始就安排好了的。之后展开的故事共有四个，交叉讲述，却各自独立，没有交集，在“事故”的演绎上，更是层层递进，让人拍案。

先从一个相对“正常”的故事讲起。说是一对新婚夫妇来罗马度假，拜见长辈。妻子迷路，丈夫在酒店遭遇应召女，妻子未归长辈来访，情急中只好让应召女顶替妻子。而妻子在罗马街头巧遇偶像，随即出轨男影星，开房时却被男影星的妻子捉奸，幸好一个小偷出现，化解了尴尬。故事大概如此，影片中的信息自然丰富得多，寥寥数句难以概全，只好先把主要事故拎出来。这一串的事故主要有：迷路、应召女上错了门、出轨、捉奸、遇贼。每一个事故都让当事人站在了路口中央，面临选择。可毫无例外，当事人都选择了最不可思议的那条路。就拿应召女来说，一般情况下，发现自己上错了门，肯定就走了呗。在伍迪·艾伦的世界里，却不会有这样正常的选择，而这个故事，还算是电影中比较“正常”的。

第二个故事，讲了“移情别恋”。有一对生活在罗马的小情侣，女孩的闺蜜因分手，来罗马度假消遣，“有经验的观众”一眼就能看出，男孩会出轨闺蜜，否则电影就没什么可讲的了。事实上，电影也是这么拍的。不过，在伍迪·艾伦的镜头下，事情可不会这么简单。故事中，导演加入了一位建筑师，这人亦真亦假，亦实亦虚，他不参与故事的发展，却能与两位当事人交流沟通（此为伍迪·艾伦一贯之技，《非强力春药》中他甚至加入了一支古希腊唱诗班）。建筑师在两人当中独具上帝视野，对两人的潜意识洞若观火，男孩的潜意识也不断在建筑师的分析中翻船。如果说第一个故事是现实的事故，第二个则是意识的领域了。最终，如前所料，不过在好事将成时，闺蜜为了事业飞回美国，两人无疾而终。到头来，还是一场事故。

第三个故事，由伍迪·艾伦亲自出演。老爷子的女儿爱上了一个意大利男孩，两人准备结婚，老夫妻飞到罗马，与男孩一家见面。这个故事中，最好玩的是男孩的父亲，他嗓音极佳，梦想着演唱歌剧，不过，他只有在洗澡时边洗边唱，才发挥得出来。面对这一“事故”，退休的歌剧导演，即伍迪·艾伦饰演的老爷子想出的招儿是，就让他在台上边洗边唱。于是，一幕奇特的演出就这么开始了，还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比起在台上洗澡，有一个默默无闻的职员先生，他的经历更神奇。在台上洗澡好歹还有个原因，职员先生的出名却没有任何缘由。某天，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突然就火了，成了全国最大的腕儿。他开始惶恐，然后享受，接着疲倦，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归于平静，却又于心不甘。这个故事是极大的不真实，又是极微妙的现实。出名，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毫无疑问是一场事故。与前三场事故不同，他们在街头的选择是主动的，是有些超出理喻的，而这个男人的选择虽然也有不同之处，却是被裹挟的。最后，男人在街上狂奔，露出自己的大号平角内裤，求人关注，一句笑话也是一丝凄凉。

以上，是《爱在罗马》中的四个故事，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当然，就故事的开端来说，都很平常，都是生活中可以预料到的事故，而伍迪·艾伦的风格恰恰在于让事故的处理方式不一般。就像相声中的老段，票卖完了，还能卖挂票，元宵一文钱一个，吃不起，就在“一”字上添一竖。这种处理事故的办法，正常人都干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总是苦于生活中缺少故事，是否也是我们面对事故时，太“正常”些了呢？

《爱在罗马》（2012）导演：伍迪·艾伦编剧：伍迪·艾伦主演：伍迪·艾伦、杰西·艾森伯格、艾伦·佩姬、佩内洛普·克鲁兹、罗伯托·贝尼尼

《赛末点》（2005）导演：伍迪·艾伦编剧：伍迪·艾伦主演：斯嘉丽·约翰逊、艾米莉·莫迪默、乔纳森·莱斯·梅耶斯

《赛末点》算是伍迪·艾伦“欧洲系列”的先驱之作。与之后的几部不同，《赛末点》少了几分写意轻松，多了几分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悲情沉痛。伍迪·艾伦虽是把故事从纽约搬到了伦敦，却保留了他独有的艺术特色，《赛末点》把“事故”和“故事”演绎到了极致。此片称得上是伍迪·艾伦的杰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