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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来孤寡

2017-09-01梁丹妮

都市家教·下半月 2017年7期
关键词:情节人物环境

【摘 要】小说《远和近》讲述列车司机的主观理想在现实生活中幻灭,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文本叙事张弛有度,通过情节次第紧张呈现远近背反,通过环境的渐次清晰消解美与丑,设置人物突变传达人物融合与疏离的互置。在多重二元对立关系的重置中,导出人生来孤寡的主题,意蕴深厚。

【关键词】远近;情节;环境;人物;孤寡

《远与近》小说采用内聚焦叙事视角叙述,叙事依附于列车司机,其丰富的心理描写见诸文本,司机的行踪成为小说的叙事明线,而司机的情感起伏成为小说暗线,小说则按照他的行踪与情绪变化推进。在情节次第紧张、环境渐次清晰、人物形象突变中,文本内部呈现的叙事张力与多对二元对立关系的背反、消解与互置形成了互为因果的内在逻辑,所传达的哲学内涵丰厚,主题耐人寻味。

一、远近背反——情节次第紧张

小说的前半部分节奏轻快,对司机职业生涯进行铺排,母女二人的出现成了他旅途和人生不可抹去的重要一笔。小说后半部分则逐渐收紧,集中叙述司机退休后找寻母女的情节。节奏上前张后弛,司机的行踪和情感发展变化情节的发展的明暗推手。

小说名为《远与近》,“远”和“近”是一组表示距离的相反项,可从两个维度理解:一是物理距离,一是心理距离。从司机进入小镇后心理上的渐次变化可发现,司机与小屋(母女)的物理距离越近,他的负面情绪渐次加深。由不定性的“迷惑”到定性的“失望”再到程度加深的“很大的失望”、“懊丧”、“悔恨”,以至于离开小屋后“他的心因疑惧而衰竭了”。在司机一方向母女一方的前进过程中,母女的表现一再让司机难堪:“怀疑”、“惊疑不定”、“敌意”、“阴沉”、“畏怯”、“抑郁”,原先对母女“勇敢、坦率、深情”的想象当然无存。

当司机与母女两方互相扶持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平衡、稳定的公领域系统,物理距离相对较远,因美好愿景作祟,两方的心理距离兴许靠近;当司机一方执意越过公领域,进入私领域的时候,物理距离缩短,却意外打破了稳定的系统,导致失衡,两方互斥,心理距离拉大,造成疏离的局面。

人物的行为表现呈现为情节上的后坐力,这种力量不仅体现在司机个人身上,还体现于司机与母女双方。司机个人的行动与目的形成背反,行动持续推进,目的背道而驰。双方距离的远近形成背反,两方物理距离越近,心理距离越远,互斥反应越剧烈,反冲力越强。虽南辕北辙,情节次第紧张,却意外地形成了小说的叙事张力。

二、美丑消解——环境渐次明晰

小说的张力不仅来自情节设置的远近背反,还来自环境的美丑倒置,与其归咎于“远美近丑的原则”,毋宁说是主观理想与客观现实相悖。

开篇,作者对母女二人所居住的小屋的周遭进行了全面的描写。以自然环境要素观之,从地理位置、装饰、色彩、布局、数量、季节变化到整体氛围,刻画细致,达到精确的地步;篇幅较长,描写缜密、周全、不遗余力;以中性、褒义色彩为主。面面俱到,仿若有羽化与精修之效。若是画家作此画,必要精细勾挑葡萄架的藤藤蔓蔓,谨慎涂抹绿色的百叶小窗,渲染大片树荫。如若放置于电影拍摄中诠释,则景深长镜头的运用不可避免:镜头聚焦肉眼可及的铁轨最远处,随着连绵而来的铁轨由远及近,至小屋处则是镜头对周遭环境的特写,如此,远景、中景、近景、特写皆涵盖其间,不动声色却充满了浪漫、梦幻的色彩。

如此浪漫的取景,周全的刻画,小心翼翼的涂抹,就是司机以其二十余年在列车上对小屋周围的“阴晴晦明”、“风霜雨雪”的观察,精心合成的美好图景。一如“新月派”诗人卞之琳的短诗《断章》,看风景的人亦是他人眼里的风景,而小屋与母女装饰了司机二十余年的梦。随着司机走下列车,离开铁轨,进入乡间小路,诸多现实场景使得开篇对小屋的精致描写格格不入。司机主观理想上对小屋的复原在客观现实中崩坍,使他不忍多加描摹,明显地克制笔力,故散落在小说后半部分的自然环境描写篇幅极短,字眼零星。前文的描写固然周全,但少了些许烟火气,后文的描写虽零散,却步步揭开小屋的面纱,让读者置身其间,感受扬尘与燠热,美与丑被逐步消解。如此可见,小说开篇对小屋的描写本就加了司机的主观粉饰,在情节的推进过程中,人物所处的自然环境方渐次明晰。

三、离合互置——人物形象突变

情节紧张推进,环境的渐次清晰,人物的形象逐步剥落遮翳,显露本相。

母女居住地的偏远僻静,使得列车与汽笛变成平淡日子里的慰藉,挥手致意兴许都寄托着母女二人对远方世界的向往,或寄寓她们简单的祝福。故母女传达的是尊重与回应,是对司机社会价值的肯定。

而对司机而言,二十多年来,列车挟持他南来北往,规律、枯燥,但形成了他忠诚、勇敢、谦逊的个人价值。就算灾难与悲哀曾使他惊慌,母女从容勇敢的姿态始终能使他平复。若说母女从司机身上寻求的是慰藉,司机则把她们二人当作信仰。司机在列车上度过了大半生,其社会价值由母女二人认可,其个人价值又依附在火车、铁路、母女二人身上,如今他从岗位退休,与其说司机是去找寻她们,毋宁说是去找寻自己遗失在见证者处的个人价值。

毋庸讳言,受职业限制,司机俨然是现代化进程中被规训的人,作风循规蹈矩,生活一成不变,逃离不得。在列车上固化的思想、异化的生活使得他只能靠主观理想来揣度母女二人的挥手致意的形象与意图。当发现小屋周遭环境并非原先描摹的图景,母女二人的形象与“勇敢”、“坚定”、“美好”相去甚远,客观现实并未如愿,故进入“经过千万次的小镇”后,他恍若置身“梦中的城市”,感觉“迷惑”、“慌乱”、“不安”、“陌生”、无所适从。见到母女二人由梦中预设的“勇敢”、“从容”、“美好”形象倏忽突变为“畏怯”、“惊疑不定”、“阴沉”,司机的心理防线节节败退,从前面对铁路远景的“勇敢和自信”不复存在,内心甚至因“疑惧”而“衰竭”,也宣告一切不实的幻想一去不返。一厢情愿地亲近,造成了两相疏离的局面,小说通过人物形象的突变将融合与疏离的互置表现得恰如其分。

四、主题解读:人生来孤寡

《远与近》这一短篇小说将三种要素紧密地统合交融于文本的叙事中,像一张巨大的网撒入海里,逐渐在水中缩紧,最后网住的是迷失的人。母女在司机身上寻求慰藉,司机在母女身上寄予信仰,双方因孤独进入对方的生命。司机苦心孤诣地经营外界的美好图景,用这一图景来以记录个人的人生历程,折射个人的人生价值。当他企图通过走进现实图景去寻找、验证自己的价值时,客观现实与主观理想之间的距离与落差将他逼入了巨大的网,过去的美好图景的光鲜亮丽倏忽黯然失色,一如其内心的衰竭。而对于母女而言,司机的突然造访给她们带来的慌乱与错愕亦如出一辙。

司機的迷失来自于他将自己的人生价值依附于他人身上,要求客观现实满足、回应他个人的主观求索,犹缘木求鱼。认识自己、认知世界的方式的偏差直接导致了他的孤立无援。个体的坚强、勇敢、自信、愉悦应该是独立、自足的,而非从外部寻求精神支撑。万不可将个人理想“预植入”或移植于他人身上,建立在他人身上的海市蜃楼经不起近距离的触碰和验证。人生来孤寡,个体与他人的遇合的比例微乎其微,剩余的漫长人生都只能由个体独自咀嚼。沃尔夫在《火车与城市》中如此写道,“我们作为互不相识的人一起住在巨大而拥挤的城市里,如今我们在永恒的大地上相遇了,在时间的两点之间,刹那间在发光的铁轨上被火车拉着面对面地交错而过,再也不会重新相遇,谈话,互相了解了,我们的生命的短促,人的命运,都体现在这片刻的招呼和道别中了。”将人放置在宇宙中观之,人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形孤力寡的结局,但在认识客观现实后,个体兴许能够与现实中难以调和的部分和解,进而在意识的指导下寻求个人理想,平衡各方,发展自我。认识自己、认知世界的过程理应如此。当然,人多患孤寡、免不了要挣扎、求索,就算精神自足、人格独立,也有高处不胜寒的烦忧。

作者简介:

梁丹妮(1993.9~),女,福建厦门人,硕士,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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