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

参加完《歌手》，赵雷火了。

担心他成为炮灰的粉丝曾经在贴吧中烧香拜佛“求他别去”，也是同样一批人，听着第一场的《成都》，很没出息地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其实《成都》还是那首《成都》，现场和之前发行的单曲相比，并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创新，甚至连最后一句小女孩的童声都一模一样，可以说是专辑的翻版。

但对于已经把他放在心尖的伙伴，和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初相识，这样就足够了。

因为，现场开唱之前，赵雷用他一贯温柔的眼神看了一眼伴唱的孩子们，微笑着。

熟悉的神情给那些担心他的歌声再一次“滥大街”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那个习惯闭着眼睛唱歌的赵雷，即便被更多人知道，也依然笑得像一个羞涩的邻家大哥哥。

《歌手》之后，他注定不再是一个穷小子，却还是那个只会唱歌的孩子。

1.“我要掀起民谣的新浪潮”

如果从走进地下通道开始卖唱的2003年算起，这是赵雷开始歌手生涯的第14个年头。相比于更多少年成名的歌手，他确实算不上春风得意马蹄疾，在民谣不温不火的年代，赵雷面临着所有民谣歌手共有的尴尬，想要留住自我的真，拒绝着主流的聒噪，同时为了生存，又不得不把自己推向台前。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面对陌生人，无法圆润如意地周旋和表达。之前在《大事发声》中，赵雷接受台湾才女陈珊妮的采访，空气里不时冒出让人尴尬的气氛，甚至不及他在livehouse现场的聊闲天儿自在。

“他就是一个老灵魂住在年轻的身体里。”当时陈珊妮就说，他是害羞的人。2010年，他跑去参加快乐男声，拗不过导演组勉强同意了参加开场舞，镜头对准台上，又找不到他了。后来，据媒体报道说，他录第二遍的时候跑掉了。

但是抱起吉他的时候，他又变得放松甚至骄傲起来。连参加快男也是一时兴起，“就想去玩儿一下”。止步20强，男孩放出豪言壮语，“我要掀起民谣的新浪潮”。

说了就做，第二年，他出了第一张专辑《赵小雷》。这让赵雷背上了60万元的债务，但他一点儿也没觉得心慌。能借就借，面子都是不必去考虑的事情，先把设备买了，歌儿录起来再说。

后来传唱最多的《南方姑娘》和好歌曲中让刘欢大加称赞的《画》，都在其中。那张专辑里面旋律和伴奏都简单，意象也近人。有母亲，有姐姐，有6平米不大的家，有年少时错过的姑娘，唱的都是一个北京大孩子的私人情绪。

总归来说，还在小众的范围。

这也让喜欢他的歌的人有着“私人”的幸福感，用以在人群中区隔对流行的追随。哼唱着“而我只是一个穷小子，生活简单的就像是一块石子”，嫉妒着“人家有车，人家有房”。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意和得意，像竖起满身毛刺的刺猬。

“那些隐形的刺让我拒绝着一切虛伪的东西。”赵雷喜欢刺猬这个意象，“阳光下可以相互温暖。”

民谣在这种互相温暖中，逐渐回温。继宋冬野的《董小姐》和马頔的《南山南》之后，人们似乎越来越喜欢有点牢骚又含着点希望的民谣，时代太躁，比起声嘶力竭的发泄，民谣更能给情绪带来温暖沉静的安抚。

于是《成都》刷了屏。温情脉脉地在姑娘耳边讲上一句“带不走的，只有你”成了文青表白的新流行。也会有人在跨年的夜晚跑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门口敬一杯相思。

有歌迷揪着心难过赵雷的火爆，感觉好像“自己心里藏着的秘密”被公开了。

更多人不担心他会改变。因为赵雷传递出了这样的感觉，无论是站上华丽舞台，还是在50块钱就能听到的livehouse里，他的歌，都唱给你一个人听。

2.“有些人可以唱歌，但有些人必须唱歌，我就是那个必须唱歌的人。”

朋友大冰每次在公开场合都会不遗余力地推荐，“赵雷不红，天理难容。”可是赵雷偏偏硬说大实话，告诉别人大冰的故事存在杜撰的美化，“妮可没有抹眼泪。”

在“一席”的现场表演中，同样是闭着眼睛唱歌，大冰连眉毛和脸腮上的肉里都是戏，赵雷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很少抬头，沉在自己的琴弦里，不小心就打动了别人的心。

“我的歌词，每一个词都是真的，都是我的真实经历。”赵雷在访谈中说的话，也许解释了为什么人们很容易在他的歌词里找到自己。

那些带着私人情绪的哼唱，被邂逅的人铭刻进一种意义，封住一段情绪，带着每个人各自欲说还休的心事。而那个戳到你心的小子并不会细细倾听你的心事，他反而坏笑着，撇头跑开了。

像每个80年代出生的音乐人一样，beyond、崔健、唐朝、郑智化、罗大佑、许巍那一代人是赵雷音乐里最初的养分。一把200块钱的红棉木吉他，成了他打开自己的钥匙，一场无始无终的流浪，让他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组乐队，唱地下通道，一开始，玩琴只是流行和帅，是无所顾忌的放肆和快乐，更是楞小伙子无处发泄的热血沸腾的青春。自从19岁开始的那趟旅程，音乐才慢慢融进赵雷的生活和骨血。

在拉萨的酒馆子里唱歌晒太阳，在丽江的火塘旁弹琴磨时光，在西安的街头挣路费卖唱，赵雷有了很多路上的作品，比如《开往北京的火车》和《咬春》。且走且写歌，且慢慢长大。他开始发现，唱歌成了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的事情，“我就是那个必须唱歌的人”。

即便硬要把赵雷比作读不完的谜语，那么他的谜面也是简单的。他从来没掩饰自己想红想火想上春晚，他也不觉得想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歌，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从一晚上唱四五十首只能挣80块钱的穷小子，到今天微博粉丝45万，内场门票过千元的民谣咖，赵雷其实只做了一件事儿，就是不停地唱歌。

3.“人生需要不断感动，才能守住那些始终干净的东西。”

我们为什么爱听民谣？知乎上有位杨荣山先生这样回答：“有时候听歌如品酒。有味。心里面能那么一颤，一荡。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那歌在唱你。你觉得流行之外还能有些不流行。值了。只须于心头一跳一热，微微 ，微微微微，一热一跳一热 。”

赵雷的歌，让很多人心头“一热一跳一热”。不知道多少北方的汉子，心里住着一个南方姑娘，也不知道多少人心里，都有一座成都一样的城市。但是你总能在一个深夜，忽然有点儿难以言说的小惆怅，不由自主地想要单曲循环一

首什么歌，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嗓音低沉的赵雷，已经出现在歌单的首页。

潺潺如流水，懒懒如光，熨帖地抚过心上。

那遗憾总和擦身而过有关，也许南方姑娘没能爱上北方的秋凉，也许玉林路尽头的小酒馆，浇不灭明天启程的离愁。可是你知道，有个人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心思，唱出你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他在那里，是他自己。等着你去接近，也张开怀抱接纳。赵雷不喜欢称呼台下的人歌迷，他挺真诚地感谢着所有成长中的陪伴。有人在他的微博下面表白，“我是你的脑残粉”，他回复，“别这么说自己”。

打动别人之前，他写的都是感动自己的事情，“守住那些始终干净的东西”，才是一切创作的目的。

他看重亲情，如果有了孩子，他希望是个女儿。他大概也不止一次地在夜里想起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母亲，“等我攒够钱买一辆舒服的小轿车，带着她去欣赏她年轻时没机会看的风景。可终究，没了时间！”

现在，他把更多时间留给父亲。爷俩一起生活，有时候出门旅游，发一张酷酷的墨镜自拍。他在台上深情唱着歌，父亲在台下深情看着他。

他又注定不会永远困守一隅，所有的灵感都来自路上，生活中细微的感受和相遇都被他一一捉住、记录。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從前不够火的“赵小雷”，歌声里更多的是飞扬跳脱，欢快自嘲，现在的赵雷，不免有了30岁男人沧桑的味道。

酒吧卖唱、巡演、音乐节，一步一个脚印。他能暴走骑行4500公里，也能在一个散发出熟悉感觉的吉姆餐厅沉坐良久，怔怔发呆。

2016年12月21日，《无法长大》在网易云音乐上线。有人说李志新专辑定价20元，而赵雷只要16元，想必不如李志。但是赵雷有另外的考量，专辑里有两首单曲之前已经发行过了，所以他决心定价16元。

这个无法长大的孩子，还存在他最初的念想：“让更多人知道中国的原创音乐很好，很真诚。”

那就往前走吧，30岁的老男孩，不论火还是更火，都愿你的生活，有酒有肉有姑娘，如诗如歌，如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