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骁飞

据说，明太祖朱元璋的长相丑陋，于是他决心把状元打造成帝国的形象代言人。要配得上王朝的威严，颜值自然是极其重要的，这早在洪武四年首次殿试就为朱氏王朝树立了榜样，原本的状元因为貌丑被降为榜眼，英俊的吴宗伯被拔为状元。这着实让人目瞪口呆，舆论一片哗然。

明建文帝时，有个叫王艮的举人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又精通韵律，他曾依“神、真、人、尘、春”为韵作《梅花诗一百首》，堪称梅花诗中的珍品，广为流传。

建文二年，王艮在殿试中，策论一气呵成，扬葩振藻，徜徉恣肆，被判为最优，这意味着本届状元就是王艮了，程序上只需等皇上出来宣布一下就行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建文帝却把考了第二名的胡广钦点为状元，王艮屈为第二。建文帝为何做出如此决定？其理由说出来让人大跌眼镜——王艮长得歪瓜裂枣，建文帝嫌他长得不好看，就把第一名的位置给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胡广。

就这样，胡广意外获得了状元，按说他应该对建文帝感恩才对，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在“靖难之役”中，他和王艮的表现截然不同。燕王朱棣的军队兵临城下，胡广愤激慷慨，表示要与朱棣不共戴天，以身殉国；王艮却不发一言，默默流泪。但第二天，胡广就迫不及待地投降了，对于朱棣的召见，他不停地叩头致谢。王艮拒不接受招安，他回家对自己的妻子说：“我是皇上（建文帝）任用的大臣，既然如今皇上罹难，我也只能以身殉国！”然后，从容自杀。建文帝若泉下有知，想想自己曾经对王、胡两人的不公对待，估计要后悔得捶胸顿足。

在明代的殿试中，“颜值”就是分值。正统四年，殿试初拟张和为状元，但明英宗发现张和的眼睛长翳、昏花，便将他降为二甲一名，另将英武俊朗的施槃拔为状元。弘治十二年，浙江才子丰熙的殿试策论极佳，被拟为状元，但他跛脚，仪容不佳，孝宗知道后遗憾地把他降为榜眼，将原本位居第四，但长得“头大貌伟、洁白凝重”的广东人伦文叙点为状元。

不但科举殿试时经常以貌取人，任用官员有时也要“看脸”。明英宗在大同接见韩雍时，“壮其貌，留为兵部右侍郎”；师逵因触犯上司，被逮至京城，明太祖见其长相非凡，擢为御史。明朝六科给事中屬于言官，对他们的任用却一度“专以体貌为主”。当时的翰林编修张元祯曾愤慨建言：“选六科给事中不必拘体貌长大，惟当以器识远大，学问赅博，文章优赡者充之”。但受到另外一些人的诘难——六科都是皇上的近侍官，如果不选帅的，怎么能够“以壮观班行，表仪朝宁”？

凭皮相选拔人才任用官员，对王朝根基的损耗是逐渐积累的。清人王之春在《椒生随笔》中说：“台谏言职，徒以貌取，此明季所由速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