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雅亿

冲突

作为“90后”独生子女，我跟老公是典型的“爹宝女”与“妈宝男”组合。双方父母都住得离我们不远，婚房婚车都是老人置办的，我俩既没经济压力又无家务负担，可婚姻生活却磕磕绊绊。

我的口头禅是：“来例假，我爸从不让我碰水，凭啥你就让我洗碗？”“我以前也刷爆我爸的信用卡，他从来不说我。”他的口头禅是：“打游戏，我妈从不说我，你凭啥唠叨。”“我不想说话不想走出书房，别来烦我行不行？”

我们的婚姻不咸不淡，但彼此都有一种感觉——结婚后我们最爱的人仍是自己，谁都不愿意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生活。一被双方父母催怀孕，我就头大，他也反感。我们都觉得自己还没玩够，怎么能共同承担抚养下一代的责任呢？

一天，我因公出门办事，不小心被电动车蹭倒，高跟鞋帮扯开了一道口子。路边有个修鞋摊，守摊的老鞋匠一边修鞋一边嘀咕：“死老婆子怎么还不来送饭……我要跟她分居。”然后絮絮叨叨地数落老伴儿的种种不好——菜烧太咸、管太严、偷偷给娘家亲戚钱……

我说：“那干吗不离婚？”老鞋匠讶异地反问：“为什么离婚啊？我俩租住的小阁楼一共才10平方米，分居也就是让她睡我脚底下。我脚臭，让她闻几天……你这双鞋质量不错，能穿好多年呢。这男人是脚，老婆就是鞋。鞋子旧了才合脚，修修补补就是一辈子……”这话好朴素，落在我心里暖暖的。

鞋子快修好时，老鞋匠的老伴儿出现了。那么冷的天，老鞋匠没有对老伴儿嘘寒问暖，却劈头盖脸地骂道：“冻不死的懒婆娘，为啥不戴围巾呢？”两个老人吵了起来，我却觉得既好笑又温馨。

反思

我自小被灌输了很多“女人要先爱自己”“攒私房钱以备不测”等理念。每次与老公发生摩擦，我只想着赢，只想他难受讨饶。老公从小娇生惯养，自诩“高冷”，就总回报我以冷漠。

那晚回到家，一出电梯大门我就听到老公玩游戏的打杀声。要在平时，我一定会虎着脸去客厅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自我克制后，我做了一件反常的事，泡了一杯茶端给老公。

老公头都没抬，完全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那杯茶，一直到完全凉了他也没动过。我感到委屈，若是我爸，肯定会“受宠若惊”。不过，那晚老公也做了一件与平常不同的事——他关上了书房的门，并戴上了耳机。

那个周末，闺蜜两口子约我们去自驾游。到达目的地后，老公执意要一个人去钓鱼，剩下我们3个人连打牌都凑不齐。要是平时，我一定会跟他理论，问他“为什么不考虑别人”。然而这次，我选择了跟他一起去钓鱼。

在那个貌似无聊的下午，我重新观察老公，回想起了恋爱时的很多温馨场景。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离了彼此呢？在不远处钓鱼的是闺蜜两口子。他们都是背负着房贷和父母医疗费的“凤凰男凤凰女”，然而两人却一起握著一根钓鱼竿，你给我喂零食，我给你讲笑话。

我想起自己以前经常劝闺蜜：“你赚的钱，凭什么给你老公的爸爸治病？”她却坚定地说：“结婚后，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呢？傻乎乎地过呗。你就是太精明，算得太清楚，会让男人心寒的。”

看到闺蜜跟老公亲密无间的样子，我不禁怀疑自己的婚姻观有问题。总想着最大化地保护自己的利益，难道配偶感受不到吗？我把他当外人，他怎么会把我当自己人呢？

慢慢磨，直到你中有我

我决定给生活来一个小小的改变。平时我俩不是在单位吃午饭，就是回双方父母家吃饭。两个人几乎没有单独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就没办法坐下来好好说说话。我决定自己做早餐。为此我定了闹钟，早晨起来精心准备早餐。可他还是按他的时间起床，根本没时间坐下来吃。一连好几天，我都做好早餐并为他打包。或许是看到我的付出，他也不好意思赖床了，开始早起10分钟，并能够坐下来边吃早餐边跟我聊几句。

渐渐地，温暖融洽的氛围在我们的生活中弥散开来。他依旧每晚打游戏，但打游戏的方式有了改变——把电脑挪到了茶几上，边打游戏边陪我看电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一个人先睡，但他在打完游戏钻进被窝时，会悄悄地给我一个吻。

我发现自己努力多付出一点，为他的家人们多想一点，把自我定位从“管束者”转变为“沟通者”时，他就会回报我一点体贴与感恩。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真像一双新鞋被磨软过程中的每一个脚步。我们仍旧那么爱自己，只是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爱对方，自己也会舒服，这才是更好地爱自己。

（梁衍军摘自《妇女生活》2017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