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明

五梁苑的夜风弥漫着幽香。

清扬厅本来挺宽敞的，但因为灰族成员太多，显得有些局促。

果然是紧急聚会。智者十分严肃，向大伙儿说明了摩卡拜和我、菲戈到来的缘由，提出由全体投票决定是否介入大营救，郑重下传需要签字按手印的碧树纸。

“都是象族，不能袖手旁观，必须救！”

“外面这么乱，很危险的，还有其他办法吗？”

……

议论声如嗡嗡蜂语，此起彼伏。

摩卡拜胸有成竹，微笑着站在那里像尊塑像；菲戈显得很不安，不断地张望着四周，眼神迷离。

就在智者提出可以使用灰族独有的声波剿亡器消除大壩危险时，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并开始啰啰唆唆地陈述理由。

我听得一阵阵焦躁，却不好发作，偷偷瞥了一眼摩卡拜。他也是努力克制着几欲爆发的愤怒，踱步走来走去。

突然，一道强光从天空横闯进来，并伴随着飞行器螺旋桨发出的巨大的啪啪转动声。

“不用磨叽了！”瑞赛科波坐着犬牙琉球机，率领蝗虫似的兵将凶神恶煞地从天而降，“从现在开始，这里属于巴特王国，归我管！”他的手指之处，生出浓烟，瞬间成为焦土。

大家都愣住了，捂住了嘴巴。

“好神速！好厉害！”菲戈鼓起掌来，奔向瑞赛科波，单腿下跪，“主人，有了地图引导，空中进入是最便捷的，对不对？我猜你们肯定很快就会到，果不其然！你看，他们都臣服了！”

我打了个寒战。

“嗯，你立了大功！”瑞赛科波眯眼环视了一会儿，俯身碰了一下菲戈的肩，“回去重重有赏！现在，由我来主持这个还没有结果的会议吧！”

他的话音刚落，人们便沸腾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凭什么要听你的？”“从五梁苑滚出去吧”……

“凭什么——凭实力！凭武器！”瑞赛科波皮笑肉不笑，将目光转向了始终缄默的智者，“老先生，你明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要亲自拿到三大象族当命根子的ZSM，据说那玩意儿很高级，有神效，我很膜拜啊！你，别跟我装傻说不知道——”

“你——”智者皱紧了眉头，声音颤抖，“你费尽苦心寻找灰族，原来不是想要营救两大象族，而是为了这个！”

“为ZSM而来？”我想起昨晚唱歌的长者所说的秘密，忍不住将头扭向摩卡拜，压低了嗓门，“那玩意儿能让瑞赛科波和暗黑精灵延长寿命，千万不能给他啊！”

“嘘—”摩卡拜将手指竖在了唇前，“听他们说！”

“不然呢？”瑞赛科波哈哈大笑起来，“我还必须为几个象族寝食难安？你痛快地交了，还可以回去活个自然天长；不交，那就等着这里变成净土！对了，这个猎人摩卡拜，加上这个正义精灵，通通送给你们作陪！”

“混蛋！”摩卡拜脱口而出。

“我不是奉命前来寻找灰族吗？为什么完成了任务，还要死？”我的脑子被几匹疯马践踏着，“还有猎人摩卡拜，明明帮了咱们，为什么也要死？”

“小小的废纸一张，能为巴特王国的强大发挥一点作用，难道不值得你骄傲自豪吗？”瑞赛科波露出让人恶心的冷笑，“猎人摩卡拜，是敌人的贵宾就是我的筹码！至于老先生，你很自由，交还是不交？这几位，包括全体灰族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摩卡拜，我们的好兄弟！谢谢你肯再来五梁苑！象族不能再一次辜负你！”灰族智者被击中软肋，豆大的冷汗一颗颗滴落，“还有这个会写诗的小兄弟，谢谢你的一纸肺腑打开象族灵性的大门。象族存亡，自有天定。唉—你别荼毒无辜，跟我来吧！”

带着瑞赛科波，智者蹒跚离开，留下一屋子的寂静无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咆哮起来，将怒火喷向菲戈，“没有人知道真相吗？就连最受信任的大红人也不知道吗？”

“我会不知道？笑话！”菲戈果然中计，显摆起来，“你们都是大笨蛋！瑞赛科波就该统治整个世界！”

“吹牛吧？敢不敢说清楚一点？”摩卡拜添了一把火。

“树立权威，可不是易事！面对烂摊子，瑞赛科波大费财力和精力修建安顿象族的谷底特别区，就是为了保留一个有争议也有传播影响力的焦点。太平戏不能天天唱，必须出现一个巨大的‘灾难，‘英雄才能横空出世——”

“必须出现？巨大灾难？”

“当然——”菲戈趾高气扬，越说越嘚瑟，“王国陷入恐慌，瑞赛科波有办法解决，自然就是‘英雄。他既可以派人救援部分象族遗老，显示出美好慈悲；也可以派人去探寻离奇失踪的灰族，将宿敌一网打尽，显示出远见智慧；还能得到强化暗黑精灵的‘ZSM，显示出伟大坚定，不该被赞美吗？”

“阴险！”我听得目瞪口呆，“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坏心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菲戈的脑袋摇晃着，完全不受控制，“我也想通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只要你不乱说乱动，我保证你和莫比都安全无事，过得比以前还要轻松惬意！”

“呸！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呢！”我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内心却充满厌恶。

摩卡拜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有风继续吹着。

断断续续传来瑞赛科波拿到ZSM的消息、下令封锁隔离五梁苑的消息，灰族智者咬舌自绝的消息，他在临终前留下一句既是警告也是懊悔的遗言——“强极则衰，物尽无性”……

众目睽睽之下，猎人摩卡拜悲愤地大吼一声，雨珠般跃起，消失了。

“喂，让胆小鬼莫比现身吧！”菲戈冲到六神无主的我面前，之前脖子处的刺青雪花已经全部变白，“我现在是瑞赛科波的近身顾问，要把时间花在有用的事情上，不会再追究你们，安心回去吧！”

“恭喜！” 我可不会鸡蛋碰石头，点了点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