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岚

大 楼

这是一幢普普通通的楼房。

或许有人会说，它是陈旧的。它那淡黄色的墙壁，经历了一年又一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变得灰黄。或许有人会说，它是矮小的。它只有四层，与那些摩天大楼相比，的确很不显眼。

它原是江西大旅社，一座平平常常的旅社。它目睹了大革命失败后的腥风血雨，饱尝了白色恐怖带来的苦难。本来，它同其他旅馆、客店的房屋有着同样的命运：春夏秋冬，迎来送往，任岁月剥蚀，毁坏倒塌……

但是，历史赋予了它新的使命—

1927年，中国共产党决定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7月27日，周恩来同志在这幢楼房里主持会议，正式成立前敌委员会。当革命需要这幢大楼的时候，它挺身而出，把它的每一层楼，每一个房间，每一个窗口和每一块砖瓦，都贡献了出来。

于是，它革命了。

这里，中国人民打响了武装夺取政权的第一枪；这里，接生了我们幼小而生命力强大的人民军队；这里，演出了中国武装的革命战胜武装的反革命的战斗序曲。

这是一幢光芒四射的楼房。它那灰黄的壁墙无须粉饰，因为八一起义所宣示的真理永放光辉。

这是一座无比高大的楼房。同那些摩天大厦相比，它不知要高过多少倍。

嗬！这普普通通的楼房，这光辉夺目的丰碑……

台 阶

大楼的门口，有几级半圆的石砌的台阶。

台阶上，仿佛能看见层层叠叠的脚印。这革命先行者的脚印，这谋求解放的脚印，这赴汤蹈火的脚印，这布鞋、草鞋和赤脚的脚印……

这无数的脚印，铺向井冈山，铺向长征路，铺向抗日战争的最前线……这无数脚印所踏出的道路，正是中国人民求解放的战斗历程。

有的脚印，半途消失了，在消失的地方，流淌着沸腾的热血。有的脚印，半途改道了—或跑进敌人的营垒，或开了小差。然而，更多的脚印却越踏越坚实，汇成了滚滚洪流……

在这层层叠叠的无数的脚印里，有我们敬爱的周恩来同志的脚印。

1927年8月1日清晨，当武装起义取得胜利的时候，他就是站在这台阶上，欢笑着向起义军民祝捷。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来到这里，加入瞻仰者的人流，踏上这庄严的台阶。我们心里充满激情，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真想一想：路，该怎样走……

座 钟

走进纪念馆的大门，绕过长方形的天井，来到一间大厅，一眼看见长形拱桌上，端放着一挂普普通通的座钟。

它是古老的，很难说得出它的年龄；它是破旧的，红木的外壳已经剥落了一层层。但是，就是这挂普通的座钟，却记着八一风雷爆发的时间。

你看，座钟的时针，刚好指向两点整—

1927年8月1日凌晨两点，时钟敲响了，人民发言了，枪杆子说话了。南昌城里，子弹呼啸，烈焰腾空。敌人丧魂落魄，工农踊跃出征。嗬，这是多么不平常的时刻呀！

座钟依然端立着，回忆那难忘的时辰，讴歌伟大的第一枪。你看，座钟的四周，翻滚着硝烟浓云；你听，大厅里回荡着战斗的呐喊……

谁说它古老了，它永远属于新的进攻的阶级；谁说它破旧了，它永远分秒不差地指著两点整。它用无声的声音向瞻仰的人们发出震天的呼叫：战斗！前进！

（选自《诗刊》，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