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贤

相声小品不可乐，搞笑的节目无论演员怎么搞，观众还是笑不出来。如今，笑比哭难了。不止在脸上，你在微信上打出一行字，想配一个“笑”的表情，都是翻来翻去找不到最恰当的笑容。

咧着嘴的哈哈大笑，是不是缺心眼啊？捂着嘴的窃笑，你是幸灾乐祸吧？打着腮红愉快的笑脸，卖萌吗？双唇上扬标准的微笑，也太一本正经了吧？那就用坏笑吧，天上真有馅饼砸着你了吗……

再后来又有了哭笑不得、吐着舌头笑、喜极而泣……而这个“喜极而泣”的表情是登上过《牛津词典》官方博客公布的年度词汇领奖台的，真是要笑cry了。

不知不觉，聊天对话框里逗号、句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表情符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时，也可以发个咧着大嘴的表情，充作回答。Emoji表情里的笑脸越来越生动，我们的缺失感却愈发沉重——究竟，什么才是“笑”？

三妹最近在追劇《欢乐颂2》。一次闲聊时她饶有兴趣地说：“我就爱看这样的生活剧，每个人的笑都那么真实。你看，邱莹莹笑起来有点夸张，没心没肺的，但让人心不设防；高冷的安迪，嘴角上扬一下就是笑，但能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再有，樊胜美的苦笑，生活不易啊；曲筱绡敢说敢做也笑得坦率，人家就是我行我素的性格……”

末了，三妹补充一句：“比网上‘呵呵、‘哈哈的表情自然多了！”这姑娘是个销售小能手，每天要拿着手机和各种客户打交道，过去是打电话比较多，现在多是用微信文字交流，配上笑脸表情成了习惯。这是怎么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发的笑脸是什么意思。

原来，有次她去外地出差，微信上发出一个微微笑的emoji，联系一位老同学。老同学竟然以为她是来推销产品的，让她颇不自在。再之后，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关于现在关于未来聊了很多，嘻嘻哈哈的，心结都解开了。老同学后来说：“以后我们还是多打电话吧。微信啊，有时候看不懂！”

确实是有些看不懂了。

起初，看到个有趣的表情，还能扑哧一笑，到后来，类似的表情用多了，沦为敷衍。尤其是，一成不变的哈哈大笑，或是满屏诡异的捂嘴偷笑，免不了叫人家要腹黑一下——你又憋了什么心思？每一个疯传的表情背后，总有无数种情绪可能，无数种心机表现，无数个你猜你猜你再猜。

再之后，打字都嫌累了，“动手不动口”成了习惯。长草颜团子、奶萌兔、嗷大喵……越来越多的表情动图，满足了人们在微信里“斗图”的心理。你发一个笑翻在地前仰后合，我发一个笑得直拍桌子直打滚儿，这么“笑”着“笑”着，戛然而止。“笑”来一阵风，“笑”去如抽丝。淡漠得一尘不染，无动于衷——各自该忙自个儿的事了。

人与人沟通的前提是敞开心扉，坦诚相见。可是随着科技的发展，交流的硬件越来越直接，交流的内容却越来越不着边际，连“笑脸”都成了工具。

三妹说，她现在重新爱上打电话了。如果能约上客户或好友，见面小叙，那就更好了——不会有误解和你猜我猜，“笑”不再程式化，理解与沟通也就不会被格式化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笑不止是“哈哈”或“呵呵”，而是顾盼生辉。那英说“相见不如怀念”。如今，相见是奢侈。正因为奢侈，我们才更应该走到一起来。都说要走心，如果连人都走不到面对面的距离，心还不知道在哪里迷航呢？

（责编/邓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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