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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

2017-08-01■黄

翠苑 2017年3期
关键词:羊倌农家

■黄 璨

村庄

■黄 璨

黄璨,祖籍湖南涟源。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2届高研班学员。散文作品分别在《文艺报》《人民日报》《雨花》《山东文学》《福建文学》《飞天》《文学报》《青年作家》《西北军事文学》等报刊发表。散文作品荣获第五届、第六届“甘肃黄河文学奖”、《西北军事文学》2014 年度“优秀作品奖”等。

墙,黄土夯制的,俗称“干打垒”。民间常用的筑墙方法,从基部开始,两块木板夹固成槽,中间填黏土,锤一层层夯上去。锤是石锤,上面一个“丁”形柄,提起,落下,再提起,再落下。提起时,尽可能高;落下,人力带自重,加速度,“嗵”一声,惊得尘土飞。也无号子声,只家里几个弟兄低了头夯,稳稳地,一下一下,把那“稳”结结实实夯进其后的日子。

黄土随处可见,这边一挖,那边就夯入了墙。挖出的坑,就手做了涝池,夏季放水浇田时,从主渠口辟一条小渠,引水入满池,春夏秋饮牛马;冬季结了冰,小孩子打滑槽(溜冰)。也可以池边钓鱼,银白色的小鲫鱼,眼看鱼漂沉了第三下,猛一挑竿,一小片银白在空中粼粼地闪。也可以池边栽些树,夏密冬疏,鸟儿们站一会儿,吵一会儿,“唿”一下,扇过墙飞走了。

屋子冬暖夏凉。墙体贴人,夏天挡了骄阳在屋外头,或任它一层层由外向内缓释热量,释至屋墙内壁,热尽了,恰到好处的凉莹莹。冬天,阳光充足的日子,墙吮着光的暖意,悄悄纳入体内,一层层向内传,一层层削减刺骨的寒,及至内壁,触碰在手早已是略微的一些暖了。

墙可统称为黄色,不是纯粹的黄,是土的苍黄色,泛点白,泛点灰,泛点河西惯有的枯和涩,高低参差,远远地,如同隐身于土地,根脉相连。又何尝不是呢?那一堵堵墙,并由墙搭建而成的高高低低的农家屋,本就是土地的魂,丝丝连着农家人细密的日子,连着村庄清晨傍晚的炊烟袅袅,以及穿过墙头的那一阵风。还有,院门口低头觅食的几只鸡、凝视远方的一条狗、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叫。这里人把麻雀叫 “巧儿”,“巧儿巧儿巧儿”,念得快,麻雀们欢喜得不得了。

转而后墙,下端有一个方形洞,三四十厘米直径。是炕洞,供屋内的大土炕排烟、填料。春日薄暖,洞口大大地敞着,“噌噌”的烟往外窜,是整一个冬季的炕烟,乘着劲儿往外窜,不余丁点儿在夏天。入冬了,再一锹一锹往里填,干枯的麦秸草、大块晒干的牛粪,携着高高扬起的尘,被泥砖封在土炕里慢慢煨。有时,料填得太多,烟会一缕缕沿着缝隙往外渗,摸着墙悄悄地渗,但不会抽去冬日的暖,只在平荡的后墙洇出一片云杉状的深褐色的晕,一年年颜色渐深,使人看到村里的日子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单调。

有的时候,后墙的上端,那片深褐色云杉晕的正上方一处,会突然出现一段绞着的绳,也没拴什么东西,好像不小心粘上去一样。亦知道不可能是粘,黄土倔强,不喜欢被攀附。仔细看,发觉那绳竟是从墙内穿出,并用一小段木棍绊结在墙面上的。这样厚重的一堵墙,无端穿出一根并不见粗的绳,简直要让人怀疑。多看几眼,多几个心思,仍不得其解。但总有它自己的意思。况且,多年前就有了,却如今墙仍是墙,绳仍是绳,各不相扰。世上众多风物,不也虽相邻或相连,却终是尘归尘土归土,各自两个世界。

墙上也会有画。譬如墙侧的白杨树,极喜欢把自己画在墙上。尤其下午将至黄昏,当树冠高过墙,便只画树干的曲或直,以夕阳为底色,一道道曲或直的淡墨痕,很有些印象派。若树冠近于墙的高,错综的枝叶的影便随了风在墙面窸窸窣窣地动,“疏影横斜水清浅”,那后一句的“暗香”,是空中浮动着的夕阳的香,浓郁的金黄色的香,不需说。

雨也会在墙上作画。一次,农家院落,覆着顶棚的一堵墙,从顶端枝枝蔓蔓伸出些泥痕,恣意在墙壁上,像是屋顶斜探下来的杨树茂盛的枝。细看,原是雨水将棚顶的黄泥冲散了些,顺着墙壁往下流,绘作了这一幅树影图。整幅图笔意流畅,又略微凸起,竟是比实景中的树还要漂亮!更高兴这家人竟也不管,任由雨作的这幅画一直留在墙上,浮雕一般。

其实农家人是连他自己也愿意画在墙上的。通常是晚饭时分,夕阳将尽,端一碗女主人做的漾着羊胡花清香的面条饭,深蹲在墙根处,立时墙根便画出他一个小小的影来。这影不同于树影一般地随风摇,亦不随妖娆的枝叶顾盼流离,只他实实在在一个敦厚的影,与背靠的那堵坚实的墙紧贴着,稳稳地,静静地,一天天,日子便这样过去了。

“火”字旁,看到就觉得暖。尤其是冬天,窗外还下着雪。

白的雪,很安静地下。屋里的人也不大出去。木心在《竹秀》中写:“是睡着了的,戛然一声厉响,夜太静,才如此惊人。屋后的竹被积雪压折。此外没有什么。”是的,此外没有什么。只有雪,很大,却很轻,落在屋顶很安静。但那屋后白杨的枝却不会折,粗的不会,细的也不会。沥尽了北方的干,细的也坚韧。

屋里的人却是红颜色。脸上的红,红扑扑的红,透着一点风沙的赭。是那正屋里的大盘炕染就的色。火字旁的炕,足足半壁屋,笼着整个冬天的暖,眼看不见,却全屋子都是,烘在脸上,醺醺的。那漾漾的红颜色里,人的声音也是暖,暖暖地贴着人的心,温温润润的,很亲切。

但炕会欺生。初遇的人,怕炕太烫,眼睛只瞅着靠墙的边。农家人说,靠墙不好……偏要靠墙!墙连着外面的寒,渗进来定会凉。结果,晨起,头晕,恶心,身子乏力。为什么?炕内的烟会顺着墙隙往上爬,从夜里一直爬到清晨,缓缓抵达人的体内。这是冬天农屋里惯有的二氧化碳,不伤人,只会这样子捉弄陌生的人。于是,次日便离墙略远点。农家人看一眼,不再说什么。但身子底下热,热得身板仿佛着了火,火烧火燎,棉被外面露着的脸却冰,仿佛结了冰的冰,从被窝里抽出热手来摸,会被“灼”一下。头仍是痛。

这怎么了得!农家人笑:没事,主要不习惯。见农家人无论睡在炕的何处,都清晨早早就起来,步履轻盈地忙,真是艳羡!又怎能比?农家人是这屋的主人,炕它认得,自来就亲近。况且,炕知道主人喜欢它,材质简陋也喜欢,模样平常也喜欢,卫生一般也喜欢。都喜欢。主人自己也离不了炕,炕不贪婪,不虚荣,不因生活的困窘而离弃。世间沉浮,穷富怎样,喜欢并被喜欢,容纳并被容纳,接受并被接受,这才叫真正的爱,沧海桑田。

多住几天,与主人渐熟络,说话渐亲近,炕便认了人,睡熟的时候,一夜温暖的梦,连窗外飘着的雪都暖暖的静心。

炕既已不认生,自然便生动起来。炕围子(墙裙)也显漂亮了,一条长形布,女主人在绣绷上一处换一处地绣,蜡梅、喜鹊、牡丹、鸳鸯、游鱼、柳枝儿或是双喜的字,红的、绿的、黄的、粉的,还有金丝镶了边,围在炕贴墙的三壁,好像一副长卷的画,农家人心上的清明上河图,处处生机与繁荣。炕正面靠墙则是等距离三方高高叠起的棉被,两边角各一方,正中间一方,上面全盖了绣花的布。炕沿也是一围绣花的布。满眼的纷繁华丽,简直“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但不是雍容贵妇的镜里镜外照,而是山野里竞放的花,唯它的清新质朴在沉郁的黄泥墙的屋子里漾。

炕还兼其他用途。过节或是农闲,一张朱红的八仙桌,男人们盘腿围坐,打牌、喝酒、聊天、骂人;小孩子把几方被子搬来搬去做障垒,手是枪,嘴里呼哨着子弹声。靠铁炉的那一处炕格外留出来,女主人要扩张她的擀面板。有时是长长的面,高高地用擀面杖担起,从上往下匀着劲儿捏,细了,入锅了,捞出来,瘆瘆的透着清亮的光;有时是小而鼓的饺子,“老鼠饺”,饺脊上一绺儿极匀细的褶,排在几张大铺着的报纸上,灶台上热腾腾地冒着气。倘这天来了太多的客,屋里沙发、凳子不够用,便紧挨着炕沿一排儿坐,个个高吊着腿,说不尽的家长里短。看看人家,一下子来这么多的客,人缘多好,人气多旺啊!

就是这样的炕,自来便占据屋子的半壁江山,犹如家里的老字辈,“住”在“干打垒”的黄泥屋里,几代人安身立命,生不离开,死亦相守。可惜的是,仍有很多人渐已搬出村子,住进钢筋水泥灌注的高高的楼房,睡上了锦绣镶边的各种床。那里暖气完备、卫生清洁、交通发达、生活便利。然住得久了,钢筋水泥的冷会渗入身体,人会时时地感觉到冷。

院 子

院子敞敞的,太阳光也无拘无束,就像白日里酣畅淋漓的一场雨。但这雨明亮、温暖,散发着山间野蘑菇的鲜气,涤心涤肺,不会让农家人觉出生活的重。

农家人便喜欢在阳光的院子里穿来穿去。

晒被子。阳光既这么好,而前日又下了雨,赶紧,抱出土炕上略有些发潮的被子,一方方搭到院子横拉着的长铁丝上来。长铁丝真的是长,从南屋的低檐一直拉到北屋的梁,将近二三十米的距离,炕上好几摞的棉被尽可以坦坦地晒起。红绸面、绿绸面、黄绸面、粉绸面,整个院子姹紫嫣红。蓝天如玉。一个下午过来,绸面慢慢地鼓起些,汲了无数阳光在絮里,仿佛又回到了棉花、羊毛的时代,绒绒的棉花一朵朵在绿叶间绽放,胖嘟嘟的羔羊一只只在草间飘荡。忙碌一天之后的夜,盖了这样的棉被入睡,梦里都是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啊。

农家人亦无暇浪漫。晒起被子,她们还要院里院外进进出出地忙。四合院十几间屋子要一间一间扫,不脏也要扫,昨日的浮尘在上面。要给院里的小菜园子除野草,每天灶台上的新鲜菜蔬全在这里。要给后院的鸡们羊们喂食,它们爱瞎跑,很多时候不得不圈起来。还有墙角旮旯那条拴着的看家护院的狗,得把昨天啃剩的肉骨头给它吃,白天黑夜守着家,真是太辛苦。一位进城住了楼房的农家人对我说,楼上太闷太挤太难受,根本就不如从前我家的大院子,每天进来出去,忙这忙那,心里那个畅快!

晒玉米。今年玉米收成好,倘要同往年一样绳串起来挂屋檐上晒,恐怕今年的屋檐担不住,且费时。索性,摊开来在院子里晒。江西的婺源有晒秋,只在屋顶上叠着圆的团团晒,因着院里挤满了绿。河西的这里也晒秋,但不上屋顶,敞敞的院子,摊开来便是一地金黄色的秋。一边太阳晒着,一边人用手摇脱粒机簌簌地脱着粒,满眼黄澄澄的玉米的粒,耳际夏雨般“沙啦啦”的响。这里阳光太好,风也好,人的心情也好,一年仅玉米的增收就可以给家里添置一个大物件。什么大物件?还没想好。如今日子好过呢,缺的不多。

日子好过了,年轻人反而都进了城。家里只剩下不愿离开的老人,在阔大的院子里,显出苍老,显出孤独。那满地的玉米,也只能在老人微垂的眼皮下一天一天慢慢地晒,慢慢地由手摇机一粒一粒地脱着粒。这是心里极不喜欢看到的景,空荡荡连那大片的黄都失了好颜色。村里的老人却喜欢,喜欢满院子野蘑菇的鲜气,喜欢慢慢地在敞阔的院子里走,慢慢地说话,慢慢地,由岁月延宕着,与这个院子一同老去。

记得早先年少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羊 倌

我的朋友、农民诗人秀珍说:“清晨,我赶着我的羊们上了山坡。我在空地铺了一块席,我的羊在草坡上吃草,我在席间写我的诗,天很蓝,白云飘着。有一天我生它们(羊)的气,不理它们,转身走了,它们竟也跟着我回了家……”

会写诗的秀珍在家还放羊,该是个什么样子?那次散文高研班的培训,她衣着朴素,目光最清澈。而且,羊倌难道不应该是披着毡衣裹着羊皮袄,漫山遍野地随着羊跑吗?

就像对面山坡走来的那羊倌,跟在一群羊的身后,甩动着他身上那件羊皮氅。氅的羊皮是陈旧的白,袖口、衣襟下摆拼了浅咖色的边,风尘仆仆又古拙的味。《红楼梦》里,下雪天贾母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喜的说一句:“这山坡上配上她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像个什么?”眼前这黄土的山坡,配着那个身披白咖相间的羊皮氅的羊倌,前面是他的羊,遥遥地,岂不是也“像个什么”!

上前与羊倌搭讪,本意却为那大氅,紧拉着不放手。细眼看,发现是两三张羊皮的拼接,接缝处的手工针线紧密匀致,想当然是灯下女人缝制时的精致模样。衣襟内里厚厚一层羊毛,茸茸的恍惚那毛仍旺生生长在羊身上。羊倌说,可暖和了,来,你披上试试。说着取下那大氅。我惊一跳,下意识躲开。这大氅羊倌说他已穿十多年了,风里来雨里去,它该有灵息,与我搭不了界。

羊倌岂知我意,仍一个劲儿夸羊皮氅的暖和实用。几只羊也跟着往前几步,温柔地看着我。我才不怕它们,样子那么温和、那么恬静。伸长手引逗它们,嘴里学了“咩咩”叫,竟一只羊直冲冲奔过来,吓得我叫着跳着往后躲。羊倌大笑,一边嘴里“特儿特儿”地叫,羊停住了。羊倌说:它以为你要喂它呢!哦,这样啊!真是对不起,误解了它,既没给它吃,也没法向它道歉。羊的目光好无辜。

一株梨树,高枝上挂着几枚枯叶,还有几个干瘪了的黑褐色的果。果枯了,怎么还不落下?真是!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使劲往果处扔,打它一个下来看。却扔几次都未果。羊倌又是笑:等秋天梨子成熟时,只要晃一下树干,果子便会“唰唰”地往下落,我的羊总可以美美吃上一顿。

那么,羊倌你吃什么?我呀,阳光啊,风啊,雨啊,还有随身包囊里的干馍馍和壶中的水。饿了,一口阳光一口馍;渴了,一口清风一口水。

那么,羊倌你走远了住哪儿?我呀,走到哪儿住到哪儿。山坡上有土围子,可以挡风;有山洞,可以避雨。如果这些都遇不到,我的羊皮大氅就是好屋子呀!你看看,看这多暖和!

突然很想秀珍。如果她在,定会替我打下一个干果,然后说,干果它恋旧,不愿离开树。就像羊倌恋他身上的羊皮氅,十几年伴着随着,上山下坡,清晨日落,早已旧了,早已脏了,却仍是觉得它万般好。

村子里会有很多树。房前屋后,或者田间路边。虽比不上南方像雨一样的稠密,却也可以作北方流动的水。是绿色的水,夏天,风吹过来,“哗啦啦”地响。秋天,暖阳下,明艳亮丽的黄。冬天也流动,水墨一般,浓一处,淡一处。

有一种叫新疆杨的,树冠小,树干高而挺拔,田间路边一溜儿排过去,笔直笔直的。叶子要比手掌大,正反两种色。正面是油油的绿,像女人用篦子梳光的发髻,油亮油亮,露水站不住。反面是绒绒的银白色,村子晨起时扑在脸上的第一缕曦光,清新的水味道。也是风吹过来,一边“哗啦啦”响,一边油绿和绒白交相闪耀,像湖面泛起的波光粼粼。那时节,夏天的傍晚,红霞满天,大片大片的麦浪滚滚而去,真是好!

另一种树冠较大、叶子较小、主干曲直不定的是普通白杨。冬天时叶子落了,枝条却稠密,密密交织在一起的灰褐色,蒙蒙一片,很像画家笔下的写意画。画家说,笔下的每一根线条都有情感。那么,白杨有这么多错综的线条,岂不是情思涌动,根本就不是冬天的枯索!何况,只有到了冬天,夏树的浓密不见了,农家屋顶上的炊烟才可以看得更清晰,才能够更加证明,村子里如今人家还多哩。

村口那一株最古老的百年老树,便更是情意深重了。自扎根之日起,在村子里生活了200多年,村里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家今天娶媳妇了,媳妇很能干,又村里数一数二的俊,全家乐得合不拢嘴;那家老两口搬城里了,儿子出息,城里买了房,接去享福了;张三夫妻俩又吵架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成天为着鸡毛蒜皮的吵,不知咋个意思;李老头没了,昨天走的,都八十好几了,人是个好人,就是太固执,不合群,村里人不待见,晚景凄凉……拉拉杂杂的,村里的事自来还真不少。但老树它缄口不说,树皮裂了也不说,树骨露出来也不说,树顶的枝叶枯萎了也不说。沉默是金,是最好的守护。这棵老杨树,守护了村子200多年,它的枝枝叶叶都是金,都是沉默的守护神,一直到它的枝干越来越老,绿叶越来越少,渐渐地、有一天再也无法守护了。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现如今,村民每天在树下闲聊,孩子们在树洞里钻进钻出,老人们围坐一起打扑克,这一切都让老树觉得很安心,觉得即便村里人一天天越来越少,却定会有它延绵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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