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九

兄弟之城盐湖城的篮球故事

文/二九

1980年，盐湖城迎来了自己的新秀控卫。犹他爵士队在首轮第二顺位选中了达雷尔·格里菲斯，他明白，自己必须用表现在这座城市为自己的“兄弟”正名。

作为当年新秀中唯一一位黑人控卫，格里菲斯在盐湖城和自己的队友会合后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当时这座城市的黑人数量仅占总人口数的1.5%，当格里菲斯想要在这里大展宏图时，他就像是一个在最后时刻上篮失误的菜鸟一样摸不着头脑。

“当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到一个加油站去加油，顺便去商店给自己买瓶饮料喝。我看到一个黑人兄弟从一辆凯迪拉克汽车上下来了。”格里菲斯说，“我上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嘿！我刚到这里，在爵士队打球，你知道这里有什么适合黑人去的地方吗？他告诉我说他也是刚刚从加利福尼亚来的，只是在这里加个油就要走了。”

“祝你好运！”那人对格里菲斯说。

德隆·威廉姆斯、安德烈·基里连科和卡洛斯·布泽尔的组合曾经一度称霸西部，爵士队也是任何球队都不敢掉以轻心的强大对手。

如今，鲁迪·戈伯特和戈登·海沃德组成的内外线新组合让盐湖城的球迷依稀想起了当年马龙和斯托克顿联手时的风采。

在30支NBA球队中，获得两次西部冠军的爵士队是对黑人球员最没有依赖性的球队之一。因为盐湖城的人口一直是以白人为主，据调查，2016年这座城市有75%的白人和2%的黑人。而在2010年，这里的黑人仅有1.6%。这也是影响黑人球员加盟爵士的最大因素，但事实上，在爵士队的历史上也不乏优秀的黑人球员，一旦他们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和朋友之后，黑人球员还是非常喜欢在这里打球的。

“我在这里从没有任何问题，人们都对我很友好。”曾经在爵士队效力的黑人中锋瑟尔·拜利说。

“这里的人们都很伟大，他们总是尽可能地帮助你，”爵士中锋德里克·费沃斯说，“每个人都会和你友好地攀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每个人都会和你打招呼。虽然这里的黑人不算多，但一点儿种族歧视的氛围都没有。”

本赛季的爵士队以低调的态度卷土重来，杀回西部前四，这让很多专家的赛前预测都落了空。而这样的成绩与这座城市的包容性是密不可分的。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上世纪90年代那支被人们重视的爵士队，如今可能再次崛起，在季后赛中重掀风暴，让老球迷们一偿宿愿。

欢迎来到盐湖城

在爵士队的历史上，并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自由球员交易。当然，这也和他们1980年才从新奥尔良搬迁到盐湖城不无关系。在犹他爵士的球星阵容中，无论已经入选名人堂的卡尔·马龙和约翰·斯托克顿，还是本赛季大放异彩的戈登·海沃德和鲁迪·戈伯特，都是通过选秀得到的。当然，我们还不能忘记已经离开这里的德隆·威廉姆斯和保罗·米尔萨普，以及已经退役的拜伦·拉塞尔和马克·伊顿。可在本赛季，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善，在他们现有的阵容中，德里克·费沃斯、首发控卫乔治·希尔、经验老道的鲍里斯·迪奥和乔·约翰逊都是通过交易得到的。其实对于这些球员而言，在这座黑人不多的城市中打球，确实伴随着一些疑虑。

“我是从一个黑人社区来到这里的，”来自路易斯维尔大学的格里菲斯说，“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盐湖城的生活和我习惯的完全不同。”

对于费沃斯和米尔萨普来说，初到盐湖城时的不安来自于人们惯常的认知。

“对我来说这种变化是很大的，”来自亚特兰大的费沃斯在2011年2月被新泽西篮网交易到爵士队，“我被从纽约地区交易到犹他州，这意味着我经历了一个巨大的文化转变。很多亚特兰大人都听说过犹他州，但他们并不了解这里，这里和我们了解的不同。”

得知自己将被交易到爵士的消息时，费沃斯对这里还是一无所知。“我只是在想，我要被交易到犹他州了吗？我一点儿都不了解这里。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

盐湖城永远不会像纽约和洛杉矶那样五光十色，也不会像迈阿密那样骄阳似火，但在这里也有其他地方看不到的风景。

“到盐湖城之前，我也对那里一点概念都没有。”保罗·米尔萨普说，他在2006年被爵士队在第二轮选中，如今是亚特兰大老鹰的头号得分手，“我甚至无法在地图上指出犹他州的位置，我当时的想法就是:造化弄人啊！”

曾在爵士队效力的拉塞尔和中锋贾伦·科林斯从未对自己被爵士队选中而抱怨——与担心自己能否与这座城市兼容相比，这两位没有得到保障合同的球员需要考虑的是自己如何在NBA立足。

拉塞尔在1993年选秀大会上被爵士队在第45顺位选中，当时的他感到很高兴，“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只要能在NBA打球就行了，只要有球队要我，就算它的主场在地狱也无所谓。”

科林斯来自斯坦福大学，他在2001年第52顺位被爵士队选中，他以自己成为爵士球员为荣，“我从未在这里遇到过任何问题，能在NBA实现梦想让我感到很兴奋。我有机会和马龙以及斯托克顿一起打球，有机会听从杰里·斯隆教练的教导。我能感受到从屋顶到地板传递出的激情。”

“我的经历可能会有点不一样，因为我是一个二轮秀，所以我必须抓住所有机会，为球队做出贡献。”

多米尼克·威尔金斯在1982年第二顺位被爵士队选中，但他却拒绝到盐湖城打球，最后被交易到老鹰队，换来了约翰·德鲁、弗里曼·威廉姆斯和100万美元现金。在老鹰，他成为了扣篮王，是亚特兰大的历史级球星。二十年前，小牛后卫德里克·哈珀也拒绝了被交易到爵士队——为此他还放弃了在总决赛舞台上登场的机会。

“我知道在爵士队打球会很舒服，但我就是不想住在盐湖城，”他说，“我对这座城市和爵士队都没有恶意，但我就是不想住在那。”爵士队在过去确实也签了一些不错的球员，比如里基·格林、拉加·贝尔、杰夫·威尔金斯、约翰·斯塔克斯、安东尼·卡尔和霍华德·艾斯利，但他们却从未通过交易得到过超级巨星。像勒布朗·詹姆斯、卡梅罗·安东尼、凯文·杜兰特、德怀恩·韦德和克里斯·保罗这样的球员从来不会在寻求交易时想到盐湖城。以往他们签下的最大牌的球员就是全明星球员卡洛斯·布泽尔了，而七届全明星乔·约翰逊直到35岁才来到这里。

“到这来打球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困扰，虽然在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消遣活动，可我就是从阿肯色小石镇走出来的。”约翰逊说，“我很喜欢这里的慢节奏，我曾经在很多大城市生活过，所以也很适应盐湖城。”

“在来之前，我对这里也不算了解，我甚至不知道这会下这么大的雪。”约翰逊接着说，“我曾经在纽约经历过几次糟糕的雪天。但我会对我的家人和朋友说，这里和其他我待过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是，最了解盐湖城的黑人球员，名叫罗恩·布恩。Ron Boone

倒闭的餐厅

1971年1月，ABA的达拉斯丛林队把布恩交易到犹他星队，这位四届ABA全明星成员帮助星队夺得了当年的总冠军，一直在这里效力到1974-754赛季。在犹他爵士队加入NBA后，布恩在1979-1981赛季回到了盐湖城，退役后他还曾担任爵士队的电视分析员，这位出生在俄克拉荷马城的明星球员对这座城市非常留恋，他喜欢在这里居住的感觉。“在这座城市没有贫民窟，如果你想在这里打球，但又生怕自己生活得不习惯的话，请看看你的时间表吧！”布恩说，“你可以想想，除了赛季进行的时候，你还有多少时间会待在这里？如果你用一名职业球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话，那在哪里打球都是一样的——你并不需要太多的娱乐时间。”

但与此同时，布恩也表示自己非常理解黑人球员对于盐湖城的顾虑。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里的人们，他们总说自己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优秀的球员不愿意来盐湖城，在我看来，他们没有发言权。”布恩说。

NBA球员拥有许多无处发泄的精力，他们都想在训练和比赛结束后约上三五好友到酒吧听听音乐，或者找个合口味的餐厅大吃一顿。但在盐湖城，这些都是奢望。这里本来有几家爵士球员喜欢的餐厅，可现在都关门了。

“我们以前都会去南方农场吃饭，”瑟尔·拜利说，“其他NBA球队到盐湖城打客场比赛的时候也会去那里吃饭。那里的食物非常符合我们的口味，但现在，那些餐厅都消失了。”

格里菲斯也同意拜利的说法，他在爵士队打球时就住在南方农场，他在那里找到了妈妈的味道。“那里可是个好地方，无论我们的餐桌上缺少什么，只要出趟门就能买齐。而那里的餐厅做的食物就像是我妈妈做的一样，每次训练结束后，我们都会去那里吃饭。”

但仅靠黑人运动员无法维系这些餐厅的生存，其他人好像对这里的口味并不买账，他们看不懂菜单上的食物，也不了解自己吃到嘴里的到底是什么。长此以往的消耗之下，这些餐厅接二连三地倒闭，“南方农场”不再是黑人们的美食天堂了。

安德鲁·达森布洛克就曾经在这里经营了一间餐厅，但由于顾客的投诉，他的餐厅也被迫关门了。对于自己的遭遇，达森布洛克显得非常委屈。“我们必须详细地解释每一道菜，否则就会遭到投诉。”他说，“如果我们的菜单上写着鲶鱼，而顾客又点了它，我们就要告诉他们什么是鲶鱼。可是对于很多人盐湖城本地人来说，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鲶鱼，他们以为自己点的是三文鱼、鲑鱼或者其他什么鱼，于是当他们尝到鲶鱼时，就会说:这是什么鬼？然后打电话给卫生署投诉我们。”

为了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爵士队的一部分球员会自己雇一个厨师，免得因为胃口不佳影响了比赛的状态。就连乔·约翰逊这位效力联盟16年、职业生涯辗转了几支球队的老将都不例外。乔治·希尔在来到盐湖城的第一个赛季曾经换了四个厨师，才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味道，他认为盐湖城的食物就是城市文化的最佳体现。

盐湖城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城市，虽然这里总会下雪，但却有其他地方看不到的风景。

宜居之地

除了食物以外，黑人球员们还有许多生活上的不便。当1979年爵士队从新奥尔良搬迁到盐湖城时，随队前来的老资格球探大卫·弗雷德曼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队里的球员们都在四处打听哪里有适合他们的理发店。“这可让我大吃一惊，对于这些追求个性、爱护形象的黑人球员而言，发型可是会影响到他们比赛状态的。”

时间长了，球员们都知道怎样自己解决问题了。如果你问问现役或者曾经效力于爵士的球员，他们一般都会去哪理发，你得到的回答通常都是一个伴随着微笑的名字——他们都会去找自己的私人理发师。

比如乔治·希尔就自己在社交软件上找到了理发师约瑟，他向后者发出了求助，而约瑟马上发来了一大堆图片供其挑选，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希尔也对约瑟的“手艺”非常满意。而拜伦·拉塞尔的理发师约翰·洛佩兹同时还为他的儿子剪头发。格里菲斯的理发师比利成为了爵士队后来的球员们的最爱，他的客户包括卡尔·马龙、拉加·贝尔等大牌球员，现役的鲁迪·戈伯特和乔·约翰逊也是他的客户。许多来盐湖城做客的NBA球员也会慕名而来，找比利理发，而他服务过的最大牌球员显然应该是湖人队的传奇巨星科比·布莱恩特了——稍有不同的是，比利是在科比的酒店房间里为他理发的。

每一位新来的黑人球员都不知道比利到底能不能打理好自己的发型，虽然在我们看来他们的发型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些球员本人却非常在意这种毫无难度的小平头。经过了几次光顾之后，他们开始相信比利了，他们会介绍自己的亲戚朋友来这里理发，比利的理发店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俱乐部。卡尔·马龙会在这里坐一个下午，拉加·贝尔也会在不理发的时候来这里聊天——有时候他们还要支付好几倍的服务费，因为他们在这里占据了所有座位，弄得其他客人都没有位置了。

在格里菲斯的记忆中，他刚来盐湖城的时候这里很少有适合黑人的娱乐节目，电视和广播里都没有黑人们最爱的嘻哈音乐，幸好他自备了磁带，否则就会无聊到爆。电视节目的选择也很少，他还记得当盐湖城的电视台开始播放《阿赛尼尔秀》的时候，他的妈妈兴奋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到了上世纪90年代，盐湖城的娱乐项目逐渐增多，来这里开演唱会或演出的大牌明星也开始越来越多了，这当中应该有爵士队连续两年杀进NBA总决赛的功劳。拜伦·拉塞尔还记得自己和队友们第一次在盐湖城看现场演唱会的情景——除了约翰·斯托克顿，其他球员几乎都去了。现在的盐湖城，电台和电视里开始播放嘻哈音乐，许多说唱歌手也将这里定为了自己巡回演唱会的重要一站。酒吧里有了更多的驻场歌手，黑人球员们放松消遣的地方也更多了。

“我在这里过得非常开心，”鲁迪·戈伯特说，“我有很多好朋友，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当然，盐湖城永远不会像纽约和洛杉矶那样五光十色，也不会像迈阿密那样骄阳似火，但在这里也有其他地方看不到的风景。

“如果没来到这里，我可能会感到遗憾，”乔·约翰逊说，“这是一座充满友爱的城市，虽然有点冷。爵士队也是一支伟大的球队。”

“这里拥有伟大的球迷，”希尔说，“他们毫不吝啬地为我送上欢呼，虽然我只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但他们对待我的态度就像是我已经在这打了十年球一样，我很感动。”

“这座城市和这里的篮球氛围都很适合我，我非常喜欢这里的山脉，”迪奥说，“盐湖城是一座很美的城市。”

而德里克·费沃斯和他的女友以及两个孩子也非常适应在盐湖城的生活，虽然他的朋友们依然不了解犹他州，但费沃斯会不厌其烦地为他们普及地理知识，对他们诉说自己的生活有多美好。他甚至在这里买了房子，做好了长期居住的打算。“我的妈妈告诉我说，如果你喜欢一个地方，就在那里买所房子，因为那里将会是你以后居住的地方。我觉得盐湖城就是这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