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羽

关于夏威夷，马克·吐温曾说过：即使逝去，也不过是在天堂里睡着了。

夏威夷物价和房价都高，在美国排行榜上列第三，仅次于纽约州的曼哈顿和布鲁克林区；这里的物业账单是美国本土的3倍多。人们戏言，这是生活在“天堂”里的代价。

然而，在这个“天堂”里，随处可见无家可归者。

十字路口的连帽衫青年，20岁左右，四肢健全，却举着牌子要饭；散发着酸臭味的老汉在公交车站旁，被人拿喷水枪驱赶，他赖着不肯离去，骂骂咧咧；从垃圾桶里找食吃的残疾老人，双腿失足处溃烂淤紫，令人不忍直视……在世界各地，政府或NGO组织对无业流民都有相应的管理措施，但在“天堂”夏威夷，似乎没有兑现。

破产者的天堂

沙滩落日下，旅游区威基基海滨的人行道上，神志不清的长胡须老大爷在熙熙攘攘的路口手舞足蹈，这让一些初到此地的旅行者，顿时紧张起来。不少游客抱怨假期被脏兮兮的流浪者影响了心情，表示“不愿意再来”。

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国失业人数不断增加，无家可归的人数也急剧上升。

根据夏威夷大学2013年报告数据显示，夏威夷各岛流浪人数为13639人，州府檀香山所在的欧胡岛有9526人。其中，58%的流浪者在夏威夷生活了10年或更长，76%在积极寻找就业机会。

其实在夏威夷，蓬头垢面蜷缩在街头的典型流浪者仅占总流浪人数的20%，大多数无家可归者是属于买不起房，或者无法支付房租的人，其中还有几十万是拖家带口的。檀香山市政厅会议上的引用数据是，“70%无家可归的人有工作”。

美国东西方中心负责慈善项目的王培培表示，夏威夷气候宜人，冻不死人，“有的流浪汉是从美国本土各州买单程机票来的，有的是政府空运他们过来的。加上游客多，施舍机会多，总归饿不死”。原来，度假“天堂”夏威夷，不只是你我心向往之，也是破产者攒钱买机票的终极目的地。

作為全球闻名的度假胜地，流浪者严重影响了夏威夷的城市形象。

中国城就在檀香山市中心，如今已被无家可归的人群“攻陷”，从中年到老年，男女都有。他们或坐或躺或摇摆，各种各样的都有。不少人身旁都有一个超市购物车，里面装满了破衣破鞋等全部家当。

这里成为无家可归者的家，是因为中国城里设有善堂，常有人做慈善，不时给他们派送些衣物和食品。除了中国城外，还有不少无家可归者被集中安置在当年关押日本二战战犯的桑德岛所建的住房过渡中心。

城市管理者渴望做些什么。2014年12月2日，檀香山市长柯克·卡德维尔签署一项禁令，禁止无家可归者早5点至晚22点在最繁华的街道逗留。违反规定者将被罚款1000美元和拘留30天。然而，露宿的禁令让无家可归者流动性更大，社会服务机构更难找到他们。国家流浪者联合会主管杰里·琼斯认为，这样的法律只会产生反作用。“出台法律禁止睡在路边，有违早期夏威夷王国的文化传统。”琼斯表示，卡美哈梅哈国王在任时曾鼓励岛民，“可随意躺在街边，不要怕受伤害”。

回不去的比基尼岛

一个事实是，夏威夷一半以上的流浪汉不是美国人，而是太平洋密克罗尼西亚群岛的土著岛民。

当年美国和密克罗尼西亚一些岛国签订协约，为促进这些岛国自治和经济发展，给予他们在美国居住、工作和学习的权利。“但他们需要缴纳当地、所在州和联邦的税，且需要服兵役。”

这些岛民向夏威夷涌来。他们失去家园，又在异乡失魂落魄。海滩边的比基尼美女和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实，两者曾鲜为人知地紧密相关。

比基尼岛在密克罗尼西亚语意为椰树之地，是由23个小岛环绕一个面积达594.1平方公里的潟湖组成。美国从1946年到1958年在比基尼环礁进行了23次核试验。1954年3月1日在比基尼岛礁上的“城堡Bravo行动”，是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的氢弹核试验，产生的高达1500万吨爆炸当量，比当年投向广岛的原子弹威力大1000多倍。

比基尼泳装与那次核试有关吗？没错。与当年核爆同时，时装界发明了一款和女士内衣相差无几的泳衣，暴露程度完全突破了当时人们的传统思想底线。发明者认为其影响力无异于一次核爆，故跟随比基尼岛礁取名泳衣为比基尼。

从1946到1958年，美军在密克罗尼西亚群岛的构成之一马绍尔群岛共试爆了67枚核弹和氢弹，6座岛屿“消失”，上百人受到辐射。许多岛至今仍荒芜人烟，核爆受害者流离失所。

“家园被用作军事基地，将我们置身于没有经济来源和住房的土地”“美军把我带到新泽西州，但我不会说英语，我的家人在这，所以我来夏威夷找他们”“没工作，也回不了家”……密克罗尼西亚岛民流浪者说。

日本二战战败后，密克罗尼西亚被美国接管。这些密克罗尼西亚岛民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他们受歧视、遭排斥，找不到工作、付不起房租，夏威夷本地人常常抱怨他们“占用医疗和住房福利”。其中很多人营养不良，症状不是瘦弱，而是大肚凸起，因为吃了太多含盐量高的罐头午餐肉。在夏威夷，一棵生菜2.5美元，而一罐午餐肉只要1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