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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仍是攀枝花

2017-07-29蒲仕明聂姚

新城乡 2017年7期
关键词:傈僳族寨子渡口

蒲仕明+聂姚

种种回归,不独有“耄耋归乡”的情结,更有对这座城市新的期待、守望

当地人说,攀枝花市开始建设的时候,本地人只有7户,这个城市多达80%以上的居民,都是从当时全国各地而来的三线建设者以及他们的后代。

在攀枝花的街头,无论讲任何一种方言,攀枝花人都无法判断你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但在新世纪之初,随着攀枝花向旧的发展模式作别,“钢铁之城”转身,第二代和第三代移民时有流出。随着近年来阳光康养的深入推进,这座“中国西部最大的移民城市”,正迎接越来越多的人回归。归来仍是攀枝花———这些归来的面孔,有的年过古稀,有的正当壮年,有的则芳华正茂。种种回归,不独有“耄耋归乡”的情结,更有对这座城市新的期待、守望。

离开渡口,回到渡口

口述者:“三线一代”许蒙哲

“渡口”(1987年之前,攀枝花市的旧称)对我的人生而言,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驿站,一个让我魂萦梦牵的地方。渡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码头。她并不只是简单地从此岸到彼岸,而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崭新的起点。后来,攀枝花代替了渡口,真正意义上的“渡口”,完成了她的历史功能,就像现实中江河上多了方便的桥,连接两岸的“渡口”定会悄然隐去。

1968年,我22岁。我带着简单的行囊从上海站出发,经过了二十多天的转换,终于抵达渡口站。穿过雄奇峻险的大凉山后,一座美丽的河谷让我们“城里来的年轻人”啧啧赞叹。渡口气温日变化大,气候干燥,日照多,太阳辐射强,四季不分明。日出要比上海晚一个多小时,夏天的时候,在太阳下非常酷热,在阴影下则十分清爽。冬天则是最温暖的季节,干活都会特别带劲。年轻人在一起,好像有使不完的劲,那时的我们在高强度劳作之余,还经常搞一些巡回文艺演出,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日子过得像高炉里的钢水那么火热。

攀钢的历史,就是共和国跑步前进的历史:1970年出铁,1971年出钢,1974年出钢材。高耸的烟囱、快速运转的高炉和机器是这座城市的标志和骄傲,至今想起依旧让人热血沸腾。璀璨的灯火点亮了巍峨的峡谷,却也给这座美丽的河谷留下了道道伤疤,失却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渡口,再也不是我初到时的模样。1984年,或许是因为年轻时工作强度太大,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随后我申请离开,回到上海。我常常思考一个问题:对于渡口,我们是在成就,还是在伤害。

“君住长江尾,我住长江头”,回上海后,我无时不刻思念着这座城市。但一直没能回来看看,一方面是觉得心里有愧,另一方面是缺乏合适的机会。2015年春天,老朋友告诉我,这里建成了一个三线建设博物馆,一定要“组团”回来看一看。

那一次回来,我发现渡口变了,但又没变。她变了,变成了一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交通、 医疗等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渡口也没变,渡口的天又蓝了,水又清了,这里的人们依旧很友善。刹那间我甚至有点后悔,这么多年了,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我和朋友们在攀枝花待了一个月,在冬日阳光下回忆当年的渡口。

我们约定:以后的每一年,我们还要回来,回渡口。

我看到了故土发展的希望

口述者:“三线二代” 魏显欢

在攀枝花,我是一個标准的“三线二代”。

上世纪六十年代,父亲从辽宁鞍钢来到攀枝花参加三线建设,他把青春和激情都撒在了这片热土上,一家人从此扎根攀枝花。小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清苦,但并不影响童年的快乐。父母喜欢在席棚子里给我讲工作中的故事,我就蹲在吱呀响的门边,边抓青蛙边听。那时候,门前的芭蕉林和葡萄藤是我的乐园。

1995年,我17岁,初中刚刚毕业。我回到老家辽宁家里的厂子锻炼了两年。后来去我又去西安,从喜来登酒店的门童开始做起,短短几年,做到了喜来登屋喜达管理公司的管理岗位。那时候,觉得一切都特别顺,有些年少有成的骄傲。

在外闯荡,常常想家,想菜市场那家羊肉米线,想攀枝花一年四季吃不完的水果。仿佛是命运的安排,2003年,老父母连续病重住院,我放弃了持有公司管理股份的机会,赶回攀枝花,留在父母身边。

回到家乡的第二年,我决定开始创业,但并不顺利。记得在2004年年底,大年初一,我一个人在被窝里躺着,我朋友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去跑业务……这是一段酸楚的经历,最穷的时候,身上只有五块钱。但在最困难时,父亲一直告诉我要坚持。东北汉子嘛,又是搞过三线建设的,有一股子“牛脾气”。因此,即便再难,我都没有放弃。

在照顾父母期间,常常想要是有专业的护工帮忙就好了。创业多年后,我发现康养产业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于是2008年起,我的创业开始转向,2011年时机成熟,我正式进入这个行业。

2016年,我加入阿署达的金玛缔康养旅游服务有限公司。选择来这里,有一份“三线二代”的情结。小时候,父亲经常来这里,每次回来他都要跟我们说阿署达如何美丽,现在,我要用父辈建设大三线的勇气来做这件事情。2016年,我们的项目获得了攀枝花青年创业创新创富大赛第二名的好成绩。

现在攀枝花搞“康养+”,我觉得大有前途。对阿署达村的未来,我们也打算做产业的“加法”,搞智慧康养,搞特色农产品加工,让来此康养的人感受到舒适与安心。我更大的梦想是,希望更多的“三线二代”看到故土发展的希望,愿意回来,共同建设这座阳光花城。

比寨子更大的世界

口述者:傈僳族姑娘李言琪

傈僳族是一个古老而文明的民族。我们的先民是“一群追赶太阳的人”,她就发源于米易县新山村这一带。

我今年25岁,是傈僳族人,小时候我在寨子里长大,族人几乎不和外部的世界交流。男人们去山上放羊、打猎,女人则留在家里种点庄稼、织布。寨子里的日子安静而闭塞,直到上学后我才发现,还有一个比寨子更大的世界。

高中毕业后,父母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钱让我读书。乡政府了解到我的情况后,决定资助我到去四川机电职业技术学院上大学。这是傈僳族寨子里的头一桩,我知道这件事后高兴得睡不着觉。但这时候,寨子里的人都劝我父母,说傈僳家的孩子没必要读那么多书,还是待在寨子里更好。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龙肘山下,望着层层叠叠的梯田,哭了很久。

政府给父母做工作,我离开了寨子,去上大学。那一刻我就做了决定:希望自己能够在外边多学一些本领,再回来改变这个族人们的生活和观念。

等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寨子已经改变了当年的模样。一条水泥公路沿着陡峭的山坡延伸到了龙肘山上,茅草房渐渐变成了砖瓦房。我们的情人节“约德节”、舞蹈“斑鸠吃水”还有老人们的织布、刺绣等传统技艺也成了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但还是有些事让我担心,尽管“一步跨千年”大大改变了寨子里的生活,但这种剧烈的变化也让乡亲们难以适应。旅游搞起来了,到寨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记得今年五一节的时候,寨子里停满了汽车,陆续有康养企业来,但寨子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甚至还不会讲汉语。村里发展旅游和康养,很少人懂得,也不知道我知道,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通过政府的公开招考,我回到了寨子。回来前,父母其实并不太支持,她们希望我在城市里发展,但我告诉她们,和外边的世界相比,我们族人的这座寨子更需要我。更重要的是,随着寨子的快速发展,也能为我在大学所学的知识提供非常好的平台。我终于回到了新山,继续为我的民族追赶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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