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瑜

沈从文的情商原始股

◎ 赵瑜

沈从文童年时，父亲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在热河避难，一避便是七八年。没有父亲管束，沈从文过得无拘无束，比如他逃课去野外玩耍，偷人家的船去划，主人家越是骂，他就越不还；他到集会上看别人卖牛时讨价发誓的样子，也去赌场看别人赌博……

14岁那年，沈从文离开了家，去沅陵当兵。当了兵，自然要杀人。沈从文跟着所在的部队去清乡剿土匪，为了激励士兵们的斗志，上头给每个人发一块大洋。沈从文用这一块大洋买了三双草鞋、一条面巾和一把名叫“黄鳝尾”的小刀。在距离洪江和沅陵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沈从文的部队住了四个月。

在这四个月里，有一件事情对沈从文的人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一个商会会长的女儿夭折了，尸体被埋了以后竟然又被当地一个卖豆腐的年轻男人从坟墓里挖出来，背到山洞里睡了三天。之后，这男人才将女孩的尸体送回墓地。事情还是被发现了，这个男人被就地枪决。在枪决前，沈从文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那人自言自语地说：“美得很，美得很。”

这事情打开了沈从文对世事理解的宽度，虽然它于当时的伦理道德不合，却让沈从文很早便知道，一个痴情的男人一旦丧心病狂，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并且临死了还觉得“美得很”。感情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想不通。

不久，沈从文的部队到怀化镇驻扎。在怀化镇，沈从文发现一个烟馆的老板娘很有风情，可是她的风情并不对所有男人绽放。譬如他每一次经过那个女人的眼前时，就会发现她把脸别向里面，不看外面的行人，装出一副端庄正派的模样。可是如果部队里的军官穿着长长的风衣过来，那女人便会很巧妙地做一个眼风，嘴角略动，故意拿着嗓子娇滴滴地喊屋里的男人帮她做些小事。

沈从文年纪虽小，却知道女人并不是对所有男人都一样，他这样写道：“这些富于人性的姿态，我当时就很懂得欣赏。”这样的早熟得益于他早年在山野、村寨和集市上到处乱跑，他的感官一直是打开的，没有被僵硬的生活束缚住。

（摘自《小念头：恋爱中的沈从文》作家出版社 图/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