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森

摘要 研究葡萄酒定名（主要是译名）中的技巧和原则，认为葡萄酒名是葡萄酒文化的载体和传播名片，其定名要符合洋气、妙气、雅气、大气、异气的要求，最终使酒名具有足够的显著度和广泛的认可度，被消费者广泛接受。

关键词 葡萄酒名；定名；“五气”原则

中图分类号 TS262.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517-6611（2017）18-0256-03

Abstract The techniques and principles in the naming of wines （mainly translated terms） were studied，and it was believed that wine name was the carrier and spreading card of wine culture， the name must conform to western style， wonderful， elegant atmosphere， different gas， gas demand. In the end， the wine name has enough significance and wide acceptance， and has been widely accepted by consumers.

Key words Wine name；Named；Five Principles

自早期从西域引进葡萄（当时也写作“匍匋”）开始，我国的葡萄酒文化萌芽、滥觞、发展、兴盛基本都是外源化的。清末民国时，张裕开创中国葡萄酒文化，在引进基础上进行本土改造创新。新中国成立后，长城、王朝等本土葡萄酒业也随之蓬勃发展，当代本土派也牢牢占有一方消费天地，与外来葡萄酒文化基本能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近些年又向基层的健康保健、绿色食品等实用方向发展，具有了很多自己的特色和优势。但本土派葡萄酒文化源于外源文化，从基因里继承了葡萄酒外源文化中的时尚、流行、轻奢之意，体现着大气、上流等高端定位，这仍是主流文化。这些特点都体现在葡萄、葡萄酒、葡萄酒营销店等的名称（以下侧重葡萄酒名，统称“酒名”）中。

酒名是一种专名符号，它是酒文化的名片和载體，在其定名中要能体现出此种（类）葡萄酒独特的文化定位、个性和风采，打造最核心的文化内核和文化基因，以便于品牌商誉建构和产品营销。葡萄酒的定名有新创名称、翻译定名、译名与新创相结合3种方式，葡萄酒定名要讲究“五气”，即洋气、妙气、雅气、大气、异气。

1 “洋气”

“洋气”的基本要求是保持其外源特色，名字中要有音译的成分，用同音汉字来摹仿外语的发音，让消费者一接触酒名就能感知到其“洋气”的特点。海外葡萄酒（特别是欧美葡萄酒）在很多中国人眼中往往代表着出身高贵、档次高、品质好、口味佳，易与本土葡萄酒拉开距离，产生一种所谓的心理优越感。这是文化帝国主义、语言帝国主义在酒名中的体现。例如同是本土酒，张裕的“卡斯特酒庄酒”的命名中包含着音译成分“卡斯特”，提示其与海外有关联，就比“××山野葡萄酒”的名称要显洋气，很多消费者比较在意这种所谓的“洋气”和“土气”的心理落差。

另外，酒在我国文化中承担的不只是饮用功能，还有礼品沟通联络感情的功能，我国不少消费者对白酒优劣颇为懂行，但大多不太懂洋酒，对其价值会有误判，送礼宴请时，认为洋名葡萄酒有面子、上档次，所以此类葡萄酒的销量一直很好。

能比较明确体现外来“洋气”特色的音译方式有多种。

一是纯音译。用汉字直接拟音，不考虑字义，如法兰白苏维、翁梵帝诗、金蒂尔、格兰德、菲斯特、蒂尼汀、莱泽瑞斯等。这类译名与汉语有较大的语感距离，有着原汁原味的“洋气”，但由于译名与字义无关，不易记忆和传播，也不利于流传，在消费者心中停留度不长。要保证影响力，必须有足够的曝光率，特别是在媒体中的反复出现，以加深消费者印象，如“拉菲”等形成的名酒文化。

二是音译语素+类化汉语语素（后置）。这种酒名部分用音译方式，后面加汉语类化语素（如“葡萄酒”“红酒”“干红”“干白”等）对酒的类型信息进行提示，既不失时尚性、洋味，又能表意明确，体现出本土文化与西方文化的融合。如“凯撒+庄园+干红”，其中 “干红”就是类属汉语语素。

三是音译语素+修饰性、限定性汉语语素（可前可后）。五大一级酒庄的副牌酒常被称为“小XX”，如小拉图、小拉菲、小玛歌，前面的“小”就是修饰、限定类汉语语素，明白晓畅，暗示其地位只是副牌，而后面的“拉图”“拉菲”“玛歌”是音译语素，保持外译特色。

四是音译+意译，或称半音译半意译。其意译是用汉语语素按汉语构词法直接翻译外来语素，既忠实于原酒名的专名结构与酒文化，又能体现外来洋气和本土理解上明白晓畅的统一。例如，Chateau d Yquem被释为伊甘堡、狄康堡、依更堡，Chateau指的是“酒庄”，现在被译为“堡”，是意译，“伊甘”“狄康”“依更”等是音译，用以显示外来特色。“音译+意译”中，三音节的专名命名比较符合中国人对名字的接受习惯，简洁干脆，也符合韵律。意译有时可以改译，使其更符合中国人的接受习惯。再如新西兰酒Mount George，定名为“乔治山”，Marcel Deiss定名为“苔丝美人”等。

五是直接外来语素形式，就是借用外语词来命名。全部借用外语商标或名称目前已经不符合商标法的要求，为保证洋气特点，很多酒名采用部分借形，如“马贝克金奖AOC”，其中的AOC就是直接借形外语词。

2 “妙气”

葡萄酒文化的最大特点是与众不同，这就要求酒名要体现出独特的创意和奇妙之处，以“妙气”取胜，让人耳目一新，过目不忘。

音译兼美译是最常用的一种方法。由于汉字是形音义一体的，在音译时选择同音字拟外语的音时，由于同音汉字比较多，可以找到一个字义相关的汉字，這就形成了一个新的命名理据，这是中国人赋予的，是翻译时结合本土文化的再创造，酒名语源上没有此义（例如“可口可乐”在美国的命名理据中无此美义，只是成分名）。由于这样的译名常常富有吉祥美好之义，所以也称美义译法（“美译”），此法更能体现外来酒文化被汉文化同化的过程。

例如“味而多”是Verdot的音译兼美译，汉语翻译时在拟音的基础上，择用了与酒相关字义的汉字，形成了“味而多”的译名，赋予符合汉语心理的专名意义和理据，比纯音译为“魏尔多”更符合消费者的认知心理。再如Chateau Montrose定名为“梦玫瑰酒庄干红”，Chateau 意译为“酒庄”，Montrose中的rose意译为“玫瑰”，mon音译兼美译为“梦”，比单纯音译为“孟”“蒙”等要“妙”得多。

美国的 Geyser Peak葡萄酒，“Geyser”音译兼美译为“盖世”，“Peak”纯意译为“（山）峰”，合起来就是“盖世峰”，译名中透露着百年名酒庄的一种无与伦比的大气和傲气。但美国酒名中并没有“盖世”之意，是美译过程中国人的再创造。

再如滴金 Chateau dYquem，“dYquem”本来只是创始人的姓氏，翻译成“滴金”完全是中国人对酒的美义诠释，“滴滴黄金”之意呼应了甜白葡萄酒“液体黄金”的称号，既是说酒很珍贵，一滴千金，也是说酒本身金黄色，滴滴成金。

如果音译兼美译时能与本土酒文化相切合，则效果更佳。例如：产区酒“苏玳”（Sauternes）是一种因产量稀少而倍显珍贵的贵腐甜酒，其译名择用了俗语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及古诗《孔雀东南飞》中的名句“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的“玳”（此玉温润纤细而又尽显贵气），此命名雅俗结合，彰显大气，符合我国的传统文化心理，容易让消费者接受。

音译兼美译法中，音是外语的，但专名用到的构词语素和构词结构都是汉语，所以此法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译名或定名的“洋气”，经常会被误认为是本土命名，有时会影响外来特色。如Penfolds美译为“奔富”，这个音兼美译的名称在我国的“土豪”、暴发户中大受欢迎，迎合了他们的心理，从这个名字中基本已经看不出外来特色，只能在汉语酒名下标注外语原词。

3 “雅气”

酒的文化定位往往需要与饮酒者的身份和气质相符。在现代中国酒文化中，白酒文化因其浓烈火辣，常被定位于粗犷豪放文化，对性格豪爽型男人的隶属度比较高，而葡萄酒文化因其柔和的口感以及拥有細品之后的多种芳香口味，定位于风雅诗意，一般对现代社会的文人雅士、小资、高层精英有高度隶属度。因此，文雅度高或带有一定的妩媚之气和娇柔之气的名称，更具吸引力和文化提升感。

“雅气”的葡萄酒名仍多采用音译兼美译的定名和译名方式，但更侧重诗化的翻译，也就是在保持音译的同时，选择字义有诗义的汉字构成专名，可称“诗译”或“诗化定名”。如Tenuta San Guido Sassicaia，Piedmont，Italy（西施佳雅干红葡萄酒），“西施佳雅”来自对Sassicaia的音译兼诗译，译时择用了本土文化意象“西施”，“佳”“雅”则是联合式结构，都是诗意词，整个定名是主谓式结构——美貌的西施“佳”“雅”相谐，体现着丰富的艺术性和诗意联想，且又与外来语源的发音相關，勘称绝妙的“雅气”定名。

据说，1892 年张裕葡萄酒公司从法国带回100 多种葡萄，请一批才子采用诗译的方式，造出了一批如赤霞珠、霞多丽、品丽珠、大宛香、贵人香、阿芳香、玫瑰香、北塞魂、盖北塞、汉北塞、紫北塞、蛇龙珠等文雅与诗意的名字。在国内葡萄酒界诗译名字最具“雅气”的则数特浓情（Torrentes）、仙粉黛（Zinfandel）、长相思（Sauvignon Blanc）等。

如果能将诗译的名称与葡萄或葡萄酒的特点结合，则“雅气”更胜一筹。这需要在外语词音译的同音字范围内仔细推敲，优中选优。如Semillon被译为“赛美蓉”或“赛蜜蓉”，二者均具诗意和雅气，但前者不如后者贴切。这种原产于法国的白葡萄品种糖份高，其新酒有淡淡的柠檬香，经橡木桶陈酿过后，会产生一种蜂蜜、羊脂或蜡质的口感，因此，“赛蜜蓉”的含义和理据与酒的贴合度比较高，更为可取。

诗译定名也不单用音译兼美译，有时也用“音译+意译”，或者是纯意译的方式。例如“琼瑶浆”（Gewurztraminer）就是纯意译，这一译名比较媚气和娇气，定位偏女性。此酒用的白葡萄，略带粉红，酿成的酒颜色明艳，香味丰富，融合有荔枝、玫瑰、西柚、香橙、干树叶、白胡椒的味道，容易满足女性对甜美芳香的憧憬。

4 “大气”

葡萄酒文化的一个分支走的是“大气”的路子，大开大合，比较霸气。它们多用意译、音兼美译、音+意译等方式。例如，香槟VeuveClicquot译为“凯歌”，符合庆祝胜利、纵饮美酒的情景特色，显得雄浑有力。Tempranillo被译为“丹魄”等，都是定名大气的表现。再如国内常见的“解百纳”（Cabernet）葡萄酒。20世纪30年代，兼任张裕经理的中国银行行长徐望之取“携海纳百川”之意，将其命名为“解百纳”，用的是音兼美译，词形上赋予了中国人的美义精神，格局宏大，心胸宽广，且有中国文化韵味，成为经典的大气定名，远比音译为“卡本内”“加本力”“加本纳特”“卡贝奈特”要高明得多。

定位于此种文化取向的葡萄酒命名还多与皇室有关，多用王公、公主、某某王、王室等来命名，体现身份的高贵。例如伯爵斯红酒、凯萨王蓝色海岸特级香槟、班菲宝石公主干白葡萄酒、班菲王室玫瑰半干型红起泡酒等。

在追求大气的同时，也需要与葡萄酒的风格相一致，名字是个形式，风格才是内容，内容要决定形式。例如Riesling 定名为“雷司令”，汉语有“雷”姓，且“雷”给人雷厉风行以及霹雳手段之感，“司令”是本土语素，定位于号令三军的统帅，这个意兼美译的定名比较大气和霸气，给人的形象定位是魁梧、威猛、刚强、果敢的赳赳武夫。但实际上，多数Riesling烈度不高，比一般葡萄酒度数可能还低两三度，属于娇柔、纤细风格，与名称并不相符。如果这一名称用在如本土白酒一般风格的威士忌、白兰地等烈酒上效果会更好。

5 “异气”

被广泛认可的酒名带有商标属性，具有知识产权。显著度是商标形成的基本条件，酒名或商标名要有独特特点，与同形式普通语词要有足够的区别度，这一显著化过程是靠长期的广告、商誉、口碑、营销、核心技术、使用历史等形成的，而且要得到大多消费者的认可，形成后要及时注册保护。

这就要求葡萄酒定名时要追求差别化和区别度，体现出一点异气，出人意料，靠特殊化体现显著度，以保证酒名的商标化特色。这类酒名一般是通过纯意译方式定名（个别使用意兼美译，如前文提到的“滴金”“奔富”等），不同于有音译成分的专名，后者在语源上还是能不同程度地体现外来性特点，易体现专名的整体性和显著度。纯意译用的是汉语本土语素和本土构词法，表层字面意义和深层内涵与本土文化完全一致，易被看成普通词或短语而非有足够显著度的商标。

要确保显著度，意译酒名时要体现酒名的陌生感和新奇感，关键点是使常规表述变异化、个性化、突出化。例如“Bulls Blood”葡萄酒被意译为“公牛血”，这近似于日常生活的普通表达。“公牛血”之所以能从普通表述而实现专名化，是专名语言隐喻机制起到了陌生化作用：这种酒有着浓郁的红色，饱满的口味，有强刺激性；中西方对“公牛”和“血”的意象都具有相同的文化认知基础，“公牛”隐喻着“雄壮”，“血色”隐喻着“强悍”“暴力”，“公牛血”隐喻“有冲劲”“阳刚”“强悍”，这一文化内涵定位与酒的口味特点相一致。整个酒名的语言形式在人们认知中很容易变为一个不可分割的、完整的心理单元，使此酒名产生了異气，进而有了显著度，成为具有商标属性的酒名。再如阿根廷葡萄酒“风之语”，原名Trivento，是指吹过此地区的三股风使这片土地上产的葡萄有了独特的风味，译为“风之语”后，语言搭配隐喻性产生的诗意和新奇感使酒名一下子显著起来。

再如白葡萄酒Est！ Est！！ Est！！！ Wine意译为“就是它！就是它！！就是它！！！”。此酒的特点轻盈活泼，肯定不能象“公牛血”那么浓烈厚重，酒名用夸张方法和独词句的方式，以喝完后的惊叹来进行命名，其独特性同样具有冲击力，进而产生显著度。

有时，直接采用改译的方式进行再创造也能体现显著度。如法国的Perrier Jouet被定名为“巴黎之花”，Perrier Jouet是由创始人夫妇的姓氏组成的，定名却绕开这些因素，选取了与产地国相关的、以浪漫优雅著称的“巴黎”和瓶身上雕绘的精致“花”纹图案，突出了这款法国香槟优美雅致的风格，与葡萄酒的定位一致，而且体现了翻译者的全新创造性。另外“之”字常能使普通短语专名化，如“光荣之家”“军人之家”等，不同于“光荣的家”“军人的家”的普通表述，“巴黎之花”有专名显著度，而“巴黎的家”则为普通表述。

本土派葡萄酒定名时越来越重视这种显著度，它们不需要翻译，是新创一个名字，意义、构词语素、构词结构都是汉语的，但搭配得好，仍能体现出这种“异气”，进而产生显著度。如张裕的“醉诗仙”，采用的是非常规的使动用法“使诗仙（喝）醉”，而且三字格的命名方式符合汉语商标的1-2或2-1优势韵律（醉-诗仙），更易从普通表述中剥离出来形成整体的专名。只是目前国内还主要是以译名为主，有创新性的范例还较少，以后要加大这方面的创新力度。

6 结语

需要说明的是，定名要讲究的这“五气”有3个共同的基点：一是显著度（商标化），二是与酒文化的符合度，三是符合消费者的认知心理，拥有广泛的认可度。这“五气”之间没有截然区分，只有侧重点的不同，很多优秀的酒名完全可以“五气”兼备。在3个基点中，“五气”定名原则首要的服务对象还是酒名的顯著度和认可度，这二者是文化与市场、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结合性的体现，是葡萄酒作为一种商品的根本需求。

参考文献

[1] 姜秋勇.从巴斯奈特翻译理论看进口葡萄酒品牌的翻译[J].中国培训，2016（20）：279-280.

[2] 王文杰.我国进口葡萄酒名称的翻译策略研究：以《葡萄酒的1 000个秘密》的笔译实践为例[D].沈阳：沈阳师范大学，2013.

[3] 葡萄酒究竟是如何命名的？[EB/OL].（2016-10-10）[2017-03-01].http：//www.sohu.com/a/115793875_503809.

[4] 世界名贵葡萄酒是如何命名的[EB/OL].（2012-09-20）[2017-03-01].http：//www.jianiang.cn/jiuwenhua/jiushenghuo/09205T42012.html.

[5] 桂祖发.浅谈国外葡萄酒的命名和分类[J].食品工业，1992（2）：16-18.

[6] 十个最美的葡萄酒中文译名[EB/OL].（2016-04-17）[2017-03-01].http：//www.sohu.com/a/69843544_184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