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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接受美学角度分析张谷若先生1984年《德伯家的苔丝》定译本中的注释原则及效果

2017-07-04胡原

北方文学·下旬 2017年6期
关键词:德伯家的苔丝接受美学

胡原

上海外国语大学

摘要:张谷若先生因成功翻译了哈代的三部小说而被誉为“哈代专家”。他的译作不仅准确无疑地传达了原文的神韵,而且注释丰富详尽。本文就以张先生1984年出版的《德伯家的苔丝》定译本为例,在对其中478条注释归纳整理的基础上,探讨张先生的注释原则,并结合接受美学理论,进一步阐发其效果,从而揭示张译本经久不衰的原因之所在。

关键词:张谷若;《德伯家的苔丝》;注释原则;注释效果;接受美学

一、引论:《德伯家的苔丝》与张谷若

1891年,托马斯·哈代的著作《德伯家的苔丝》(以下简称《苔丝》)在英国报纸《图画周刊》上发表。1936年,《苔丝》首次被译介到中国。此后不断有中译本问世。截至目前,已有超过20个译本。

在这些译本中,最杰出的当属张谷若先生的。从1936年到1984年,张先生共出版了三个《苔丝》译本,它们之间差异颇多,其中之一便是注释数目。1936年初版中共有484条注释,1957年修訂版436条,1984年定译版476条。注释数目之多及前后变化之显著反映了张先生对它的高度重视。和很多译者不同,张先生认为注释是翻译必不可少的环节,是帮助译语读者理解原文至关重要的手段。他说:“注释是翻译的必要工作,未作翻译要先作注释。”正是在这样的信念的指导下,张先生在翻译之前研读了哈代所有的小说、日记,并把自己的心得写成一条条的注释,附在译作当中。张先生对待注释的严谨态度反映了他集翻译与研究于一体的科学态度和认真做学问的大家风范。

笔者就以1984年的《苔丝》定译本为分析对象,在对其中478条注释归纳整理的基础上,深入探讨张译本的注释原则及美学效果,从而揭示其经久不衰的原因之所在。

二、张谷若先生1984年《苔丝》定译本注释分类

张先生1984年的《苔丝》定译本中共有476条注释,涉及到各个方面,可按内容大致分为以下三类。

第一类是关于一般名词的注释。张谷若先生在做这类注释时,并不是照搬字典。恰恰相反,他的注释是大多数字典上都找不到的。以《苔丝》第19章的“lords and ladies”为例。张先生注释说:“‘爵爷与夫人,原文lords and ladies,一种花,也叫cuckoo-pint或wake-robin,丛生,多长于树篱边上。花肉穗,因色有深浅,暗示男女两性,深者为爵爷,浅者为夫人。”这一注释从生物和文化两个方面向读者传递了信息,独特而富有内涵。

第二类是关于民俗、民谣的注释。民俗、民谣历史悠久、书面记载很少,在考察上十分困难。张先生却不厌其烦,在研读了大量的资料后,将一条条注释清晰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例如,在《苔丝》第六章有这样一句话:“她(苔丝)觉得,叫玫瑰花扎了,是个不祥之兆,这是她那天头一次觉出来的预兆”。张先生在后面加了一条脚注:“玫瑰花扎了,是不祥之兆:赛木尔·楚在他的《哈代评传》里说,‘哈代年轻的时候,维塞斯还保存着许多迷信风俗,直到现在,还未全绝。预兆吉凶先兆,为乡下人永远留意之事情。钥折镜碎,为可怕凶兆。左耳鸣或喜鹊见,是要发生杀人案。苔丝叫玫瑰花扎了,便很不安”。这样的注释让读者深刻了解了当时英国乡村的风俗习惯。

第三类是关于宗教及神话的注释。《苔丝》中涉及到大量的基督教文化和古希腊罗马神话传说,对此,张先生也做了大量的注释。例如,在《苔丝》最后一章,哈代写道:“‘典刑明正了,埃斯库罗斯所说的那个众神的主宰,对于苔丝的戏弄也完结了”。这里张先生注道:“埃斯库罗斯(公元前525—公元前456),古希腊大悲剧家。众神的主宰一语,见于他的悲剧《被囚的普罗密修士》第一六九行。众神的主宰指宙斯而言,他压迫众神,强奸了爱娥。普罗密修士在那一行的前后文里,大呼反对宙斯的残暴。这儿原书所引,为英国古典文学翻译者波克利(1825—1856)之译文,于一八四九年出版”。此处的注释不仅清楚地说明了神话内容,而且“压迫”、“残暴”等词更是牢牢把握了文化核心。

三、张谷若先生1984年《苔丝》定译本中注释的原则

张先生译注的总体原则即追求科学性。“科学”一词定义很多,笔者这里从奈达的“功能对等”角度进行界定,即“译语中的信息接受者对译文信息的反应应该与源语接受者对原文信息的反应程度基本相同”。

张先生全面的注释正是以读者反应为中心,不仅考虑到语言词汇本身的意义,同时考虑到这些在语言交际和运用中由于各种因素如语言环境所产生的实际意义,正如奈达所说:“语言不只是包括语言符号和符号组合的意义;从根本上说语言是一种运用中的语码,也就是说,是一种为特定的目的服务的语码。 因此,在分析某一语言信息时,就必须分析它的活动性能。就翻译而言,这种分析尤为重要,因为产生对等信息的过程不光是一个以话语对话语的过程,而且还是一个再现整个语言信息的活动性能的过程。如果不两者兼顾,译文和原文之间的对等便无从谈起”。

在这一总体原则的指导下,张先生力图准确理解原文内容和某些词语的具体含义,以作出最公正权威的译注。为做到这一点,他在翻译之前研读了哈代的所有小说、诗歌、日记,翻阅了大量国内外的哈代研究资料。

张先生同时精心考虑读者特点与需要。以张先生对《苔丝》中的宗教注释为例。英国是基督教国家。对于英国读者来说,《圣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然而对中国读者来说,这些都是完全陌生的异国文化,如果不加以注释,十分影响对作品的阅读。张先生正是明确了译文读者和原文读者的差异,在了解中国读者需求的基础上开展注释工作的。

四、从接受美学角度分析张谷若先生1984年《苔丝》定译本中的注释效果

接受美学确立了以读者为中心的美学理论,把研究重点转移到读者、读者阅读及其接受活动上。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该充分调动读者的主体能动性,激活其体验和感悟能力。上文谈到的奈达的等效翻译原则正是以接受美学的“读者反应论”为其理论依据的。

张先生的注释向中国读者传递了西方歷史、地理、宗教等各方面的知识,原汁原味地再现了原文,在最大程度上帮助中国读者获得和西方读者相似的审美体验。对此,笔者将通过对比张谷若、何学文两位位译者对《苔丝》中一些细节的处理加以说明。在第二十七章中,当描写克莱向苔丝表明爱慕之情时,哈代写道:“At first she would not look straight up at him…while she regarded him as Eve at her second waking might have regarded Adam”。读者在这里难免会有疑惑:为什么哈代说是“second waking”?何译本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解释。张译本则有这样一段译注:“夏娃第二次醒来瞅亚当:耶和华上帝初次创造夏娃,给以生命,为她第一次醒来。见《旧约·创世纪》第二章第二十一节第二十五节。后来他们吃了知识之树的果子,眼睛明亮了,知道自己赤身露体,是第二次醒来。见《创世纪》第三章第七节。二次醒来,才有羞耻之感。”张先生的译注不仅点明了宗教来源,“羞耻之感”更是把握了文化内涵,有效地保证了读者阅读与欣赏。

接受美学理论对翻译研究的影响不仅体现在对读者反应的重视上,也体现在突出译者的主体性上,赋予译者更大的自由。

张先生译本有归化有异化,并在需要时辅以脚注说明。在第一章,当苔丝父亲问牧师怎样才能恢复自己家族的辉煌时,牧师说:“Oh — nothing, nothing; except chasten yourself with the thought of ‘how are the might fallen”。张先生将“how are the might fallen”译成“一世之雄,而今安在”,并注道:“‘一世之雄,而今安在,意译。原文见《旧约·撒母耳记下》第一章第十九节。旧译‘大英雄何竟而死”。在第10章,苔丝因无法忍受特兰岭的村民的嘲笑,无奈之下上了花花公子亚历克的马车。对此,一个妇女幸灾乐祸地说:“Out of the frying-pan into the fire!”张先生将“Out of the frying-pan into the fire!”直译成“从锅里掉到火里”,并注道:“从锅里掉到火里,英国成语,越来越糟的意思”。归化与异化相结合的策略兼顾了文本意义和艺术特色两个方面的内容,确保了原文内容的真实再现、表达的通顺流畅及艺术特色的完美传达。

五、结语

张谷若先生对《苔丝》的注释,不仅数量庞大,内容丰富,而且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极高。这得益于他对科学性的追求,即作为译者要准确理解原文,竭诚为读者服务。从效果上说,张先生的注释不仅确保了再现原作的内容和艺术意境,提高了译作的可读性和艺术感染力,而且向中国读者传递了异质的文化和作者的思想情感,在最大程度上确保了他们能够获得和原文读者相似的审美体验。

张先生一生从事英汉文学翻译。所译作品虽然不算多,但每一部都堪称是经典之作。他集翻译与研究于一体的学术方法体现了一位翻译家对翻译艺术精益求精的科学态度。这种严肃的科学的态度是做好文学翻译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同时也是翻译逐渐走向商业化的当今社会应当学习的。

参考文献:

[1]王寿兰主编:《当代文学翻译百家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455页

[2]张谷若译:《德伯家的苔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19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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