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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小说中的形式与死亡主题,结局与语言虚构

2017-07-04李晴

北方文学·下旬 2017年6期
关键词:形式

李晴

天津师范大学

摘要:先锋小说充分强调形式的重要性,这是对写作多元化模式的有益补充。写作中死亡主题所体现出的刺激与神秘魅力,在一定程度上又与强调写作形式本身有着隐秘联动。重形式的结局并非随意散漫,恰恰能彰显出形式背后的深层内核,内容层面的有益补充反而增添了写作的美感。语言虚构的意义在于恰切的为内容服务,而这又需要通过节奏的把控最终透过形式来得以良好展现。

关键词:马原;形式;死亡主题;结局;语言虚构

一、形式的意义

马原曾说:“至十九世纪末,小说背后的意义才上升到我们今天所重视的程度,我努力让大家在阅读的过程中寻求‘表,而把‘里,把故事背后的东西忽略掉。”①过度重视内容的意义已成为我们分析文本的惯常思维模式。但形式本身的百般变化,恰恰也反映了现实世界本身的多样性,更关键的是透过形式的变化所带来的内容意义上的多义性与不定性,反而增添了文本的可读性与阐释性。马原在《虚构》开篇就提到:“我就是那个叫马原的汉人,我写小说。我喜欢天马行空,我的故事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耸人听闻。”②在小说一开始,他就试图打破作者和作品的界限,即作者在创作作品本身的同时,作品本身也是作者。这样的“元小说”叙事手法,蓄意表达了小说即为虚构这一观点。而这样的表达却不流于文字本身,而是通过形式展现,反而更加困难进而难以把握,但是马原成功地做到了。叙事方法的创新与马原对世界存在方式的理解互为表里,重叙事形式的写作一时成为一种新变之思。

普鲁斯特是意识流文学的先驱和大师,他开创的意识流写作手法,在马原这里得到了继承与发展,这样的叙事游戏被称为他的“叙事圈套”。马原于1984至1986年间发表了《拉萨河的女神》、《冈底斯的诱惑》、《虚构》、《错误》等小说,第一次把小说的叙事本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馬原完成了从写什么到怎么写的转换,而且把“怎么写”推到极端,传统小说的故事情节和心理小说的意识流程都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叙述故事的方式。这样的形式感、疏离感与间隔感,给读者带来出乎意料的新颖阅读感受之外,更重要的是基于文学本体的打破与重新建构。马原在同济大学讲课中也提到:“人类希望深刻的这个愿望,也就造成了作家们在把小说写得越来越精细,越来越复杂的过程中掉进了所谓追求深刻的泥淖。”③写作过程中去寻找意义,甚至是刻意来找来意义,只能使写作这样的创作活动囿于偏狭。当然,这般不合众嚣的代价是显得偏执,令他人迷惘困惑。命题的多样性与答案的不定性,正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交叉、混杂,甚至朦胧。而文学创作的任务正是反映世界。

二、写作中的死亡主题

马原强调:“读书要读表,要由表及里”。首先要将作品的“表”占有完全,这就已经足够了。而此正好点出了死亡主题最重要的两个方面,“一个是神秘魅力,一个是刺激”④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属于内容层面的死亡主题与形式有着微妙的想通之处。他们都带有源于不清晰、朦胧的神秘感,并且在语言的游戏狂欢中,与死亡叙事一样同时充满刺激感。死亡主题透过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从而展现出不同的空间。博尔赫斯在他的作品中是这样呈现死亡的:他正这样恍恍惚惚时,枪声抹掉了他。“抹掉”这样一个近乎于无意识的词,用在个体生命身上,此般的没有温度,疏离于文明之外,乃至令人顿感冷酷。这正是形式实践的结果,在内容层面没有情感倾向,没有任何表达,此时人和自然万物是一样的,甚至与“无”,与空洞是同构的。笔者曾在自己的写作中提到:她只是抽离了时间,背离了时空。这样的写法和博尔赫斯异曲同工。我们本身看不到杀人,甚至看不到死亡的字眼也感受不到由此阐发的心情,但它真实存在,存在即合理,形式即是意义。

马原在评价海明威的《杀人者》时曾提到他看不出来意思,大概只属于有表而没有里。它所提供的表是非常之丰富精彩,但同时却丝毫不露里。结构的繁杂与内容的无意义,显示出更加高超的写作技巧,即追求内容深度易,脱离于内容的把控而直接通过形式来创造意义难。另一方面,透过形式甚至可以不创造出意义,形式本身的存在就是表现,表现不需要意义,这正是马原创作实践的精髓所在。如马原在《冈底斯的诱惑》中把作者、叙述者与人物以一种交揉循回的扑朔迷离的叙述方式来处理,打破了读者阅读时的惯性与期待。这样读者不仅可以从作品内容层面作出清醒、理性的判断,从中抽离出来,更可以观照到形式层面,从中体味出要表现的别样内核。

三、结局的方式

马原的叙事圈套可能会被人看做是写作偏执方法论的实践,既然毫无意义,那么小说的结局大可以堆砌辞藻随意结尾,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作者要注重非理性、偶然性的经验碎片拼接,以非线性的共时态小说叙述来显示世界无序性的本在。那么在结尾处更应该彰显的则是故事本是就是虚构,以及作家本身的“在场”与小说中虚构人物的“不在场”。即结尾处让读者意识到这一切的故事架构都是作者在书写,内容本身极虚,甚至人物曾否真实出现在故事之中也未可知。正如《冈底斯的诱惑》中明确写到:“应该明确一下,姚亮不一定确有其人。但姚亮也不一定不可来西藏,假设姚亮来到西藏当援藏教师。”⑤

另一方面,马原在《阅读大师》中提到小说结局的十三种方式,其中有关典型的诗意结局方式,是将形式与内容恰到好处融合的范例。在这种情况下,内容开始发挥作用。马原的《海边也是一个世界》结尾中的一句话是:诚实变成灾难,就像雪花变成雪崩一样,是柔软的东西慢慢积累的结果。此类的诗意让人想起去先锋化之后达到的美感,想起徐则臣的《如果大雪封门》,以及评论家对它的评价:“诗意!太诗意!”所以,在结局层面,形式与内容的同构也能带来令人惊艳的叙事效果。这便属于先锋化之外,与只注重叙事形式是一体两面的关系。除此之外,结局最简化的划分无外乎是悲或喜,顶多再加一个叙事圈套背后的“无”。悲剧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是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悲与喜对于人生观点的初始立场相反,表面是结局的方式,实质则是作家世界观的不同表述。

四、语言层面上的虚构

平日我们的语言交流是属于具有较强逻辑的“通过式”表达,几近于顺滑无停顿的模式。而到了文学中虚构性的语言,就需要储存与保留,以便于恰切的为接下来的内容服务。“埋下伏笔”是指内容层面上的,而语言的虚构则注重形式层面,需要通过叙事节奏的把控透过形式得以良好展现。语言本身的疏密繁简,轻重缓急,是流露亦或留白都能造就作品不同的境地,其背后则蕴涵着不同的意味。例如海明威在《永别了,武器》可以只用两句话将死于霍乱的七千个生命一笔带过,而当写到亨利即将要失去凯瑟琳时却用相当长的大段独白来描写,只因对于亨利来讲凯瑟琳意味着整个世界。此时,七千人的生命是无法和一个人的个体生命重量来衡量、同构的。相同性质的事物出现了裂痕、断层,此类断裂背后却有着完全合乎情理的逻辑。我们不需要用太多的情节描写来写出凯瑟琳之于亨利个体生命的重要,仅仅用形式的表现就可以完成。这个方法正是将叙述时间拉长,使得叙事节奏变舒缓,叙述语变得气急促即可完成。所以,一提到语言我们往往只想到辞藻或语句内容的书写,却忽略了形式上的巨大作用,这点正是马原给我们带来的启迪。

注释:

①马原.《阅读大师》[M].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233.

②马原.《虚构》[M].长江文艺出版社,1993:1.

③马原.《阅读大师》[M].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240-241.

④马原.《阅读大师》[M].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246-247.

⑤马原.《冈底斯的诱惑》[J].上海文学,1985(2):8.

参考文献:

[1]马原.冈底斯的诱惑[J].上海文学,1985(2).

[2]马原.阅读大师[M].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

[3]马原.虚构[M].长江文艺出版社,1993.

[4]马原.海边也是一个世界[J].北方文学,1982.

[5]海明威.海明威中短篇小说集[M].北方文艺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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