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采艾兮，如三岁兮。”这是《诗经》里的艾蒿，也是情深意长的牵念。男人女人的短短别离，不过一日不见，竟如同隔了三年。爱，从来都是魂牵梦萦的一桩事；而让我更感兴趣的却是那双采艾的手是如何落在艾蒿上？他采了做什么？这遥远的风俗，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街上也有艾蒿卖，和芦苇叶一道，用稻草胡乱扎着，一束束，插在塑料桶里。这种植物，叶与茎的颜色相同，淡绿中，泛白或泛灰。这样的色彩不耀眼，很低调。像乡村女儿，淡淡妆，浅浅笑，闻起来微苦，有一股中药味儿，村民们又把它叫作苦艾。它只在远远的乡村，也只在荒僻的沟渠里生长。平时大抵少有人想到它，只在这个叫“端午”的日子里，它突然被记起。大人们会吩咐孩子，去，采几把苦艾回来。

那个时候，乡村的乐事里，采艾蒿也算得上一乐吧。孩子们得了大人的指令，如同撒欢儿的小马驹，一路奔向那沟渠去，节日的喧闹被我们吵嚷得四处流溢。很快，每人怀里都有一大捧艾蒿。路上走着的一个个小人儿，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股中药香。

艾蒿生于山野之中，枝叶上难免会沾上一些泥土或浮尘。怀抱中的艾蒿离开土地片刻光景，便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了。于是我们在回家之前，总是先奔到村头的小河边，河水清澈欢快地流淌着。涌到河边的孩子，有的蹲在河边，有的干脆站到河水里，反复地抖动着，努力唤醒这些入睡的婴儿，之后才又一窝蜂似的涌进村庄。

门前的木盆里，煮好的芦苇葉早已泡在清水中。不必瞟到，心里的欢乐立马就要蹦出胸口来，知道要包粽子吃了。大人们这时若支使我们去做什么，我们都会脆脆地应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快。至于插艾蒿，那完全用不着大人们动手，门上，柜子上，蚊帐里，已经到处都被我们插满了。一屋的艾蒿味，微苦。大人们说这样避邪。我们虽对这风俗习惯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插上艾蒿就代表过端午了，心里自是欢喜。

（节选自丁立梅《采一把艾蒿回家》。题目为编者加）

阅读点滴

端午节采插艾蒿是流传至今的一种民间习俗。作者会在端午节带着自己的儿子采摘艾蒿，怀想艾蒿的味道，是因为她有童年采艾的经历。艾蒿已经成为故乡的记忆，寄托着浓浓的乡情。

节选部分中，作者运用了比喻修辞，说明了艾蒿如乡村女儿一样朴实，而把艾蒿比作“婴儿”则表达了作者对艾蒿朴实与纯真一面的赞美、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