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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图像诗的空间建构及其意义*

2017-06-22

关键词:形式文字诗人

鄢 冬

(内蒙古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论图像诗的空间建构及其意义*

鄢 冬

(内蒙古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图像诗是当今诗坛的另类存在。图像诗较之其他诗体,能取得奇妙而独特的空间观感。优秀的图像诗充分挖掘文字符号的“像似性”,成为一种空间艺术类型,一类视觉文化资源。图像诗的形式与意义之争,一方面是属于图像诗特有的应引起反思的争论,另一方面也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和普范价值。诗人创作图像诗应该以严肃为基、以游戏的形式为辅。在寻求改良、突破的路上也要遵从一定的法则,充分发挥诗人自身的空间智能和想象力,挖掘文字符号的像似性,同时也要努力锻造诗人的语言智能,注重提炼诗歌语言的意义和魅力。

图像诗;像似性;意义生产;空间智能;语言智能

图像诗是当今诗歌体式中最能形象表达诗人空间感知的诗歌类型,说明诗人正利用文字符号的多维功能努力开掘除文字表情达意功能以外的其他功能。在空间中的“像似”陈列,让图像诗的外形具有独特的空间意义,成为独立的空间艺术。正如有学者所言:“图像流和图像空间的全球化正从根本上改变空间性和人们对空间与地域的观念。”[1]图像诗的空间性,也代表了图像诗的先锋性。图像诗的概念界定不论在大陆还是台湾学界都引起广泛热议。“图像诗”是台湾使用较多的概念,大陆还使用过形异诗这一概念。按照台湾学者丁旭辉的解释,图像诗指的是“利用汉字的图像基因与建筑特性,将文字加以排列,以达到图形写貌的具象作用,或藉此进行暗示、象征的诗学活动的诗;简单地说,也就是林耀德所定义的:‘利用文字记号系统的具象化表现形式’”。与此同时,丁旭辉把“在一般的非图像诗中,引入图像诗的创作技巧,透过文字排列,造成一种视觉上的图象暗示”[2]207的诗歌看作类图像诗,这两个定义之间存在指义不明等问题。此定义把文字的空间排列和图像盲目联系在一起,有些含混。大部分所谓的图像诗歌并非一定要成像,而是要展现特定的空间结构,以达到表现特定的空间意义。形异诗,即形状与常规诗体相异的诗体,这些刻意的变化就是为营造诗歌的独特的空间意义。王珂对于形异诗的界定值得借鉴:“为了研究方便,我们把在形式上,尤其是在语言的书写排列形式上与人们约定俗成的诗的形式不同的诗,称为‘形异’诗。”[3]169对于形异诗而言,最突出的特色恐怕不仅仅在于排列上的特别,而在于运用空间智能进行创作的能力高低。图像诗的界定首先立足于文字排列或构成的结构,是文字组成的图像而不是图像构成的诗。图像诗不完全是形异诗,“形异”也不完全是图像诗。图像诗和形异诗的概念界定都不够精准,是暂定性的概念。

“图像诗”这一概念,应泛指图像性的诗歌或发挥文字符号的相似性而建构出来的诗歌。图像诗是一种空间艺术,是把汉字的形式美学发挥到极致的艺术。

一、图像诗的空间艺术表征

图像诗并不是西方的舶来品,苏轼创作的神智体诗歌可以看作古代的图像诗。总体观之,图像诗的发展和两行体、三行体的发展相类似,走着一条中西合流的道路,只不过在当代,图像诗慢慢摆脱了游戏功能,而逐渐转向一种严肃的文学创作,成为诗歌文体的一种特殊形式而被人重视。图像诗利用符号的“像似性”,“像似性”即单一或若干符号与现实存在的物体像似。具体来说,表现在诗歌中,指诗歌语言的外在形态与熟悉的物体“像似”,而这一物体有可能就是诗歌所要极力表现的意象。如下文的《法国造香水》:

好一瓶

这首诗的形状有两层指涉,其一是香水瓶的形状,其二是女体的形状。表面是写香水,实际上是写女人,写欲望。两性之间欲望的热度就连冒牌的香水也遮挡不住,颇具一定的讽刺意味。可以设想,如果是常规的排列,这首诗无疑要逊色不少。正因为瓶状的排列,使得读者注意力聚集于此。诗人利用符号的“像似性”大做文章:“像似性看起来似乎简单直接,有一种‘再现透明性’,似乎符号与对象的关系自然而然,而且让我们马上想到视觉上的像似,例如电影、摄影这样的体裁,如肖像、风景这样的题材,符号与对象的关系不言而喻,让人觉得有一种‘直接感’。”[4]

图像诗利用这种像似性,以独特的排列来直观地表现符号背后的意义。符号的显像有时候甚至比意义更吸引人去考究。不同诗人创造图像的水平高低有所不同,这取决于空间智能的高低。“空间智能其它方面所依赖的最基本的东西便是知觉到一种形式或一个对象的能力。一个人可用多种选择题的方式或要求个体临摹一种图案的方式来测试这种能力。临摹是难度更高的任务,我们常可通过临摹上出现的错误而检查出空间智能领域中潜在的困难。”[5]201在对诗体进行塑造的同时,诗人心中一定存在一个模板,这个模板所体现的内容,就是应该被临摹到文本中的内容。诗人的空间智能通过对文字的巧妙排阵,标点的特殊运用,以及留白的使用而体现。

重造视觉经验,便是对既有的常规视觉形式的推翻和颠覆,不同的人在此能力上表现出的水平有高有低。除了天赋的影响之外,还可能与当地的文化生态有很大关系。台湾诗歌中,追求前卫、时髦、视觉轰炸的诗作屡见不鲜,相比之下,大陆就显得逊色不少。尽管台湾诗歌同样因袭了古代诗歌的传统,但在求新求变上,确实棋高一着,这与相对宽松的文化生态,相对多元的价值取向息息相关;另一方面,图像诗本就是视觉艺术。阿恩海姆认为,视觉形式又是创造性思维的主要媒介,而创造性思维则是诗歌所必须的思维模式:“艺术乃是一种视觉形式,而视觉形式又是创造性思维的主要媒介,要想使艺术从它的非创造性的孤立状态中解放出来,就必须正视这一点。”[6]426从思维模式而言,具有空间感的诗歌无疑将代表诗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当读者面对极具空间感的诗歌时,他将会自觉地用空间思维进行观察。“一旦一个人被要求去操纵该图案或对象时,一旦一个人在理解该图案或对象若从另一种观察角度应如何领悟,或倒转一下该是个什么样子(或有怎样的触觉)时,他便充分进入了空间领域,因为这么一来便形成了通过空间所进行的操作。”[5]201

二、图像诗的意义与形式的矛盾之争

没有哪一种诗体比图像诗更注重形体的名分和地位。在外国诗歌中来寻求形的正统地位似乎并无太大的争议。以英语图像诗为例,随意的拆分只是排列成象形的图案,这样的技巧稍显粗糙,不存在形式和意义之争,因为形式和意义已然脱离,或者说为了形式而形式。汉字独特的方块结构固然少了线条的优美,但却提供了再组合的无数可能。同时,对于许多图像诗而言,即便塑造了形,但意义仍旧重要,甚至意义在塑造形体之后得到了升华。关于图像诗的形式和意义,学界主要存在两派观点:

一派观点认为,形式是意义的辅助和补充,形式的存在只是为了烘托意义,即便是形式有独立的空间意义,也只能被看做是表象化的意义。例如阿恩海姆认为所有的形状都应该是某种内容的形式题材,只能作为形式为内容服务。“没有一个视觉式样是只为它自身而存在的,它总是要再现某种超出它自身的存在之外的某种东西。这就是说,所有的形状都应该是某种内容的形式。当然,内容也不等同于题材,因为在艺术中,题材只能作为形式为内容服务。”[6]115台湾学者丁旭辉也同样持有类似的观点:“图象技巧——一个看似纯粹(形式(问题——的问题性质及其价值所在,因为它在形式本身的展现之外,同时表达了独一无二的内涵。”[2]8在他对于图像诗的解读中,可以很清晰地觉察到他试图拨开图像诗独特的排列进而寻求内在的意义本源。

另一派观点则认为,形式即是内容。图像诗的形式透析意义,无需对内在含义进行深究,只需沉浸于视觉感知和刺激中。图像诗能体现诗歌的游戏功能,形式带来的美感使得人们忘却了诗歌本身,而形式的存在便是积极进取的生命方式的存在,是对既有秩序的强有力破坏。“形异诗更像是一种生命的形式,通过异常的诗的形式呈现或象征作者独具的或想揭示的生存状态和生命方式。”[3]299赏读国外的图像诗,从阿波利奈尔等人的作品可以看出,他们的创作基本属于游戏之作,为了迎合图像的完形,文字被拆解。如葛梅林尔用wind(风)排列出了风吹的感觉:

W W

d i

n n n

i d i d

w

还有肯明斯的一首《1(a》曾被叶维廉选入《中国诗学》进行分析的作品:

1(a

le

af

fa

ll

s)

one

1

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通过对于单词的破坏,从而达到与所表现对象的像似,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杀鸡取卵。汉文字作为重要的符号,有其该承担的内容。过度开发文字的表现力,即便诗歌真的具有了图像的美感,也终究比不过一幅山水画或是油画那样更为传神和精彩。以文字作为颜料来作画,也的确只能称为游戏。所表现的意义,是以放弃原符号的义符为代价,然而诗歌归根结底终究还是一门语言艺术,没有义符的语言符号,将不伦不类。“事实上,在七〇年代,对于诗坛所流行的图像诗,有些评论家就已经作出深沉的观察。……张汉良的《论台湾的具体诗》是七〇年代有关图像诗的重要论述。他认为当时的具体诗(图像诗)虽有少数可取之处,大多数的诗都是‘陈腐的图形安排’。”[7]

三、图像诗的当代生存策略及意义

(一)扩张意义生产的可能域

正如南帆所言:“相对于人们熟悉的物质生产,意义生产是一个陌生的命题。添砖加瓦,车水马龙,‘稻花香里说丰年’,物质生产维持了这个世界的延续;然而,意义生产多半是无形的。道德信念,法律制度,各种传统和风俗,宗教,美学,时尚,种种规训无时不刻地制造出种种意义。意义空间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人们既生活在物质空间,也生活在意义空间,尽管多数人对于后者常常熟视无睹。增添一幢房子或者一辆汽车多少改变了这个世界,增添一种意义又何尝不是?日常生活范围内,各种意义决定了社会成员的辨识、理解、好恶、价值评估、关注区域以及喜怒哀乐。”[8]意义生产在当今时代越来越被人重视。除却物质生产成本之外的文化附加价值更值得商人期待。也许正是在这个时代,文学家们惊讶地发现,他们除了在字里行间行走,还可以在房地产、创意工厂、产业园区、超市甚至私密场所发光发热。时代呼唤诗人将视野打开,将诗歌的触角无限延展,将诗歌语言的意义变得不再单一而是多元。在这种前提下,图像诗的存在就变得合情合理。以往诗歌意义总是被龟缩于固定行数内,现在甚至扩张到全部纸张、多媒体以及网络上,意义的表现域的确比以往更深广。图像诗所能表现的空间,比传统诗歌更为巨大。“空间不是物体得以排列的(实在或逻辑)环境,而是物体的位置得以成为可能的方式。也就是说,我们不应该把空间想象为充满所有物体的一个苍穹,或把空间抽象地设想为物体共有的一种特性,而是应该把空间构想为连接物体的普遍能力。”[9]图像诗可以使读者目之所及的地方成为一个格式塔。以台湾诗人萧萧的图象诗为例:

(一)子、空

(二)丑、有

对比之下的欣赏使得这两首诗充满趣味。第一首的标题是“子、空”,诗的核心意义本来是“空”,空可以是“虚无”、“混沌”、“空白”,但在此诗是空却是空心的“有”,主要表达两层含义,一层可以看作空中有“有”,虚无中孕育着希望,混沌中孕育着光明,空白中孕育着生命;一层可以看做,“有”中包含着“空”(空心结构),可以是追逐希望路上的虚无,可以是光明背后的混沌,可以是生命之下的空白。世界在双重辩证间循环往复地运行,不知疲倦。第二首的标题是“丑、有”,全诗只有一个实心的“空”,此字可以象征拥有之物的转瞬即逝,可以象征生命的本质就是虚无,也可以象征实心的“空”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有”。两首诗交相辉映,既说尽了佛理,也说尽了人生。

汪国真的诗歌《背影》,精心设计的排列,仿若一个人孤独地坐下,若有所思,与主题“背影”交相辉映,如果换一种排列,这首诗的美学价值恐怕就逊色不少。

背影

总是很简单

简单

是一种风景

背影

总是很年轻

年轻

是一种清明

背影

总是很含蓄

含蓄

是一种魅力

背影

总是很孤零

孤零

更让人记得清

总之,如果以一种相对宽容的心态对待图像诗,可以把这种独特的表达当作当代艺术颇具匠心的表达。从黄遵宪对诗歌内部组织的打开,到当代诗人对诗歌形式外部的开拓,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同时也是象征诗人自由精神不断高标的旅程。当然,图像诗的存留,也侧面烘托了诗歌在这个拥挤、喧闹的时代的策略性选择。

(二)图像诗是诗歌在读图时代的策略性变种

诗人和诗歌都需要在当今时代得以生存。“从学理上说,‘读图时代’的到来,可以采用一种转型的表述,那就是我们当下的文化正在经历一个告别‘语言学转向’,进入到一个‘图像转向’的新的时期。”[10]这个图像时代所改变的不仅仅只是传播媒介,而是人的思维方式。由平面思维向空间思维迈进的过程中,诗歌文本呈现流动、多元而丰富的变化。诗人需要在读图时代立足,更需要以异类的姿态唤起读者沉睡的诗歌记忆。通过对原文本的扭曲、变形、图像化,达到审美上的陌生感,便是诗人在读图时代采取的策略。“知觉对象(或绘画形象)同记忆中的标准意象之间之密切联系的破坏,事实上也是这两者之间动态联系的中断。一个弯曲的图像,它之所以产生出一种独特的表现效果,乃是人们似乎从中看到了它从一个标准图形出发的‘弯曲’和‘推拉’动作,或者说,从中可以看到从一个标准形的衍化或形变。这样一来,这种再现形象就不再是一种无感情、无能动性的东西。或者说,不再仅仅属于哪一熟悉的种或类。它看上去似乎是在某种特定条件下从一个母体滋生、成长和发展出来,并经历着无数种变化,这样一种生长的力量,使视知觉活动成为一种活生生的能动活力,每当知觉对象唤起‘原型意象’(标准意象)时,都是如此。”[11]

文字和图像,原本有各自独特的意义呈现方式。文字是靠文本来彰显价值,图像则是靠线条的罗织来确定意义。图像诗,实际上是把文字当成图像的素材来进行堆砌、组织、编排、设计,以达到象形的目的。无论变种之后的诗歌还是否具有诗意,最起码在象形的那瞬间可以赚取读者的目光。“对图像诗不能象过去一样只用脑读,因为它是诉诸视觉的意象与语言特殊排列,所以还必须动用眼睛去读。这种图像诗虽然有叠床架屋、搭垒积木的形式游戏之嫌,使水分增大,只求诗画结合的形似,舍本逐末之嫌;但它发掘了汉字形声义合一可以为诗歌模拟形象的潜力,创造了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兼得绘画与书法双重审美功能,不失为积极有益的尝试,至少某种程序上对现代诗的晦涩构成了有力的刺激与抗拒。”[12]31图像诗可以被看作是文字和图像的优势互补,优秀的图像诗作可以被看作是文字和图像结合的典范,但从总体观之,无非只是文字面对图像节节败退的妥协姿态,或展现了困兽犹斗式的挣扎。“全球化时代的媒体变迁,已经造成了视听霸权对文字媒介的表征歧视和接受挤压。因为‘媒体会改变一切。不管你是否愿意,它会消灭一种文化,引进另一种文化。’(麦克卢汉)传统的文学作品主要是以书本、报纸、期刊杂志等印刷文字为传播媒体的,而全球化时代的广播、影视和互联网等视听传媒已经将图像文化演绎为主流文化,文字传播的物质当量性(如书籍期刊的重量感、报纸的平面形体感)和语言艺术的形象间接性,使文字传播从媒介优势转眼间处于媒介劣势,视听传媒已形成明显的媒体霸权和接受强势。”[12]2

四、结 语

总之,只要人类还在使用文字进行诗歌创作,图像诗就要作为异类而存在。对于当代诗坛来说,充当异类这一角色,会唤起诗人关于英雄主义的想象。但如果图像诗诗人真的要充当诗坛的英雄,为诗坛扫除沉默、庸常的阴霾,那就必须完善并改良自己的作品。作诗可以有游戏的精神,但诗歌的本源并非游戏。诗人创作图像诗应该以严肃为基,以游戏的形式为辅。严肃的图像诗创作,对于诗坛无疑十分重要。新诗诗体建设走过近百年历程,但无论是新格律诗还是两行体、三行体的创作,在整个文坛不温不火的创作气氛下也都显得并不惊艳,对于自由散漫的新诗体来说构不成威胁,最多算是对诗体的改良而非改革。图像诗的存在,将尖锐地切进自由诗体的内部,呈现一种怪异的、出人意料的美于世人。重塑诗歌外形,不仅是诗体内部从有规则到无规则,再到对有规则的内在呼唤的过程,并且也是适应读图时代,顺从市场经济的选择。

对于图像诗而言,在改良的路上需要讲求一定的法则。首先,对于图像诗的形式而言,要追求力的平衡。格式塔心理学的相关理论提出,要重视力的平衡。所谓力的平衡,则是“中庸之道”的精神体现,追求形与义的均衡,不能因义废形,也不能因形忘义。黑格尔也认为: “平衡对称是与整齐一律相悖的一种存在形式,而且应该是一种典型且重要的形式。平衡对称是和整齐一律相关联的。形式不能永远停留在上述那种最外在的抽象性,即定性的一致性里。一致性与不一致性相结合,差异闯进这种单纯的同一里来破坏它,于是就产生平衡对称。平衡对称并不只是重复一种抽象地一致的形式,而是结合到同样性质的另一种形式,这另一种形式单就它本身来看也还是一致的,但是和原来的形式比较起来却不一致。由于这种结合,就必然有了一种新的,得到更多定性的、更复杂的一致性和统一性。”[13]如果说之前的古代诗歌讲求整齐一律,每一首都有固定的套路可循,那么新诗诗体更应该讲求在流动中平衡对称,对于图像诗而言,尤其如此。不是只有图像诗的形式和意义产生矛盾,而是只有图像诗才将矛盾展现得直白。其实图像诗诗人反而应该更加注重意义的探求,因为对他们而言,形式会慢慢变成套路,但诗意却需要一直存在。对于诗歌意义而言,尽管形式会对此进行遮蔽,但应该讲求一种自然而然的简单、顺畅,追求形式整合之后的“无相之境”。形式太过繁复,将成为负累,让意义难以承重,诗人需要摆脱名和相的困扰。可以这样说,越是讲求形式的空间感,就越不能忽略意义的空间感。表面上看,形式的空间感更容易被察觉、发现,实际上,真正能被记住的却是意义的空间。一首优秀的形异诗,让人久久不忘的并非独特的形式,而是意义和形式整合的格式塔,诗歌的外观如果是一座城堡,意义便是城堡内部的诱惑。读者更为期待的是进入城堡,而非像卡夫卡一样在城堡外流连。正因为如此,诸如《水牛图》《战争交响曲》这一类的诗篇才能流传至今,而不是像许多游戏之作被历史的长河所冲刷、淘汰;其次,图像诗应该重视对诗歌语言的锻造。尽管前文曾经强调空间智能的重要性,但实际上,对于诗人而言,语言智能要比空间智能更为重要。“我相信在语言中,听觉与口头因素是主要的因素,这一信念促使我着重把诗人看成是杰出的语言运用者,促使我引用从失语症得来的证据以作为证明语言自律性的有力证据。从那种把语言看成是视觉媒介这一意义上说,它便应更直接地流入空间智能形式中去。但实际的情形并非如此,因为语言系统在受到损害之后,阅读便必然会受到影响。而使人吃惊的是,尽管大脑的空间视觉中心受到大面积损伤,但这种语言释译能力却依然是健全的。”[14]语言是一种诉诸于听觉和视觉的符号系统,图像则是一种视觉艺术。当人们口头的语言凝结成文字,实际上就已经完成了从听觉向视觉转变的过程。然而实际上,人的语言思维在暗自对所写下的文字进行编码,实际上在每一个文本写作的背后都有一个自圆其说的过程。图像构造的好坏体现了不同诗人的空间智能高低,但一首图像诗作为诗的好坏则还要放在诗歌艺术性的标准下来考察,主要的考察标尺就是诗歌语言的艺术性标准,而诗歌语言背后体现的则是诗人的语言智能。

[1]莫利,罗宾斯.认同的空间:全球媒介、电子世界景观与文化边界[M].司 艳,译.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50.

[2]丁旭辉.台湾现代诗图像技巧研究[M]. 台北:春晖出版社,2000.

[3]王 珂.诗歌文体学导论:诗的原理与诗的创造[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1.

[4]赵毅衡.符号学原理与推演[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78.

[5]加登纳.智能的结构[M].兰金仁,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

[6]阿恩海姆.视觉思维[M].滕守尧,译.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987.

[7]简政珍.当代诗与后现代的双重视野[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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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周 宪.“读图时代”的图文“战争”[J].文学评论,2005(6):136-144.

[11]阿恩海姆.视觉思维:审美直觉心理学[M].滕守尧,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125.

[12]罗振亚.与先锋对话[M].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9:2.

[13]欧阳友权.全球化图式中的文学焦虑[J].益阳师专学报,2002(5):1-5.

[14]黑格尔.美学:第1卷[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112

(责任编辑 文 格)

On the Construction of Space and Sense of Visual Poetry

YAN Dong

(SchoolofLiteratureandJournalism&Communication,

InnerMongoliaUniversity,Hohhot010070,InnerMongolia,China)

Visual poetry is the existence of an alternative image of today’s poetry. Compared with other poetic image poetry, it can achieve wonderful and unique space senses. Excellent visual poetry fully taps the text symbol “iconicity” has become an artistic type of space, a type of visual and cultural resources. The dispute of form and meaning of poetry stems from not only a unique poetic images causing reflection, but also its certain meaning and inspiration value. Poets should be a serious in writing this type of poetry supplemented by the form of games image on the way to seek improvement as well as a breakthrough in compliance with certain rules, give full play to the poet’s own spatial intelligence and imagination by digging symbols of text, and also make efforts to forge linguistic intelligence, focusing on refining the language of poetry and its charm.

visual poetry; iconicity; meaning production; spatial intelligence; linguistic intelligence

2016-12-11

鄢 冬(1987-),男,内蒙古呼伦贝尔人,内蒙古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新诗研究。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12YJA51058)

I206.7;I207.25

A

10.3963/j.issn.1671-6477.2017.03.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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