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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仍够你爱

2017-06-21JONWERTHEIM

全体育 2017年3期
关键词:德约费德勒纳达尔

JON+WERTHEIM

我们看到35岁的费德勒大哭,35岁的小威廉姆斯大笑,31岁的纳达尔和36岁的大威廉姆斯翻越伤病的山丘,在长久的沉寂以后重新站到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

自从澳网将比赛时间延宕到深夜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多的观众为它熬夜:二月澳大利亚温暖的夏夜里,超过1,133,000人在屏幕前为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的归属守候,这个数字比去年观看德约科维奇和安迪·穆雷的547,000人上升107%。周六稍早些時候进行的的女子单打决赛同样热度可观,澳大利亚本土的实时观看人数达到了953,000人,比去年小威廉姆斯对决安杰利克·科贝尔时增长了37%。其中,电视端的观看人数增幅为36%,ESPN直播的观看人数则暴涨了59%。

因为那是大威廉姆斯和小威廉姆斯,因为那是费德勒和纳达尔。念出这四个名字,狂飙突进的世界里似乎浮现了安定的岛屿。在这里,获得过公开赛年代以来最多胜场的黑皮肤姑娘第28次与她的亲姐姐相逢。她们曾亲密无间地长大,在赛前一起练球,在争夺奖杯的前夜共享教练甚至公寓,强健的手脚挨在一起,分享对明天的忐忑和期盼。而现在赛琳娜已经35岁了,维纳斯36岁,享受这种对决如同享受这项运动本身,这片赛场亦回报以最丰厚的爱意。“我做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姐姐说,半决赛击败可可·范德维格后,她绽开笑脸,在蓝土中央转圈起舞,轻盈依旧如少女。

而费德勒第35次迎来他宿命的对手,也许也是网球历史中曾有过的、最好的对手。他们不是兄弟,命运却同样紧密地交缠在一起,共同成为“对手”一词光辉的注脚:彼此间互斥的张力,纯粹的激情,诚挚的尊重。

这注定将是一次未来也被反复提起的赛事,它是历史诞生之地,费德勒创造了独享18个大满贯的传奇,而小威廉姆斯超越格拉芙,以23座大满贯成为了公开赛年代的第一人。然而当它仍未塌缩成为年鉴上干枯的数字,上百万人在夜空下守望的是一些更丰润、更感性、更带给人欣悦和热血的东西:风度,共鸣,公平的对抗,对卓越的追求,与年岁相争的不屈。当你看到他们如此不同、又如此和谐地在这片南太平洋中的大陆上一起将这项运动推向新的极限,你甚至会相信一些正被现实世界剥蚀为虚幻的概念,譬如全球化,譬如多样性。

整个澳网的第二周都是一场复古秀,我们看到2008年温布尔登的决赛四人组华丽返场,而前次落泪的败者双双成为新的赢家。我们看到6位三十岁以上的老将闻进男女四强,让人相信青春会像汛期回潮。我们看到35岁的费德勒大哭,35岁的小威廉姆斯大笑,31岁的纳达尔和36岁的大威廉姆斯翻越伤病的山丘,在长久的沉寂以后重新站到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一位记者说过,“这场赛让我破裂的世界重新圆满”,而另一位则说“无论哪个男人或是哪个女人赢得了这场战斗,他们的战斗本身即是意义。”

另一个也许会被遗忘的事实是,这场重温美梦的背后,是一封封难以置信的标题,一桩桩出人意表的爆冷。费德勒是本场赛事的第17号种子,纳达尔是第9号,大威廉姆斯是13号,而小威廉姆斯也仅是第2号。卫冕冠军德约科维奇本将在今年冲击他的第七个澳网冠军,却五盘憾负亚太区外卡选手丹尼斯·伊斯托明。自从完成了全满贯的伟业,德约科维奇陷入了长达半年的恍惚,而伊斯托明打出了生涯至今最好的比赛。第五盘时,他率先破发德约科维奇,然后在战至5-4时,毫无怯意地来到网前,开始了右手重磅发球表演。

安迪·穆雷败于兹维列夫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假如击败他的那个兹维列夫名叫“萨沙”。然而,击败男单头号种子的不是俄罗斯的明日之星,而是他那年长十岁、天赋平平的左撇子哥哥。不断网前施压、时不时灵光乍现,靠着一套远说不上天衣无缝的发上大法,米沙·兹维列夫四盘直下安迪·穆雷,首次跻身大满贯八强。

女单一号种子、新科奥运会冠军安吉·科贝尔的失败是周末的绝佳佐料,然而比赛内容本身却乏善可陈。可可·范德维格以她一如既往的火爆,6-2、6-3将科贝尔轻松轰落。

胜败总是轻易更迭,而统治本就应是脆弱的——除了他们,除了曾经的他们。与木质球拍的年代相比,统治也许变得更容易了一些,毕竟,“这项运动越来越成为身体素质的角力”已是球场内不必说破的共识,如同格拉奘般轻盈纤巧的天才少女注定成为绝唱,而少年们要在五盘三胜制的大满贯中崭露头角,更是需要比从前更加健硕的身体——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意味着更长久的体能积累和完全的青春期发育。技术进步也为王者们带来福音。在当代,一个顶级运动员的团队就是一个小型公司,巨额的财富使他们能负担起陪伴自己环球旅行的专业营养和理疗团队,轻松签下支票预订酒店套房和私人飞机。费德勒和小威廉姆斯们能够使用最先进的医药技术,享受无微不至的照料,尽一切可能减少身体的损耗,无论是在训练上、旅途中,还是在安排赛程表时。2016年,小威廉姆斯只参加了7项赛事,费德勒更是给自己放了长达半年的大假。整个秋天,费德勒、纳达尔和小威廉姆斯都高挂免战牌。他们对待自己就像对待制造于18世纪的名贵小提琴,精打细算着最后的里程。

然而这些都还不够。这些还无法解释,站在网球历史顶端的王者们,是如何塑造了从这个世纪初开始的,漫长的时代。就在这届澳网廛战正酣时,罗迪克和克里斯特尔斯被宣布将入驻名人堂——他们甚至比两位最终的冠军年轻,去年的人选则是萨芬和海宁。是费德勒和小威廉姆斯,是他们定住了时代,甚至创造了所谓的“四巨头”——不是若干个频繁更迭的小朝代,而是一整段绵长、绵长的时光。

与许多人的认知相反,“四巨头”这种叫法的确立,并不是一个男子网坛阶级固化的过程,而恰恰是一个又一个准一流网球手实现超越的结果。从费德勒终结诸侯争霸的局面开始,他就成为了一个标准。只有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对手,才能被视为巨头。纳达尔、德约科维奇、安迪·穆雷,都是从打败费德勒开始了超级新星的征程,又在超越了自我局限(纳达尔的“红土专家”,德约科维奇的“心理悬崖”,穆雷的“满贯宿命”)的过程里,获得了巨头的声誉。他们的路径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大相径庭,“巨头”是一场开放的竞争i唯一的门槛是超人的天赋与练习,而费德勒则像是这个时代的一块底版,任由色彩涂抹,将他们联结在历史的同一个篇章里。

从2003年到2017年,历经18冠而未衰的丰沛能量,是这个故事的主线。随后纳达尔加入了和弦,自05年起的红土泰坦,九年间每年取下至少一个大满贯,然后在三年的挣扎后重返争冠行列,重新定义了自己强韧、丰硕、绝不短暂的职业生涯。德约科维奇爆发性的2011年前,已经稳定在一流高手行列数年,然后以无懈可击的全面打破费纳争霸的局面。费德勒几乎是完美的。他的天赋,技术,能力,自律……结果能与他站到同一战场的对手也必须如此。“四巨头”时代的网球巨星具备这样的条件:极高的天赋,无尽的体力,平稳的状态,完美的自我要求,永不枯竭的取胜欲望。这并不是一个富于观赏性的天才网球手必备的要件,但仅止于此的高手现在无法夺冠了。两个以上这样的高手意味着一件事,决赛中的x因素被杀死了。完美的技术、绝顶的天赋、全面的擅场,这样的高手在其他时代可能荣耀满身,但在这个年代不可以。极致的自我要求和战斗意志,在其他时代也有可能成就获胜的传奇,但在这个时代也不可以。

这就是费德勒所定义的时代。

如果沒有费德勒,纳达尔在没有全面的技术前就能凭借其韧度成为第一人。

没有纳达尔,德约科维奇在拥有小强的耐力前就能凭借其全面的技巧成为第一人。

我们曾经憧憬过的很多人,特松加(然而,甚至他也已在规划自己的的生涯之末了)和加斯奎特们并非不能提供内容优质的对局,只是他们有缺点,有短板,而“四巨头”没有素质上的短板,战胜他们的只能是刻苦的、健康的、耐心的、渴望的天才——其实很多历史上的大满贯得主都不符合。

这个时代终将湮灭,这片球场迟早又会回到曾经有趣的年代,有许多偏才,有许多冷门,有混乱的秩序和浮沉的命运,有神经质狂徒的春天,也有苦行者终得如愿的告解。但至少在这个澳大利亚的炎夏,种种机缘成全,它仍反射出最后的晖光。

费德勒说,他很享受做费德勒的感觉,他还会继续战斗下去。

纳达尔说,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屈服,他还会继续战斗下去。

维纳斯说,她爱自己所做的一切,虽然不知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她一定会战斗下去。

而赛琳娜,赛琳娜蹦跳着,咆哮着,磕坏了她的拍子,她永远比姐姐更贪婪。

我们知道这一切终将成为传说,而在此之前,不如假装时间仍够你爱,饮一杯美酒——透过氤氲的琥珀色,十数年的时光璀璨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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