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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历史
——寻找最古老的石制品

2017-06-19贾真秀裴树文

化石 2017年2期
关键词:石器杜威化石

贾真秀 裴树文

追溯历史
——寻找最古老的石制品

贾真秀 裴树文

关注与探索人类起源和演化历史源于我们对自身认知的强烈愿望。从猿到人,我们的祖先行走暴露在茫茫大地之上,既没有食草动物惊人的奔跑速度,也没有食肉动物锋利的牙齿,我们的祖先是凭借什么生存并繁衍下来的呢?今天我们都知道,因为我们的祖先可以制作并使用工具,可以猎杀动物获取食物,工具对人类演化繁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这个认识到17世纪才开始形成于欧洲。有学者注意到一些似乎被打磨过、修理过的“奇石”常常与已经灭绝的哺乳动物共生,有时甚至与人类化石一起出土,这些现象使学者们渐渐认识到这些“奇石”并非自然或神秘力量所为,而应是远古人类制作的工具。

当人类可以制作使用石器工具渐渐成为学者们的共识时,探秘何时人类开始制作使用工具的好奇心,便开始指引学者们踏上探寻之路。在这漫漫探寻的长路上,学者们在欧洲和非洲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也遇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困扰。因为这是一段值得铭记的历史,值得我们去回味。

早期探索

1.Eolithic(曙石器)

自17世纪人们认识到我们的祖先可能会制作并使用石器起,直到19世纪中期,石器时代仅作为人类演化历史阶段出现于世人眼中。而真正寻找这些早期的石器则要从19世纪60年代才开始。

19世纪60年代,Abbé Louis Bourgeois宣称在法国Orleans南部的Loire河岸Thenay附近的渐新世地层底部发现了燧石工具。此后,在法国其他地点、葡萄牙里斯本附近等欧洲的一些地区也报道有类似的发现。这些粗糙“石器”的发现引起了很多的争论,有人肯定,认为存在介于猿和人之间的“第三纪的人类”,且是他们制作了这些曙石器;有人否定,认为所谓石头上的人工痕迹其实是被动物啃咬或自然动力破坏所致。两种观点争论不断,直到20世纪初具有从猿到人过渡型的Piltdown Man(“皮尔当人”)的发现为肯定曙石器存在的真实性提供了关键证据。然而,好景不长,1953年学者发现所谓的“皮尔当人”下颌骨是由现代猿改造并染色而成,头骨则是完全的现代人,骗局由此被揭穿,支持曙石器存在的重要证据便不攻自破。

最初发现的曙石器。a. 引自Warren S. H., 1914;b.南非金山大学曙石器教学标本

探索早期石质工具的先驱们(图片来自网络)

Abbevillian工业典型石器

2. Chellean Industry(舍利工业)

排除有争议的曙石器后,19世纪80年代舍利工业的发现被认为是当时欧洲最古老的文化。根据最初在法国西北部的Somme Valley的Saint Acheul地点发现的像杏仁状的两面粗糙修理的可以手持的石制品,G. de Mortillet于1873年将这样的石器文化命名为“Acheulean”,并认为这是最早的石器文化。然而,10年后,也就是1883年,他提出要修改他最初的命名,因为圣阿舍尔地点的地层比较混乱,决定用“Chellean”(巴黎东部的小镇Chelles也发现了手斧工具)替换“Acheulean”。舍利工业的手斧形态非常简单粗糙,整体不成系统,多数学者认为其年代大概位于第三个间冰期。20世纪20年代,由于发现了比舍利工业中粗糙手斧更精美的手斧,学者们便重新启用“Acheulean”来形容这类精美的手斧。

如今已经废弃的“Chellean”一词曾在史前考古中的影响很大,例如最初在奥杜威峡谷Bed I发现的石制品就被称为“pre-Chellean”,第一届泛非洲史前会议(the First Pan-African Congress on Prehistory)认同“Chellean-Acheulean”为手斧组合,用“pre-Chelles-Acheul”指代奥杜威和卡夫发现的石器文化。

“Chellean”开始退出历史舞台是从1932年Henri Breuil提议用Abbevillian取而代之开始的。用“Abbevillian”代替“Chellean”的原因也是遵从以第一个发现地点命名石器文化的原则,法国西北的Abbeville地点其实是最早报告有手斧的地方,因此当然应该使用“Abbevillian”来指代这类粗糙的两面修型的手斧工业。

3. Kafuan Culture(卡夫文化)

当学者们在欧洲寻找最早石制品的同时,学者们也将目光投向非洲大陆,他们开始在那里寻找远古人类的工具。1919年,E. J. Wayland在乌干达的Kafu Valley的卡夫河阶地采集发现了一些看上去相当古老的砾石工具。最初他将这些古老的砾石工具谨慎地称为“pre-Chellean?”,特别加了一个问号表示疑问。但后来发现了更多这样的石器后,终于在1927年,他决定使用独立的名称“Kafuan”来指代这一石器文化类型,其特征是由非常简单的砾石工具(pebble tools)所组成的,这些砾石工具往往仅在一边有非常粗糙的修理。卡夫文化在20世纪20年代末到50年代中期,一直被认为是最古老的石制品文化,甚至奥杜威峡谷发现的石制品一度被认为晚于卡夫文化,称为发达的卡夫文化(Advanced Kafuan Culture)。

非洲早期人类工具主要发现地

由于卡夫谷地发现的石制品来自于高能量的河流阶地,且为砾石原料的粗糙工具,其是否真实为人类打制,亦或是由自然力所为,逐渐被学者讨论与质疑。1955年,在赞比亚Livingstone(利文斯顿)召开的第三届泛非洲史前会议(The Third Pan-African Congress on Prehistory)专门就非洲早期的砾石文化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有人认为这些“砾石工具”的“剥片”可能来自于岩石的碰撞而破裂开的,而“二次加工”可能是水流的冲刷、碰撞与磨蚀运动造成的。最终,卡夫砾石工具被证实为自然所为,而非人类制作,其地位与影响力也就随之消失于史前考古学界。

奥杜威峡谷的重要发现

1911年,德国精神学家Wilhelm Kattwinkel在去奥杜威峡谷(Olduvai Gorge)旅游时发现了已经灭绝的三趾马化石。在这个发现的刺激下,德国的地质学家Hans G. Reck(雷克)于1913年率队前往奥杜威峡谷并在峡谷的Bed II发现了一具人类的骨架,他认为可以根据河床的年代推测骨架的年代,并相信有60万年之久,处于中更新世。然而如此早的年代并不为大众所接受。1929年Louis S. B. Leakey(路易斯•利基)前去柏林拜访雷克,并看到了雷克收藏的来自奥杜威的化石,但却没有发现来自奥杜威的石器,这使他相信奥杜威峡谷一定有石器,并和雷克打赌说他能到奥杜威峡谷在24小时内找到石器。

Batoka Gorge发现的Kafuan文化砾石工具(J. D.Clark, 1958)

奥杜威峡谷及其典型石制品(Leakey, 1971)

1931年,由利基组队,包括雷克在内前往奥杜威峡谷进行调查。果然利基在24小时内发现了石器,并确认了雷克发现的人类骨架的地层为Bed II。同年12月,利基在著名的《自然》杂志对这次调查的结果进行了报道。报道中写道在Bed I中发现了pre-Chellean artefacts(前舍利石制品),Bed II中发现了early Chellean type tools(早期舍利工具),Bed III中发现了舍利向阿舍利(Acheulean)过渡的工具,Bed IV的下部发现了早期阿舍利工具,上部发现了发达的阿舍利(advanced Acheulean)工具。从Bed I到Bed IV,石器呈现了从早到晚的演化序列,地层从下更新统至中更新统。但当时并未使用“奥杜威”命名新发现,仅仅称为“前舍利石制品”(pre-Chellean artefacts)。

这一惊人的发现,必然引起了学界的震惊,为此英国皇家人类学研究所组织了一次关于利基发现的讨论。经过讨论,利基的观点和认识得到了部分与会人员的认可。这次会议对奥杜威峡谷存在比欧洲舍利工业更早的石器是一重要的肯定。

虽然在非洲奥杜威峡谷发现了更早的石器,但一直根据欧洲舍利工业命名为前舍利石制品,长时间没有新的文化定名。直到1936年,路易斯•利基才真正启用“奥杜威文化(Oldowan)”一词,并对其进行了正式的描述,他认为奥杜威文化是由砾石或岩块制作而成的一系列石制品组成的,其中石器工具是对原料的一边进行双向而简单的剥片所形成的,这样的边缘具有可以切割的锯齿,是早期人类生活的必备产品。

作为最早的石器文化,Oldowan并没有顺利地被广泛认可和接受,而不断有否定或挑战提出,例如Wayland认为奥杜威石器工业比发达的卡夫文化都先进;同时,在南非Makapansgat地点发现了被认为更为古老的、由南方古猿(现为南方古猿非洲种)制作的石器工具的Osteodontokeratic文化。

1959年,在奥杜威峡谷的FLK(Frida Leakey Korongo的缩写,以路易斯•利基第一任妻子的名字命名)遗址,其时任妻子Marry Leakey(玛丽•利基)发现了Zinjanthropus boisei(南方古猿鲍氏东非人)(现称为Paranthropus boisei,即鲍氏傍人),并伴有大量石器出现,其发现的层位在距Bed I上部界限有22英尺的深度位置。之前路易斯•利基认为奥杜威Bed I石制品是前舍利文化,属于中更新世早期,但新的发现使他认识到Bed I应属于Villafranchian,即上新世末到更新世早段,而不是属于中更新世。

在卡夫文化被认定为自然力所为后,南非发现的南方古猿最初被发现者Raymond Dart认为是石器的制作使用者,而后却被C. K. Brain否定,因为Brain认为Makapansgat发现的南方古猿不是狩猎者,而是被猎杀的对象,所以当然就不可能制作石器工具了。

1960年在奥杜威峡谷发现了一种不属于南方古猿的人类化石,1964年路易斯和玛丽的儿子乔纳森(Jonassen Leakey)认为这种比“鲍氏东非人”粗壮程度弱、脑量又较大、形态上更像现代人的化石人类可能就是奥杜威石器的制造者,并命名为“Homo habilis”(能人)。而鲍氏东非人被认为是能人的猎物,而不是奥杜威工业的制造者。

尽管奥杜威峡谷发现的石器工业(或文化)经历了认可、怀疑、否定、重新认识等复杂的过程,但奥杜威峡谷在当时已然成为最早石器证据的关注中心了。

测年技术的贡献

准确的年代数据对于确认谁是最早的石器遗址或文化是至关重要的,在早期没有测年技术阶段,学者对考古遗址以及其中发现的石制品的年代判断往往只能通过地层和文化特征加以推测,但不同地区的地层往往无法进行对比,文化特征会受到很多主客观因素的制约。

20世纪60年代,对考古学界无疑是美好的春天,因为真正的测年技术开始出现并运用在考古遗址中。这无疑对整个考古界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变革,新的考古年代框架在不断地构建与完善,测年技术的运用使寻找最古老的石制品变得更具有可靠性。

1. 距今190~180万年左右的石制品

虽然测年技术应用能给出遗址文化层的“准确”年代数据,但实际工作中这些数据往往会有很多矛盾与争论。20世纪60~70年代间,在确定奥杜威峡谷最老的Bed I和Koobi Fora的KBS遗址年代时就遇到了这样的困扰。

Olduvai Gorge Bed I

Bed I是奥杜威峡谷地层的最下部文化层,该层发现了重要的石制品以及鲍氏东非人化石,确认其是否是最早的石器文化,急需获知其准确的年代数据。1961年利基等公布了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对Bed I样品K-Ar法测年结果,平均年龄大约为距今1.75百万年。这是首次对Bed I的测年数据,之后一直争论不断。1965年Fleischer等指出之前测年工作存在错误,重新测得年代结果为距今约2.03±0.28百万年。之后又有人给出如1.83±0.03百万年、1.976±0.004百万年等数据,直到最近的2012年仍有人在讨论这一问题。但总的来看,Bed I的年代数据大约在1.9~1.8百万年比较可信。

KoobiFora

KoobiFora是位于肯尼亚境内Lake Turkana(图卡纳湖,最初称为Lake Rudolf,鲁道夫湖)东岸KoobiFora山脉周围的地区,1968年Richard Leakey(理查德•利基)组织队伍首先在这里调查。在上新统和早更新统地层中发现了丰富的动物化石、人类化石以及考古遗址地点,其中包括著名的KNM-ER1470号头骨的发现点Area 131和KBS遗址(Kay Behrensmeyer Site,以最初发现者Kay Behrensmeyer命名)发现点Area 105(FxJj 1),等等。

KBS遗址是KoobiFora地区发现的最古老的遗址,发现有砍砸器、石片、碎片等石制品,被称为“KBS Industry”。1970年Fitch等最初用40Ar/39Ar法测定为2.61±0.26百万年,然后又在1976年修改为2.42±0.01百万年,之后又有2.44±0.08百万年的数据,但很快就有人指出之前工作中的错误,Cursit、Drake等重新对KBS遗址进行了测年工作,他们的结果基本为距今1.8百万年左右,与Bed I年代相似。

2. 距今240~230万年左右的石制品

Lower Omo Basin

当Bed I和KBS的年代处理争论不休之时,发现于Omo Basin的石制品便开始被考虑为人类最早制作使用的工具。

Omo Basin指的是埃塞俄比亚西南部的Omo River Valley,Lower Omo Basin即为盆地的下部。

非洲Omo FtJi2石制品(Merrick et al, 1973)

a.Omo 57自然石块;b.Omo 57石核;c.Omo 123石核;d.Omo 123 石片(de la Torre, 2004)

Lower Omo Basin保存有超过1000米厚的上新世到更新世的沉积,记录着四个主要阶段的湖相沉积,从下到上即Mursi Formation、Nkalabong Formation、Usno Formation以及Shungura Formation。其中位于最上层的Shungura Formation是出土文化信息最多的层位,即为经典的“Omo Beds”。Shungura Formation大约有700米厚的河流相、湖相以及三角洲沉积,分为12层(也有13层之说),自下而上有:Basal Member、Member A到Member L(除去I)。除了最下面的Basal Member之外,其他各层下部都有一层火山灰,年代为距今3.6~1百万年之间。

1887年,匈牙利人Sámuel Teleki(1845~1916)及其伙伴们,首次穿越探险了Omo盆地,这也是欧洲人首次接触这个地区。随后便有一批又一批的探险家、地质学家等开始进入盆地,盆地的地形地貌、动物化石等逐渐得到了更多的考察、认识与采集,而对盆地进行真正的考古与古人类调查是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的。其调查的队伍有两个:一是法国人Jean Chavaillon带领的队伍,二是利基与美国人F. Clark Howell带领的队伍。

1969年Chavaillon在位于Member E中的Omo 71地点的地层中发现了1件两边砍砸器、一些有故意破裂以及敲击痕迹的砾石碎块,原料以石英为主。Chavaillon最初根据火山灰层年代数据推断Omo 71大约在2.5~2.0百万年之间。

1975年,Chavaillon又报道在更为古老的Member C中的Omo 84地层中发现了石制品,但后来修正为Member E。Omo 84地点发现的200多件石制品,其中148件来自地层中,这些石制品包括石器(齿状器、凹缺器、非典型雕刻器)、石片、断块等,原料仍以石英为主。Chavaillon提议用“Shungurafacies”来形容Omo发现的石制品类型。

对Chavaillon等报道的Omo 71和Omo 84地点,Merrick等和Howell等对其发现地层的可靠性提出过质疑,因为Howell等重新在Omo 71地点进行了发掘,但只在地层中发现了脊椎动物化石,而并没有人工石制品;而Omo 84位于一个相对独立的露头(outcrop),很可能被断层所打乱,另外地点的具体的地层也不清楚。

在Chavaillon等报道新发现的同时期,1971年Heinzelin和Howell在Member F中的FtJi 1和FtJi 3(即化石点locality 204和locality 208)地层中发现了石制品。1971和1972年对FtJi 1以及locality 396中的FtJi 2地点进行发掘,在地层中均有石制品发现,类型包括石片、碎片、断块、石核、备料(manuports),原料主要是尺寸很小的奶白色脉石英。Merrick等根据Member F上部和下部的火山灰层的K-Ar测年数据,推算这些石制品大约在2百万年前。

在Member F中另外还有Chavaillon等发现的Omo 57和Omo 123两个地点,地层中出土了较多的有明显人工特征的石制品,其原料依然以石英为主。

近来,de la Torre发表文章,从技术上重新对Omo发现的石制品进行评估,他认为Omo 71和Omo 84地点Chavaillon认为的石制品均不是人工所为,而应该是自然形成的;而Omo 57和Omo 123中都有部分之前被认为是石制品的为自然形成,当然也肯定了部份石制品的人工性质。

根据已有的地层年代工作,Howell等人认为Shungura Formation中的遗址年代均在距今2.4~2.34百万年之间。

West Turkana

之前的调查几乎都集中在图卡纳湖的东部和北部,直到19世纪80年代中期,学者们才开始关注到西侧。West Turkana的有着700平方公里、厚度可达700多米的沉积地层Nachukui Formation,共包括8个Members,从老到新依次为Lonyumum,Kataboi, Lomekwi, Lokalalei, Kalochoro, Kaitio, Natoo, Nariokotome。

最早发现的考古遗址是Lokalalei (GaJh 5)(现在称为Lokalalei 1),Kokiselei (FxJh 5),Naiyena Engol(FxJh 6),名称均根据其旁边的季节性河流的名字而命名。Lokalalei (GaJh 5)为三个遗址中年代最古老的,其层位居于Kalochoro Member的底部,年代约为2.3~2.4百万年。1987年Kibunjia等首先进行了试掘,并于1991年对其进行正式发掘,在Lokalalei(GaJh 5)共获得466件石制品,其中417件为地层中出土,类型包括石核、完整石片、碎片、断块等,原料以火山岩为主。另外还发现2件有切痕的骨头。根据发现的多数石核剥片较少、石片多崩断且小,Roche和Kibunjia认为Lokalalei (GaJh 5)的石器技术水平较低,并提议用“Nachukui Industry”来形容这类石器工业。

正当Kibunjia等认为在图卡纳湖西侧发现了比Oldowan技术更为简单古老的石器工业时,1997年Roche等却在距Lokalalei 1约1千米的地方发现了技术水平高超的Lokalalei 2C(LA2C)地点。

Lokalalei 2C拼合石制品组合(Roche et al., 1999)

Lokalalei 2C与Lokalalei 1水平距离很近,埋藏层位也基本相同,因此年代也非常相似,约为2.34±0.05百万年。该地点出土超过2500件石制品,类型主要为废片(包括完整石片、碎片、碎屑、断块)、石核以及石器,原料仍以火山岩为主,但对玄武岩和响岩有明显的挑选使用倾向。出土的石制品保存得非常新鲜,小于1厘米的石制品和可拼合石制品所占比例均较高,应为原生地层保存。Lokalalei 2C石器技术高超之处表现在对石核的剥片程度非常高,在不扭转石核的情况下可以进行多次连续剥片,表明当时古人类有非常强的剥片的意识和有准备而协调的剥片动作过程,远远超出这个阶段石器技术的整体水平。

为何距离、年代相距如此之近的两个遗址点却表现出如此之大的技术差异,其背后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从Lokalale 2C的石器技术来看,应该存在比其年代更为古老、技术更为简单的石器工业。

Hadar

Hadar最初只是位于埃塞俄比亚Afar三角洲南部边缘一个小村庄的名字,后因在其周围进行的科学调查以及重要的发现而被用于许多科学的命名。在20世纪70年代的科学调查中,Hadar地区发现了很多著名的人类化石,包括:1973年发现的距今约3.2百万年,全身骨骼保存40%的南方古猿阿法种“Lucy”;1975年在AL 333地点发现的俗称“First Family”,至少有13个个体的阿法种,年代与“Lucy”相似。在这期间,虽然也有石制品发现的报道,但几乎都为地表采集,且基本为Acheulean或稍早的“pre-Acheulean”类型。

Hadar地区存在着如此古老的人类化石,然而石制品的年代却没有那么古老。1994年Kimbel等在位于Hadar Formation的KadaHadr Member中的AL 666地点既发现了距今约2.33±0.07百万年的人类化石(地表发现),又在原生地层中发现石制品与动物化石。在2平方米的试掘探方中出土了14件石制品,另外在地表采集了20件,共34件。这些石制品的原料以玄武岩和燧石为主,从其技术特征看,与“KBS Industry”相似,属于典型的Oldowan技术类型。

3.距今260~250万年左右的石制品

20世纪60年代末,Maurice Taieb就组织在埃塞俄比亚Awash river basin(阿瓦什河盆地)进行了地质调查,其中就包括Gona。70年代早期,G. Corvinus开始在埃塞俄比亚Afar Rift(阿发裂谷)地区进行考古调查,并且在被KadaGona河切割暴露出的Hadar Formation中发现了石制品(发现地点被命名为Afaredo-1和KadaGona 1,2,3,4),可惜测年样品因受污染而没能够提供可靠年代数据,而之后报道的250万年其实是依据地层对比得出的结论,因此其年代并没有得到学界普遍认可。

Gona遗址和E10, E12地点发现的石制品(Semaw et al., 2009)

Lomekwi 3石制品:a.地层中的石核与地表的石片组成的拼合组;b.地层中的有两极技术的石核;c.石片;d.石锤(Harmand, et al, 2015)

1992~1994年,Gona古人类研究计划组在Hadar Formation中的Kadar Hadar Member中又发现并发掘了12处石器地点,其中Kada Gona河东岸第10和12地点,即EG10和EG12地点采集和发掘标本最丰富,有3000多件,类型有石核类(砍砸器、盘状器、石核刮削器)、废片类(完整石片、碎片等)以及少量石器,原料主要为火山岩类。1997年Semaw等人在《自然》杂志上报道了40Ar/39Ar法以及古地磁法对EG10和EG12两个地点测年结果,数据显示在距今2.6~2.5百万年前。由于EG10和EG12地点文化遗物埋藏层位后期动力改造小,发现的石制品数量丰富且保存新鲜,人工特征非常明确,年代数据又真实可靠,于是Gona遗址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当时世界最古老的石制品发现地。

然而从Gona遗址中发现的石制品的制作技术看,那时的古人类已经熟练掌握了复杂剥片的技能,因此研究者认为这不可能是真正最古老的石制品。

探索永不停止

Gona遗址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直保持着世界最古老的石制品发现地的地位,但考古学家的探索并没有停息。2015年5月20日,《自然》杂志报道在肯尼亚Komekwi 3地点发现了距今330万年的石制品,这比Gona遗址的石制品至少提前了70万年。

Lomekwi 3的地层位于Nachukui Formation的Lomekwi Member之中,2012年的发掘,在地层中出土了18件石制工具和11件化石,另外还在地表采集到100件石制品和22件化石。这些石制品的类型有石核、石片、石锤等,其原料主要是来自附近古河道的玄武岩和响岩。石核与石片的形态特征均显示其剥片技术水平很低、很原始。根据地层中火山灰烬层的放射性元素测年的数据以及该遗址的古地磁测年,文章给出了距今3.3百万年的数据。

根据Lomekwi 3比Oldowan工业石制品的更为原始的特征,研究者认为这可以代表为“以敲打为目的的石制工具假说”和“以剥片为目的的晚期Oldowan工业”的中间过渡阶段,并提议用“Lomekwian”来指代这个阶段的文化。

尽管Harmand等作者给出了他们判定Lomekwi 3为原生地层的理由,但仍然有学者提出质疑。2016年2位西班牙学者Domínguez-Rodrigo M, Alcalá L.在 Paleoanthropology Society上发表了一篇质疑的文章,他们认为Harmand等仅提供了模式剖面和附近地点的大概地层介绍,而并未展示遗址本身具体的微观地层,并认为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证明Lomekwi 3的石制品出自上新统原生地层。

Dikika地点发现的有切痕的化石(McPherron S P et al., 2010)

因此,Lomekwi 3发现的是否真的为上新世人类制作的石制工具,可能还需要一定时间的考验与推敲。

除直接的石制品本身的发现,证明人类在330万年前存在使用石器的间接证据就应该是埃塞俄比亚的Dikika地点发现的有切割痕迹的动物化石。

Dikika位于Hadar的南边,地层均属于Hadar Formation。2009年McPherron S P等在DIK-1(南方古猿阿法种“Selam”小女孩发现地)对面采集发现4件有疑似切痕的动物化石,经室内观察,确定其中两件(一件为有蹄类动物的右前肢碎骨,一件为牛科动物的股骨碎片)为人类切割行为所致。根据所在层位附近的火山灰烬层年代推算,发现的动物化石应该早于3.39百万年。

由于这两件有切痕的化石采集自地表,没有确定的埋藏层位,因此年代推算必然会受到质疑。另外,对于“切痕”,有学者通过屠宰实验表明,实验中骨头上的切割痕迹与Dikika的切割不一样;此外,认为在粗颗粒沉积物中埋藏现代的动物化石,然后进行踩踏,同样会产生如Dikika化石上的部分痕迹,因此全部认为是人类行为所为不正确,也可能是化石在地层中运动或地质运动导致的痕迹。

针对一些学者对Dikika骨头上切痕的质疑,Thompson等通过实验观察Dikika地区所有获得的骨骼化石以及与其他已知活动对骨骼化石造成的“痕迹”对比,认为2010年报道的两件有切痕的标本上的痕迹在形态上与周围其他化石标本以及实验已知“痕迹”差异很大,因此这两件标本的痕迹不可能是踩踏或地质运动造成的。

科学总会有不同的意见或争论,尤其是涉及到“最早”的事物,我们暂且不去评论孰是孰非,可能只有更多有力的实证才能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可,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发现更多的证据吧。

目前证据表明,非洲应该存在非常古老的石器工业,著名的古人类学家Richard Klein认为将来的研究可能表明南方古猿阿法种和非洲种都是石器的制造者,因为他们手的灵巧度已经和人类相似了,而这是制作石器的关键。

人类的历史目前可追溯到6~7百万年前,我们有理由相信,即使Lomekwi 3发现的是330万年的石器,但这与2.6~2.5百万年间尚存在近70万年的空白,在这漫长的时期内,人类就没有使用石质工具吗?会不会使用了,但太过于简单而不能被我们所识别呢、抑或是我们尚未发现?

从历史上看,寻找人类最古老的石制工具就是一条非常艰难坎坷之路,但人类对自身的探秘之好奇心以及无数怀有追求真理的学者们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只有不断寻找,才可能接近最真实的历史。探索不止,发现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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