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非吾所愿

在电影《无间道》里，演员吴镇宇的一句台词“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得以传世，它讲的是报应。其实多年前吴在《古惑仔之人在江湖》里留下的另一句话也很有名：“出来混，要讲信用，说杀你全家，就一定要杀你全家。”这里说的是信用，不过太血腥。今天，我们见到了它的现实版。退休法官22年前判过一起离婚案，近日毫无征兆地突遭当事人杀害。这22年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舆论呼吁保护人民法官，我觉得这问题近乎无解——判了一起民事案子，就一直要被保护二十多年？世事如此荒诞而无常，灾难突如其来自天而降，我们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太肤浅。我们自认积累了丰富的人生体验并有了成熟的逻辑思维，到头来发现世界却在逻辑之外。

我们牢记奋斗、进取的秘诀：不遗余力，做事决断，比别人付出更多；后来却不意读到了超大贪官白恩培的“事迹”：小学三年级，一个同学开玩笑地指着课桌砚台里的墨水说，谁要把这些墨水喝掉，以后读书就聪明，就能当大官。白恩培小朋友二话没说端起砚台，将墨水一饮而尽。白长大后做事果然不凡；若继续升迁，幼时之举或可入教材。淘宝玩家还会记得，曾经的名牌店龙头老大姚××，为使仿品逼真，她一回回飞往法国并混迹戛纳电影节，记录时下流行时尚单品，回国生产了热卖。姚足够“敬业”，终因风头太健而栽于打假。看来想成功不能光靠励志，先要把方向搞对了。

“成功”在人生目标里排第几，一直纠结了几代人。成了功的人往往对“成功”一脸不屑，似乎很不情愿。马云说他最后悔就是弄了个阿里巴巴。我更欣赏一些大人物的直言不讳。肯尼迪说过：“胜利有1000个父亲，而失败却是个孤儿。”肯总统46岁遇刺身亡，他不啻享受过成功的喜悦。好莱坞曾经流传着一句话：“成功是一种了不起的除臭剂，它可以去除你过去所有的气味。”这是伊丽莎白·泰勒经历了名利的风风雨雨后深有感触的肺腑之言。演员张涵予给酒做了个广告，说他做了多少年配音、演了多少年配角等等；大概意思是有瓶酒壮胆，成功来得快吧。其实当年就冯小刚一句话，涵予吹响了“集结号”，从此扬眉吐气了。我游走期刊界几十年，眼见一个个期刊起高楼，又一个个楼塌了；眼见一个个期刊大佬或隐退，或变身，或进了高墙。几年前英国《笨拙》杂志破产鸣金，做了我们的先烈。倒下也是一种成功，但要有好的身姿给人留下。

青春已逝，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踏步，只有一个声音与你作伴：青春无悔，人生无悔……作家毛姆残忍地将话打断：“说青春是幸福的，是已经失去了幸福的人的一种幻想。”成功路上受挫了？有另一句话给你打气：不必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毛姆又出来泼冷水了：“——因为宇宙中的所有力量都倾向把它打翻。”今天起我要擦干眼泪，积蓄同“所有”对抗的力量。我们正感叹善者度尽劫波、难修正果，却发现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现在你该知道，世事有多叵测，人心就有多凉。

人在阴影下站久了，就变成阴影的一部分。回到阳光下，听听世界的另一种声音吧。去年特朗普竞选总统成功，美国大学校园一片绝望与悲伤。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写信劝慰学生：“此时此刻，我们必须谨守立国之本的价值观念：对思想自由与言论自由的承诺；坚持宽容与理性；尊重多元与异见。”冷静沉着的声音，显示出一种非凡的力量。

世界非吾所愿。面对一个不守规矩的世界，不妨先静下心来，弄明白自己能顺应什么，该坚守什么；知道哪些能够和解，哪些不可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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