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聪

我的启蒙老师

◇余继聪

教过我小学的杨德楷老师，在我们村小学当老师40多年，先是做民办代课教师，后来转为公办教师。他当过村小校长多年，教过我们大队（村委会、社区）十来个村子的几辈人，所以深受我们的尊敬。

当时的村小，其实是一间古庙，东、北两面是四、五年级的教室，西面是教师的大办公室，南面是庙门，破庙下边是生产队的几间瓦房、平房，是生产队时期的仓库，改成了一至三年级的教室。杨老师是校长，敲钟宣布每节课上下课是他的职责和权利。所谓钟，其实是挂在村小大门也就是庙门外的一个废旧马车或者拖拉机的钢轮，用一截铁棒敲打，声音清脆，可以传到宁静的附近各村。那时候乡间村村户户贫穷，没有钟表，村民们以杨老师敲打的钟声来判断时间。早上第一次敲钟是七点半，上自习，第二次敲钟是八点，上第一节正课时间。中间每次敲钟，在庄稼地里忙碌着的村民们，都可以根据杨老师敲钟的声音判断出孩子们还有多久就要下课放学，以此判断该回家做饭的时间。我们村里人出工和收工回家做饭的生活步骤，其实也都是按杨老师在村小大门口敲钟的节奏进行的。

杨老师管理学生极其严格。村小其实是在一两公里外的邻村沙溪村，叫沙溪村小学。我们有次贪于在上学路上的小河里游泳、嬉戏、捉鱼，在蚕豆地里偷摘蚕豆，在路边山林里玩耍，没注意听上课钟声。杨老师逮到上学迟到的我们就会狠狠地惩罚。他罚我们站，罚我们脱光上衣，站在骄阳下暴晒背脊。自此，我们再也不敢贪玩迟到，顽劣的习性得到改变。杨老师说，要改变村庄的贫穷面貌、走出村庄，唯有好好学习知识这一条路。他教育我们，学习不能偷懒，不能贪玩，对待学习要认真，这样才能成才。

课后，杨老师对我们却很慈祥。那时候乡间极其贫穷，生活极其艰苦，我们小孩子经常半饥半饱，饿得淌口水，肚子咕噜噜叫，于是上学放学路上溜进路边庄稼地里偷瓜摘豆子，甚至课间溜进村里人家院里摘梨偷枣的事情经常发生。一些调皮捣蛋、胆子大的孩子还经常偷偷溜进杨老师家的菜园里去偷瓜豆吃。有一次，课间操时间，他们撺掇着我溜进杨老师家园子里，偷摘酸木瓜吃。我刚爬上果园围墙上摘酸木瓜，被杨老师逮了个正着。我害怕极了，正要往下跳，却被杨老师喊住了。“不要慌，下来时小心点，注意安全。”他的声音里没有威严，只有慈爱。“以后再饿时就直接来摘着吃，不要偷偷摸摸的，不小心摔伤了怎么办？还有，不要去村里人的菜园偷东西了，偷盗是可耻的行为。”我脸红极了。后来，无论再饿，我都忍着，没脸去杨老师园子里，更没再去别人的菜园偷东西。

过去那三五十年里，我们村里一拨拨孩子被杨老师启蒙着，成长为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离开村庄已久，但同是杨老师学生的我父亲和我，一直记着杨老师的生日。每年他过生日，父亲总要带上我，提上烟、酒、糖、茶和鸡，恭恭敬敬去给杨老师过生日。

我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名高中语文教师，后来就职于云南楚雄州文联。不管是在教书时期，还是在文学创作的现在，我都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得益于杨老师对我的教导，他教我做事情要认真和做人要宽宏大量等，一直铭刻在我心中。

（作者单位：云南楚雄州文联。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四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