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

日子过成这个样，王从自己也常常感觉非常无奈。按道理，他和妻子都没有下岗，不愁吃不愁喝，前途虽然不是光明的，但至少不是黯淡无光。可现在有钱的人太多了，相比之下，自己的生活是那样拮据、寒酸。

王从的手机是十年前买的，按键上的数字都已经模糊不清，有一个键像个神经病人，情绪时好时坏的，如果外人用，电话没法接，也打不出去。现在周围的人都用智能手机了，别人在手机上玩个什么微信、易信的，他听得一头雾水。

不是没想过换一部手机，但考虑到上大学的孩子正是花钱的时候，王从立刻打消了这个不时冒出来的念头。此刻，他正骑着那辆要散了架的自行车去银行存钱。一年下来，和妻子省吃俭用，只攒了一万块钱，这可是以后的养老钱啊！

没钱的人到哪里也不招人待见，笑容满面的银行工作人员，看到衣着俭朴的王从进来，立刻收拢起绽放着的笑容，仿佛一个人把伸出的手又放回到口袋里。银行里人满为患，好几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看到有一个窗口前只站了两三个人，王从赶忙走了过去。

“这是贵宾窗口，您不是我们行的贵宾。请你到其他窗口排队。”工作人员冷若冰霜地说。

“我怎么不是你们银行的贵宾？我每年都来这里存钱。”王从受够了这些势利的目光。

“来我们银行里存钱的人多了，你一年在这里存多少钱？不是所有来存钱的人都是我们银行的贵宾客户的。”

王从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只能悻悻地去另一个窗口排队。这要等多长时间，才能轮到自己呢？

银行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剽悍的人闯了进来：“门口那是谁的破自行车，倒在了我的宝马车上。碰坏了我的车，赔得起吗？”

王从扭头望去，四目相对，怔住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胖子，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原来这个开着宝马的家伙是他过去的高中同学胡胜，三年前，胡胜从王从手里借了五千块钱，从此人间蒸发，黄鹤一去不复返。

“王从，你可想死哥们了。”不等王从发作，胖子强行把他抱在怀里。

“你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王从大声质问道。

“王从，给我点儿面子。我现在手里一分钱也没有，那辆宝马车也是借的。等我有了钱，一定马上还给你。”胡胜小声哀求道。

对于这样的人渣，王从也无计可施。王从懒得和他说话，胡胜乘机逃得无影无踪。这是什么世道啊，胡胜这样的人也能装大款，人五人六的。欠了一屁股债，看起来像是这个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王总，不好意思，刚才委屈您了！我向您真诚地道歉！”银行的女工作人员刚才还冷冰冰的面孔，刹那间笑靥如花。

王从愣住了。银行大堂经理也快步跑过来，向他道歉。

“我不是什么王总，我叫王从。你们听错了！”王从突然意识到她们误会了自己的身份。

“不会搞错的，胡总可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他都向您借钱，您就别谦虚了！现在请您到贵宾室，由我们主任亲自给您办理业务。”大堂经理态度诚恳。

“我只存一万块钱。”王从有点英雄气短。

“一万元，对于您来说，不算是钱，可对于我们来说，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数目啊！”

银行的几名工作人员，一起把王从请进贵宾室。

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贴心服务，王从有一些受宠若惊。

看着存完款的王从推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银行里几个工作人员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个有钱人啊？”

“是的呢，只存了一万块钱。”

“这，这也太能装了吧？”

银行主任不屑道：“别说你们，就连我这个老江湖也差点儿看走了眼。他今天是只存了一万块钱，可能是有意来考察银行的服务质量的，哪家银行的服务能让他满意，他以后就会成为哪家银行的大客户。我天天叮嘱你们提高业务水平，现在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编辑 思智/图 锦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