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雷尔·恰佩克　韦苇

（二）梦境预言与黑猫穆尔卡

国王说是这么说，但他该付给老婆婆的银币，依旧是一枚也不能少。

国王请自己的母亲坐下，让宫廷侍卫长去数母亲的银发，看她一头银发总共有多少根。

太后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老婆婆一眼不眨地盯着宫廷侍卫长数。数着数着，眼看太后就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宫廷侍卫长揪到了一根银发，太后一疼，一下子就惊醒了。

“啊呀！”太后大声地抱怨起来，“你们干吗把我弄醒？我的梦刚进入美境呢！我梦见新国王正跨过国境来到咱们国家。”

老婆婆听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们知道这梦有多奇妙吗？”太后急着要把刚才的梦境说出来，“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刚好是我的小孙孙从邻国来看我的日子。”

国王没有听明白：“从哪里来呀，母亲？我们的新国王从什么地方来呀？从哪个国家来的？”

“不知道，”太后回答，“我正要问他是从哪个国家来呢，就疼得一下子惊醒了。”

宫廷侍卫长一直不停地在数太后的银发，不一会儿，太后又睡着了。

当数到两千根时，宫廷侍卫长的手指抖了一下，又无意中揪到了太后的一根银发。

“笨蛋！”太后又大叫了一声，“你又把我给弄醒了！我正梦到黑猫到我们国家来觐见新国王呢！”

“快接着说，母后，”国王感到十分惊诧，“您亲眼看到了吗？真有黑猫来觐见新国王这回事？”

“用不了多久，你自己就会看见的，”太后说，“现在就让我继续做梦，一直做下去，后面的事就全知道了！”

太后再次睡了过去，宫廷侍卫长接着数太后的银发。他数呀数呀，数到最后一根时，宫廷侍卫长心里说“三千”，不料手哆嗦了一下，又扯动了太后的一根银发，又把她给惊醒了。

老太后尖叫起来：“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地做个梦吗？我才梦见新国王带着他的整个宫廷来到了咱们的花园里！”

“哦，母亲，请原谅我打断您的话！”国王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没有一个傻瓜会带上自己的整个宫廷跑来投奔咱们的！”

“每个人都有想象不到的事物，别随便说不可能！”太后严厉地说。

“是呀，是呀！”老婆婆插话说，“您的母亲说得不错，陛下！一个流浪的吉卜赛女人曾经对我已经死去的男人说：‘一只公鸡会烧掉你所有财产！他听了根本没当真，只是笑了笑说：‘这种事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压根儿就不可能发生。这不，国王陛下，就跟您刚刚说的一样——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嘿，你在说什么呀？”国王急不可耐地说，“这种不可能的事，你也相信？”

老婆婆抹起眼泪来。“可是忽然有一天，一只红公鸡飞来后，我们家就莫名其妙起火了。大火把我家烧了个一干二净。从此，我那男人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念叨一句话：‘那个吉卜赛女人说的，一说一个准儿！我那可怜的男人哪，他已经躺进坟墓里二十年了，可‘那个吉卜赛女人说的，一说一个准儿这句话还天天在我耳边转悠！”

太后一把抱住老婆婆，替她抹去眼泪，说：“别哭了，老婆婆。你再哭，我也要跟你一起哭了！”

国王听了老婆婆的话，突然不安起来。他赶快把钱搁在桌子上，当着老婆婆的面一个一个地数，一直数了三千枚银币，就跟太后头上的银发一样多。

“老婆婆，给你，”国王说，“三千枚银币一个子儿也不少。你要点几遍，随你！”

老婆婆抹抹眼泪，笑了。她试着把钱装进钱包里。可钱包太小了，她只得解下她背着的小篮子，三千枚银币很快就把篮子装满了。装满银币的篮子太重，老婆婆提都提不起来。宰相和国王一起帮她把篮子背到背上。

老婆婆弯下腰，拥抱了太后一下，然后四处寻找她带来的黑猫穆尔卡，可哪儿都没有看到黑猫的踪影。老婆婆找不到自己的黑猫，连声呼唤黑猫的昵称：“凯斯，凯斯！亲亲凯斯！”

正找着，老婆婆忽然看见国王的宝座底下露出一双孩子的脚来。老婆婆轻轻地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你猜老婆婆看见了什么？国王宝座底下躺着的正是小公主——她睡着了，乖巧的黑猫穆尔卡蜷缩在小公主的怀里，酣酣地打着呼噜。

小公主在宝座下沉睡时，老婆婆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心满意足地微笑着，第一是因为她有了足够花的钱；第二是因为她的黑猫穆尔卡现在在小公主身边；最重要的是，赶车人已经把她的孙子——小瓦歇克从邻国带回到她的身边。

小公主给黑猫穆尔卡取了许多听起来非常亲昵的名字：凯斯、好凯斯、亲猫凯斯、爱猫凯斯、猫咪、咪咪猫、亲亲的好咪咪、爱爱的喵喵、乖咚咚猫猫、小心肝穆尔卡、小绒绒等等等等。

早晨，小公主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爱猫穆尔卡，而且常常找来找去，最后在自己的床上找到它。穆尔卡在她的被窝儿上懒洋洋地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儿打呼噜，那呼噜声响亮到让人听起来会觉得穆尔卡在忙着干什么重活儿似的。小公主会等黑猫醒来一起洗脸。黑猫洗脸，根本不用香皂，它用爪子和舌头把自己从头洗到尾，洗得干干净净，一直洗到在宝座下躺脏的小公主也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

穆尔卡跟一般的猫不同的是：它喜欢蹲坐在国王的宝座上打盹儿养神。其他猫哪有机会到国王的宝座上去打盹儿呢？很可能猫一打盹儿，就会回想起自己的老祖宗——丛林中的百兽之王狮子。

但是，说穆尔卡爱蹲宝座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它觉得自己的远祖是狮子，似乎也不全对。穆尔卡除了爱蹲国王宝座外，其他习性都和普通的猫一样：穆尔卡睡觉时会呼呼地大声打鼾；穆尔卡在黑暗中能看到东西，会逮老鼠；穆尔卡虎起来样子十分凶，甚至凶到蛇一听到它的聲音浑身的血顿时就不再流动，从头冷却到尾；穆尔卡能爬树，能上屋顶，会从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向四面八方观望。

王宫里有一条看家狗，名叫卜福卡。起先卜福卡和穆尔卡老是吵架，偶尔还会打架。可后来，它们就渐渐地成了好哥们儿。它们要好到什么地步呢？它们一个学一个，一个模仿一个——穆尔卡像小狗一样跟在小公主身后跑，而卜福卡则守候在宝座边逮老鼠，还老把在别处找到的大骨头拖到国王宝座边上来吃。当然，卜福卡因为这样常常受到训斥。

有一次，穆尔卡和卜福卡还合伙捉住了潜进王宫花园里的一个贼。

穆尔卡会做的事太多了。要是把所有它会做的事都一一写出来，那这个故事就太长了。所以，为了说快一点儿，现在就说简略一点儿：它会用爪子在河里捕鱼，它爱吃西瓜沙拉，爱逮小乌——当然，在王宫花园里逮乌是被明令禁止的。鸟不让逮，穆尔卡就像没翅膀的天使那样，在树下欣赏在树上蹦蹦跳跳的鸟。它毫不厌倦，能一动不动地从早看到晚。

小朋友们如果想更多地了解穆尔卡，那就用欣赏的眼光去看随便哪只猫吧——每只猫总会有与穆尔卡相像的地方。只要你不折磨猫，那么世界上所有猫能做的和会做的，都是差不多的。

《这个大童话讲猫》后话请见下一期